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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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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悠长洪亮的鸣笛声,再次从车厢上方传来,踏上归途的谭微,心中竟然有泛出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期盼与紧张,这种情绪骤然的浮现在谭微的心头,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看着远处的风景,谭微深吸了一口气,漫长的十五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熬了过来,各种困难与难堪,此刻都化为眼前的一道过往云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有很大的收获,心中的明悟更清晰了一些,被搅浑的水潭也重新回归到了平静的状态。
近在咫尺的山田,黄绿相间的土地,在快速的移动之下,变成一道道色彩绚丽的光流。
草木的枯黄也不再仅仅只是代表着结束,这也是一种初始的新生,命运的轨迹,在轮回中转动着,不论谭微走出多远,最终都会像这草木一样,归为一粒种子,再次回到她生长的地方。
“美女,尝尝?”
正用掌心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看着沿路风景的谭微,突然被身边的男声打断。
刚才在她上车找座位时,就曾看撇过身旁的人一眼,斯斯文文的老实模样,掉进人堆里估计都很难找出来。
可是人不可相貌,这个看似老实的人从上车后,就一直与周围的年轻女性不停的搭讪,变着法的夸着自己优秀,谭微虽然没有扭头去看,但是耳朵还是听的见的,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的一直都刻意的与对方保持着很大的间隙,对与这种的人,还是不要搭理最好。
这节车厢可以说是本次列车中最抵挡的车厢,硬座。能坐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穷人’,又何苦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个人自从踏上列车,就立刻摆出一副好像他能上这班车,是给这班列车一个天大面子的神态。
“不用,谢谢。”既然对方开口了,谭微自然不能不去理会,只好客气的一笑,摇头拒绝。
“很好吃的,不用客气!我告诉你,这个在中国可买不到的啊!这可是纯进口的地瓜干!”
听到对方口中的话,谭微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要是对方的表情再认真点的话,她可真的就信了,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一板一眼极度严肃的认真态度,与手中举着的随处可见的塑料袋,两者似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真的不用,谢谢。”谭微面带笑容,在对方一脸惋惜之下,坚定的着再次摇头。
侧耳听着身旁人的闲扯,时间倒过的飞快,本来还无意识去听的谭微,被这么一搅合,耳朵也情不自禁的跟了过去,她不会介意多这么一个堪比相声的广播。
听着对方的特别言论,几次她都需要强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发出笑声,只是肩膀不时的轻微抖动,还是将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这可是最正宗的泉水,那些什么农夫山泉什么的都没这个真!”
谭微带着好奇的目光,顺着对方的手看去,只见那个男人再次从包中掏出一个巨大的,已经撕去标识的矿泉水瓶,递向他对面的年轻美女。喝剩半瓶的水,跟随着列车的颠簸不断颤晃着,瓶口处还附带着一小截绿色的东西,看样子像是没被消化的菜叶。
谭微好心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示意他看一下另一侧的瓶口。
对方转过瓶身一看,赶忙拿回瓶子,伸手擦干净瓶口,讪笑着,“额,啊哈,中午吃的韭菜炒鸡蛋,不好意思!”,然后锲而不舍的重新递了过去。
被笑意顶至临界点的谭微,单靠咬牙已经忍不住了,终于笑出声来,她算是彻底的被这个人给折服了,也不知道到底他是真的傻还是故意在逗乐,总之春晚要是不请他上台,真是全国人民的一个巨大的损失。
在寻闹与小声的交错当中,列车顺利的抵达了终点,谭微在还没下车之前就接到了郑旭阳的电话。
在得知对方已经到了车站,并且等了很久时,她的心中又是生出一股无措,这份拖了这么久的感情,到底该以一种什么样子的方式结束?这个问题一直嗡嗡的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这次出差,谭微需要将工作报告汇报到公司的领导手中,而这个领导正是郑旭阳,这种业务与策划相间的事情都统划在运营之下,所以说郑旭阳是她的领导,是丝毫不为过的。
“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
谭微刚走出车站,便看到了在检票处踮着脚,向里面投来找寻目光的郑旭阳,在对方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赶忙快步上前接下了她手中的行李,面带温雅的笑容关怀着,眼中的炙热令谭微心慌。
不远处,一路上给谭微带来无限欢笑的邻座,也跟在谭微身后下了车,他一眼便看到了在大门口处的两人,郑旭阳的体面打扮,还有身旁的豪车,惊的他不觉的长大了嘴巴。
原来自己一路上装的有钱,还赶不上人家车子的一个轮胎,更别说这打扮了…
“额,先回公司吧,手里的工作还要报备一下。”当这句话无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后,谭微立刻反应了过来,这话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工作的报备本就是跟眼前的这个人汇报。
话一出口,就像泼出的水,她想解释,又怕说多了更让郑旭阳误会,两人现在的关系本身就很微妙,稍有一点差池便会给两人带来无限的烦恼。然而‘解释’这个东西的作用,通常都是越描越黑,本是真心的话,可能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会变了个滋味。
“好吧,那就送你回家,你昨天传回来的资料我已经备案了,再没什么可报备的了,公司给你放了两天假。”
“你积压下来的文件,我都给你审批完了,不用担心……”
从郑旭阳低沉的语气当中,谭微听出他的理解,完全是走向了她最担心的那个方向。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沉默良久,谭微终于想出了一条不算补救方法的补救方法。
“算了,公司还有事情,你也需要休息。”郑旭阳的理解丝毫没有被谭微的这句话改变,反而越陷越深。
郑旭阳完全错会成了谭微的意思,只认为对方不想接受他的邀请,那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强逼着对方来满足自己的心意,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长达两年的追逐慢跑,郑旭阳从未感到竟是如此的疲倦,突然有种还没有拥有,便要失去的疼痛,他自知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走进谭微的情感世界,可现在的他,似乎是连一丁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难道他就这样让谭微讨厌吗?为什么一点的机会都不给他,哪怕只是一顿饭的温暖。
腕间的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家里放着很多手表,无一不是名贵之物,可在他的眼中,那些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块的万分之一。
郑旭阳本不喜欢佩戴这类装饰的东西,总觉得是个累赘,可自从谭微送了他这块手表之后,所有的不喜欢都变成了喜欢,哪怕是睡觉,他都不舍得摘下来。
谭微到底是怎么想的,郑旭阳猜不透,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从苏梓离去之后便开始越行越远,很多次,他都被睡梦中朦胧的间隔感吓醒,醒来之后,这种感觉被黑暗发酵的更加浓郁。
总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在郑旭阳的世界里,他想成为谭微的幸福,而不是让别人给予谭微这份幸福。一想到官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带走谭微的模样,还有谭微的那时神情,他的心,不由狠狠一揪。
马路上,周而复始的行车线,再长也会有个尽头。
刹车声残酷的响起,他又要与她告别,哪怕心中再痛苦,他都要逼着做出一副笑面,他怕谭微因为他的情绪而伤神自扰。
“多吃点饭,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
郑旭阳将谭微的行李箱,提到楼上,在门口站定,对谭微嘱咐着他所担心的事情,感觉像是一个即将要远行的丈夫一样。
“进来喝点水吧……”
“不用了,公司还有事情。”
看着郑旭阳离去的背影,谭微不觉的握紧了手中刚端起的水杯,从这个背影中,她读出了萧瑟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她伤他已经伤的这么深了吗?
郑旭阳为她付出了太多,她又不能给对方一个想要的结果,摆在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利落的结束掉这份感情,这样下去只会彼此折磨着对方。
谭微承认,她依赖上了郑旭阳对她的爱,也习惯了他对她无时无刻的的关怀,可爱情这个东西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强迫自己去做一份选择,对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在脑海中模拟了太多的场景,谭微的脑袋像是遭到了强烈的撞击一样,胀痛不已。
换上睡衣,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的思想往好的地方发展,在这种引导之下得出的画面总是很不协调。出了一身冷汗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种自我摧残,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打扫卫生之上。
半个多月的时间,窗台上的盆栽都因为缺水,在枝叶中浮出了一股颓色,一直明亮的桌面也蒙上了一层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