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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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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泽狐疑的看向身旁一直紧抱着包,神情焦急,额头布满细密汗珠的谭微,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今天他出门办事,恰巧路过谭微的小区大门,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本来对谭微心存芥蒂的阮泽,并不是很想停车,可一想到官言的凌厉目光,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呵,还真当我是司机了!”
从谭微上车到现在,除了交代目的时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开过口,这种在阮泽眼中没有一点客套的行为,使他对谭微的意见如同在烈火用力的泼上一层油,心中更是冷冷一哼,油门下踩,闭嘴不再搭话。
这次阮泽可真的是冤枉谭微了,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快点到达苏梓告诉她的地点,心中除了担忧就是害怕,哪里还能顾得上与阮泽搭讪聊天,她不知道正因为这根本无意的冷淡,使她在阮泽的心中,彻底的给她画上了一个大大句号,在误解带来的气愤之下,车速飞快的前进着,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引起背后骂声一片,出奇的是谭微竟然没有感到一点害怕。
不需多时,车辆稳稳的停在酒店门前,还没等侍者开门,谭微便自己匆忙的打开跳下,风一般的向酒店内跑去,不过这次她下车前还算记得说了声“谢谢”。
阮泽自嘲一笑,在他听来谭微的这句客套还不如不说,既然都决定讨厌了,又何必去改变什么,最终他给这两个字的定义只会与恶魔的讽刺一样,都是一个味道,挂着自嘲的微笑,一踩油门绝尘而去,心中想着,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解释,喜欢一个人也没有理由,讨厌的人不论做什么在讨厌他的人眼里都是恶的,哪怕真的是好意,也会被无限的曲解,而喜欢则是反之。
当谭微焦急的赶到苏梓所说的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时,猛然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刺的一个激灵,她赶忙推门进去,一副令她更加胆战心惊的画面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卷缩在床上的苏梓,脸色苍白,眉头深蹙,明显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一丝~不挂的身躯在紫色的薄毯掩盖下,勾勒出一条诱人的曲线,可身下被浸湿的那团深色,却犹如深渊一般牢牢的抓住了谭微的视线。
“苏梓!苏梓!”
谭微上前颤抖的掀开薄毯,洁白的床单上开满了一朵朵粘稠的血色花朵,谭微想惊叫,可唇齿的紧密咬合,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泣,她心中反复的告诉着自己,不能慌!
“医院,对,医院!”情急之下,谭微霎时想到了医院,如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急忙拿过背包,慌乱的打开,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到床上,慌乱的拨开无用的东西,颤抖的拿起电话,拨通了急救号码。
值得庆幸的是,苏梓所在的酒店,距离最近的医院并不远,谭微跪在苏梓面前,颤抖的捧着对方的脸,一声声的呼唤着,按照刚才电话中医生指导的方法,不停的为苏梓做着人工呼吸,泪水如断了弦的珠玉,一滴一滴溅落在苍白的脸上。
直到火速赶到的急救人员推开房门时,她的嘴唇已经因长期用力呼吸,麻木的不似存在,苍白的薄唇之上沾染着沉重的鲜红,不知道什么时候牙齿已经突破了皮肤的阻拦,咬入肉中,她却丝毫没有赶到疼痛,谭微手忙脚乱的随着医护人员将苏梓抬到担架上。
“急救电话是你打的?”,在苏梓被抬上担架后,一只手死死的锢住了正欲跟去的谭微,她被这只手拉的一个趔趄,谭微向后看去,才发现是一个带着医务口罩的医生在跟她说话。
“你别上去添乱,如果你是家属或者报警人,那一会你就跟我一起走就行,不要耽误抢救时间。”
谭微这才听出口罩后发出的声音,是一个清冷的女声,被对方一拦,她也恢复了点理智,正如这个医生所说的,她现在上去也只是添乱。
时间的宝贵,由不得她多想,医生在嘱咐完后便小跑着跟上了前方的队伍,谭微见状也快步追了过去。
生命的脆弱,大部分人不会理解,没有切身体会,永远不存在发言权,很少会有人,去在乎一棵树从繁茂到枯萎的过程,我们在意的只是结果,当我们摘下生命的果实品尝时,直到那时我们才会有所明悟,果实的苦涩或酸甜,这都是我们自己种下的,花开花落过后,就已失去了选择。
风静云浓,风起云稀,被风吹开的迷雾会让我们更加的看清这个世界,直到医生将手术通知单摆在谭微面前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悔恨、懊恼已经不足以弥补这苦涩的结果。
“你是患者家属?患者非自然流产,大出血引起的休克,会有生命危险,…,尽快去缴费!”
医生到底说了什么谭微记不清了,当她听到“会有生命危险”这句话时,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在手术单上签字,她来不及再去想太多,谭微一把抢过医生手中的手术单,颤抖的瞳孔四处寻找着签字的地方。
“在这儿。”
“哎,好好的一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自爱!”
医生对着单据下方一指,而后拿起签好字的手术单便向急救室走去,隐约的在嘴里嘀咕着一些谭微听不懂的话。
恢复了一丝理智的谭微,紧紧的握着钱包,焦急的找寻着医生口中的缴费处,正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一把将她拉住,“我来处理。”,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终于令谭微找到了宣泄的净土,一种久违的依靠。在对方手中的坚定之下,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她终于抛去了咬着牙的坚强,缓缓蹲下,失声痛哭。
来的人是,官言。
下午阮泽将谭微送到酒店后,在离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怀揣着这种疑惑,行驶到一半时他又掉头奔了回去,正好看到了苏梓被抬上救护车的一幕,这种事情他要是没看到还好,可是看到了他绝不会对官言故意隐瞒。
“有我!”官言轻轻的拍着颤抖的谭微,对身旁的阮泽递了个眼色。
尽管苏梓给他留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不论如何,对方都是谭微的好朋友,对他的态度虽然恶劣了一些,但从点滴之中也不难看出,这个女人对谭微的照顾与维护。所以这件事情在他心中早已不是在帮苏梓,而是在为自己补偿了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人情。
收到暗示的阮泽,明白官言明显准备要插手这件事,心中更是无奈,撇着嘴满心不情愿的走到一旁掏出了手机,找了几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早知道就不说了,真能给自己找麻烦!
经过漫长的揪心等待,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灭了,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在血库充足的情况下,苏梓很快脱离了危险,看见护士推着苏梓出来,谭微急忙的挣脱官言,三步并成两步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用依旧清冷的声音为苏梓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宣判:“哎,人是保住了,愈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几率绝育!”
勘破生死的冷清,在谭微的耳中是那样的冷酷无情,什么叫绝育?她说绝育就绝育了吗?!她当她是谁!谭微痛苦的蹲在地上,反复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
“人没事就好。”官言抱起刹那间好似重了很多的谭微,安慰着。
他也明白医生嘴里的这个“绝育”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残酷,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还未结婚就失去了婚姻的一半意义。
谭微安静的坐在苏梓的病床旁,看着苏梓不时颤动的睫毛,心中酸涩无比,她看着苏梓努力的拼到今天,付出的一切,只为了以后可以有个好的生活,可弄人的天意造化,得失之际竟是如此的不公!还没得到就已开始剥夺。
金灿灿的夕阳余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挥洒在苏梓的脸庞,可依旧遮盖不住她脸上那令人揪心的苍白。
“一切等她醒来再说!至于绝育的事情,最好先不要告诉她。”官言识趣的没有再摆出那张欠费已久的脸,轻声的关心着。
“她什么时候怀孕的?”阮泽插口问道。
谭微机械的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苏梓竟然怀孕了,一丁点预兆都没有,哪怕最初的妊娠反应,她都没有发现一丝的蛛丝马迹,为什么一直都是苏梓在照顾她?连怀孕都是如此!她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丝毫察觉,她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阮泽将酒店送来的饭菜放到桌子上,说:“吃点吧。”,而后顺势拍了拍官言的肩膀,示意他有话要出去说。
随着房门的关闭,屋内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只剩下医疗仪器的滴滴作响与苏梓的均匀的呼吸声,谭微轻轻的握着苏梓的手,将头枕在她的身旁,眼前浮现出一幅着苏梓维护她时的画面、爽朗的大笑、不加掩饰的直言,泪水不由再次涌出眼帘。
洁白的病房墙面,好似开出了一朵巨大的颜色鲜红的花朵,即将降临的黑暗更是犹如一张没有尽头布满獠牙的恶魔,贪婪无情的吞噬着这里的所有生机。
看着苏梓依旧深蹙的眉心,谭微伸出食指,在上轻轻的揉动,想要帮她化开那凝结成冰的悲伤,你一定很痛吧?若是我能替你承受就好了。谭微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关于非自然流产,刮宫的描述,字里行间的痛苦她无法切身体会,可苏梓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她的心中自责的痛苦比之更胜。
都怪我!都怪我!
她想起了下午的那阵莫名不安,在心中深深的自责着自己,若是那时就打电话给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再发生了?一切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