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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十一 隆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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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宰气冲冲的出了广陵王宅,可又一想,又有什么理由跟人家发火?
他立场与她不同,却不但没有杀她,还对她有救命大恩,照顾妥贴。眼下也只是将她的消息放出,并没有伤害到她,不早已是仁至义尽的么?
可刚一听他要将她交出去,便是憋闷得伤口都越发的疼了。
此前,以为重伤将死时,朦脓间听见有人不停的唤她的小名,那已然沙哑的唤声生生将她从那奈何桥边给带了回来。他那并不算温暖,但带着淡淡雅香的怀抱,也让她莫名觉着能缓解那份要将她送上黄泉路的痛感。
十年前那段刚失母亲的晦黯日子,想起母亲,夜里总会忍不得落泪,无一日安眠。可在少年淡淡雅香的怀抱,便总是能一觉安稳。
他有种让人既想要依赖又想要保护他的奇怪感觉,喜欢他用那温润的眸光凝望于她,那唇角含着的点点温柔笑意,也似能抚平她心上已然溃烂的伤痕。
虽说他并未承认喜欢她,可她就是觉着他是真心疼惜她的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还以为是老天怜悯了她一回,让她遇到了能真心相守一世的良人。可原来却是她自作多情了。
独孤秋萸,你看男人的眼光,果然从来都不好……
冢宰心下一阵落寞的自嘲,打算抄了僻静小巷先回独孤家找了裴二娘他们,然后出城回关中,可刚出了广陵王宅没几步,便闻齐整的马蹄声迎面而来。
但见一行戎装禁军护卫着銮驾而来,车马停驻,一玄袍威凛的男人步出舆厢,正是那变了大周天色儿的汉王,不,如今应该叫皇上才对啊。
冢宰那已失血而惨白的小脸儿刹时化为了煞白,暗道了一声,逃不掉了。
只得挤出一脸儿的喜极模样,施了个大礼,“这刚刚听闻皇上即位的大好消息,真是大周之幸啊……”
暗暗觉着这皇上叫起来,真是拗口得很啊……
宇文镶见她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刹时心疼万分,长臂一捞,便是将她拦腰抱了,转身步进了銮驾之中,抱着她在榻上坐下,将她紧箍在了怀里。
那份力道,让冢宰微觉有些喘不得气,抬眼见他俊脸阴沉,沉默不语,可那双凤眸却是灼灼的盯着她,似要将她深深吸进了眼珠子里一般,试探着小声道“微臣伤口有些疼,能否请皇上高抬贵手!”
宇文镶这才微有回神,忙稍稍将那铁臂松了些许,却是舍不得撒手放开,只是将她搁在膝上,大手揽了她的纤腰,让她倚在怀中,换了个不会触及她伤口的拥抱姿势。
他觉着只有这般切实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心里才是妥贴的踏实下来。
可却感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低头见她一派受宠若惊的诚惶诚恐,道“皇上如今乃是万金之躯,微臣如何能与皇上同乘?这与礼不合啊!
微臣还是自己下车步行回府,以免被人非议,而损了皇上英明!”
冢宰觉着这番话说得还甚是妥当,可这位新帝却是蹙了眉头,怒道“朕早说过,不想听这些个没心肝的话!”
说着便是低头密密实实的亲吻起来,却感觉她身子微颤,还有些冰凉,对他的吻似有隐隐的拒绝,忍不得将她朝怀中又紧拢了两分,薄怒道“待会回了宫再收拾你!”
冢宰微微一颤,小脸顿时寒了下来,这意思是眼下就要将她收进后宫,忙做了一副忠臣进谏之状,
“皇上厚爱,微臣感激涕零。可眼下皇上刚刚登位,若这般公然带微臣一个男子回宫,皇上定会被人误认为断袖,有损皇上清明啊。
况且,先帝最被人垢病的便是荒淫,皇上要引以为戒啊!还是让微臣回府去吧!
微臣身为冢宰,日后也定当为皇上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宇文镶哪能看不出她是仗着嘴滑想要脱身,而她这副假悻悻的模样,让他心下的怒气更甚,怒道“别一口一个微臣,你一个女人,做什么冢宰?朕稍后就假称你重伤死了,再给你个别的身份入宫!
你若真想替朕分忧,就好好待在后宫,替朕打理后宫诸事!”
虽先前已答应苏离要让她仍任大冢宰之职,可此时却觉着还是要将她留在后宫,日日看着,才能妥当。她这般心思滑溜,一旦放手,定就如那入海的小鱼,不见踪影。
这份蛮横霸道让冢宰刹时蹙了秀眉,以前嫁他之时,对她百般羞辱冷落,如今已死了对他的那份心思,他却偏要这般不管不顾将她囚在身边。
他以为他坐拥了天下,就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他以为她还是那个天真可笑盼着他来爱的小女人?
冢宰强忍着那一腔恼怒,淡淡缓缓的道
“若皇上觉着一个女人做不得冢宰,那就不做了便是。只是后宫诸事,该是由皇后打理,如何轮得到民女插手?
而民女善妒,这辈子又已是生不出儿女,若是身陷后宫看着皇上与一帮佳丽儿女成群,天伦之乐。即便不会憋屈得郁郁早死,也定会被逼得如民女姑母那般,妒恨得发了疯。
那种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日子,民女命薄,消受不起!
所以,求皇上先行赐民女一死吧!”
她这番话说得恭敬却又强硬,一双水眸还带着幽凛难犯的绝决,宇文镶的脸色已是寒得如那三九的湖面,死寂一片。
可他知这的确是她的肺腑之言,本该属她的皇后之位已是不能给她,带她回后宫,也只有让她屈居在那表妹之下,她又不能生育,必定受尽憋屈。
既然她不愿留在后宫,那就由着她吧,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就好,思量到此,宇文镶的脸色微有缓和,长指勾起她精巧的下颌,瞪着她的水眸,带着恐吓的道
“好!就复你大冢宰之职!但朕这也要先带你回宫,因为朕今日便要让你切身的体会到朕既是你的君上更是你的夫君!
你最好别再耍滑头出什么妖娥子来逆朕的心意,不然,你休想离宫!”
冢宰抽了抽嘴角,暗骂好一个无耻的新帝啊,竟是想将堂堂百官之首拖上龙榻,比他那昏溃的皇帝老子还要荒淫呢。
可看来这瘟神的这个决定,也是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况且,这瘟神已然做了让步,还是不要再得寸进尺的好啊,便是努力挤出个讨好的笑脸,“微臣谢主隆恩啊!”……
宇文镶蹙了蹙眉,这个调调听来真是甚觉古怪,可又没个理由因此发她的脾气,稍后回了宫将她摁在榻上,才让她知晓何为谢主隆恩……
銮驾在甘泉宫外停驻,宇文镶抱了那单薄的小身子便是急不可待的大步入了寝宫。
这原先空置的宫宇已是粉饰一新,布置妥当。便是直接将她搁在了那雕云金丝软榻上,那新铺的明黄锦被甚是晃眼,她暗骂了一声皇宫就是俗气。
平公公自然是领了众宫人退了出去,还很善解人意的掩了宫门,并让那一众宫人都远远退到了百步开外的廊下。
偌大的宫室顿时寂静,让冢宰一阵后背发麻,而那瘟神已是毫不磨蹭的便来拨她的外袍。
她忙指着窗外那萎靡的日头,沉痛的道“白日宣淫,有损皇上清誉啊!”
可宇文镶哪听得这些滑溜的碎话,便是不由分说的掀开了她的衣襟,可手间却刹时一颤,惊见她胸口所裹的雪白绢带已是被沁出一片血红,血迹潮湿,显是刚刚沁出。
暗暗心疼不已,这受了重伤,还敢这般死死裹着,何时才能痊愈,忙是小心的拆了那绢带……
可看见那鲜红的箭伤,更是后怕不已,那伤口靠近心口要害,若再偏一点,她定早就没了命了,眼下伤口都仍在沁血,也不知她刚是怎么撑着与他费了那么一番唇舌。
还是待她伤好了,再放纵的惩治一下这个让他担心得就快断了气的心肝宝贝,这般想着便是将伤给她包扎妥当,拿了一件他的宽大中衣给她穿上,让她躺下……
龙榻上铺垫锦被都是新置,蓬松的鹅毛锦被盖起来颇为轻软,还以雅香层层熏过,很是催眠。
冢宰早已痛乏,想来这新帝定是被她那一句“白日宣淫,有损清誉”劝住了,眼下也没有立即让她侍寝的意图,紧绷的身板轻松下来,眼皮便是打了架,伤口的疼痛袭来,就那般昏昏的睡了过去。
宇文镶见她呼吸倒也还算平缓,微微松了口气。细细端详于她,长睫若羽,樱唇微翘,原来她睡着了是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小模样啊。
这位新帝也顾不得什么有损清誉的劝诫,忍不得解了自己袍服,轻手轻脚上了龙榻,也进了那锦被之中,将她那玲珑娇软的小身子小心的轻揽进了怀里。
她发间的淡香在他鼻间萦绕,引得他热血澎湃,极想在那一身玉肌上肆意的处处烙上他的吻痕,再将这小身板狠狠的吞咽下腹,揉进骨髓。
可即便心里汹涌的唤了数遍的心肝宝贝,却不舍妄动半分将她吵醒,生平第一回觉着上天有眼,能让她还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