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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三 死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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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这话一出,大热天的,冢宰也觉如临三九,后背发寒。
在琢磨出对策之前,哪敢与这瘟神单独相处,只得赔笑道“那羽扇的事儿,本冢宰稍后定会给汉王一个说法!只是眼下,本冢宰有急事儿要入宫!”
这倒并不是谎言,刚听风戍来报,那姑母昨日不知又哪里来的邪火,竟是辱骂那来请安的太子为窝囊废。
而太子近来本就身体有恙,经这一番辱骂,回到东宫便就呕出一口重血,卧榻不能起了,这想来也就是被气的啊。
心病还需心药医,得快去宽慰开解一番才行,不然,太子有个好歹,这排行老三的瘟神便能自自然然的补了那个东宫的空缺,想想这后果都格外让人胆儿颤啊……
“急事儿?”
可汉王却是穷追不舍,这断袖明显就是有意避开他,此番若是放走,以这断袖的奸滑,必如那入水的泥鳅,捉起来要费好一番周折了……
可冢宰哪理解汉王急于荤腥的心肠,索性直言道“太子病情加重了!本冢宰得去看看!”
就在汉王走神那一瞬,冢宰便是从他臂间匆匆溜走了。
可这却让汉王胸中怒火更甚,太子病了,有的是太医照顾,这断袖有必要急得那般小脸失色么?
汉王的自尊再次受挫,算计本王,冷落本王,日后抄家灭族时,切莫想再求着本王给你半点怜悯,便是怒气冲冲的回了王府……
可一入府门,便见平公公愁眉苦脸的蹲在正堂屋檐下翻着帐薄,绻成一团的瘦小模样令人心伤……
而姜桦照常去膳房巡了一圈,却是黑着脸儿钻出来,耷拉着眼皮,“老平啊,午间怎么又没有牛肉吃啊?”
平公公抖着帐薄白了这小煞星一眼,语重心肠的教训起来
“王爷要大婚,皇上又不拨银两。这眼下已花了很多钱了啊!
待新王妃迎进来,花费就更多了!可你不是不知,王爷被削了一半食邑啊……
如今我们要节俭再节俭,能省一点是一点……
唉呀,其实你拿地瓜解馋不也是一样的。可是我老人家亲手烤的,好吃还管饱,啃上一个,肠胃还通畅……”……
提到地瓜,小煞星便恰如其分的打了个饱嗝。
虽老平烤地瓜的手艺很不错,可今早已连啃了五颗地瓜了,此时真是觉着出的气儿都是地瓜的味儿呢,就那么打着嗝道“可老平,你省得这一点,能养活得了边陲那一万降兵么?他们断了一个月粮饷,都快闹事儿了!”……
老平顿时老脸纠结,这王府的开销他倒有法子凑一凑,可那边陲降兵那笔粮饷,却不是几颗地瓜摆得平的,叹气道“能有什么法子啊?皇上又不拨钱!”
此话刚出,便见王爷脸色阴郁的进了书房,老平顿自掌了下嘴,真是不该说出那般伤王爷自尊的话来,只得去膳房拎了几颗地瓜,好歹塞了那小煞星的嘴……
……
这地瓜着实撑人,午后,小煞星仍在打着饱嗝……
蹦跶着进了王爷书房,见汉王正脸色浓沉的与吴允礼议事,递上一封书信,“王爷,这是那秦芜雨刚送来的,说是那独孤四儿子给王爷的!”
汉王一愣,想着该是那断袖写信来赔罪讨好的吧?正要接过,吴允礼却是沉色劝诫道“那冢宰阴险,王爷切不可再被他三言两句所蒙蔽!”
汉王伸在半空的大手便是划了个圈收回,这话的确有理。想起一早被那断袖伤了的自尊,便是余怒未消。
可却实在想知晓那断袖写了什么,便是对姜桦道“你看那阴险的独孤四儿子说了什么?若是不痛不痒的奉承话就将信烧了!”
姜桦唔唔的点着头,打着饱嗝将信拆开,可对光看了半晌,竟连打嗝都止住了,抖着一页薄纸,一脸不可思议道
“那独孤四儿子竟是给王爷出主意说,让王爷下令那边陲的一万降兵,就地为民,自由婚嫁,开垦荒地,自给自足……但他做为大冢宰同意免那边陲五年赋税!”
汉王一愣,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凤眸渐有亮色,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能免五年赋税便是解了我们难题!”……
连吴允礼都点头释然,他刚刚也正和王爷商讨这闲时为民,战时为兵的策略,既免除了养兵的重负,又真正将边陲安定下来。
刚只是忧那边税沉重,而这冢宰倒是大大方方的解了这个麻烦,道“那冢宰定是怕王爷与那广陵王联手,将他独孤家抄家灭族!这才献计求和!”
“原来那独孤四儿子是想讨好王爷啊!”
小煞星挺了挺胸膛,笑得格外得意,那冢宰即便人头比王爷贵上十万两又如何?还不是不得不讨好王爷,真是觉着面上甚是有光啊。
又笑道“对了,那秦芜雨还说那独孤四儿子想请王爷今晚在永安街尾的酒馆喝酒!”
“喝酒!?这就是想讨好本王啊!”,汉王哈哈大笑,这断袖总算还是主动屈服送上门来了……
可吴允礼却是微蹙眉头,分外担忧,王爷眼下显然是被那冢宰的皮相所惑,可那冢宰如此阴险,难保又会有什么奸计祸害王爷?
吴允礼想了一想,对王爷进言道“王爷,如今那冢宰为了保命,想与王爷合作,那我们大可提出合作的条件,让独孤家拿出些兵马来以表诚意……如此也可趁机削了些独孤家势力,并让皇上顺气!”……
汉王顿想起,此前,他派兵压进关中,那独孤旦却是先行一步,拒兵自守,由此他虽有了兵符,却也动不得那两万兵马。这倒确实是出口恶气的好机会,便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
夜已深黑,仍旧闷热……
冢宰与秦将军等在酒馆二楼,酒菜已换了数回,都还是没见到那汉王出现……
冢宰望了眼漆黑的天色,暗度那瘟神看来是不愿与她合作的了。可那瘟神与那阴毒的修罗联手,该如何是好啊?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让自己之前先阴险的算计了那瘟神呢?他不愿携手,也是常理。
裴二娘却是急匆匆奔来递上一封信,道“自称是汉王府的人刚送到店门口的!”
冢宰接过一瞅,果是那汉王的丑字,可行文倒是通顺,竟是称愿与她携手,但条件是要拨关中的一万精兵给他。
冢宰怒嗤,真是能狮子大开口啊,一万精兵,那是如同折了独孤家的三条肋骨啊。
那是绝不可能给的,便是气得将桌上的菜吃了精光,招呼秦将军套车回府……
怕引人注意,今日乘的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此时,天色已晚,万籁俱寂,行过那护城河时,河风卷起一阵阵凉气上涌,空寂得只闻那车轮碾过石面的沙细微响,难怪时人都说这里是都城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啊……
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出门。
可因有秦将军驾车,冢宰倒是心安,困乏的靠着车壁上打盹,半梦半醒间却似有隐隐的幽远萧声传来,听来竟是天凉夜长,风气萧索,草木黄落之感……
冢宰不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耳细聆,唔,是何人深夜零落,奏出这般悲切却又荡气回肠之乐……
正这般沉吟之间,车舆却抖然一个颠簸,还朝前猛然翻去,她单薄的身子顿被一下摔出了车厢,好在驾车的秦将军将她一把接住,这才免了那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噩运。
尚未回神,抬眼却更是一骇,惊见那套车的马匹已是颈上喷血倒毙在地,而同时数名黑影从四周幽幽涌来……
“有刺客!”
秦将军将冢宰护着怀中,便骤拔了手边那柄青铜重剑……
他剑法得独孤石亲传,凌利如风,狠捷无双,一剑挥过,便是串下两颗刺客的头颅,却不料那剑锋过处却冒出一股喷着黑烟的浓血,直喷渤了他满脸……
秦将军顿感双目脸颊一阵火灼的刺痛袭来,又似被万只异虫嘶咬皮肉,眼前瞬时血色迷朦,接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幽灵隐卫!”
冢宰大惊,原来所谓幽灵隐卫便是浑身毒血,以死为饵,死亦杀人的死士啊……
秦将军虽眼不能视,但他征战多年,双耳聪灵,凭声击剑,竟也没让那些冥冥灭灭,身法奇异的黑影靠近冢宰半分……
可一批黑影被杀化灰,又有数道黑影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似有不杀不罢手之势……
可冢宰见秦将军双眼已伤,如何能与这些不怕死的幽灵死士持战。
忽发现那些死士露出的眼孔,竟是目光死愣呆滞如同死鱼。她猜测莫非这些就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不是不怕死,而是不知死啊!
而那先前那幽缓的萧声此时已变得急逐,那些死士的行止也越来越快速,冢宰忽然明白这些死士定是被那萧声所控吧……
忽有个大胆的想法,若能搅乱那些萧声,能不能让这些死士乱了方阵,而趁机脱身,可是用什么来搅乱呢?
冢宰忽想起幼时,独孤石亲手做来逗她玩耍的一只玉哨,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挂在颈上啊。爹爹,你可要保佑我们啊!
这般想着,忙从衣襟里扯出那只玉哨,用力一吹,一声如鸟语般的奇异清鸣而出,幽幽冉冉的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