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书房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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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一名黑衣侍卫和卫风恭敬得跪在宣帝的面前，宣帝神色凝重，地上的二人也是愁眉紧缩。
“你们是说搜遍了整个京都也没有云国太子的下落？”
“是，可是仅是一两日的功夫，他们应该是逃不出京都的……”黑衣侍卫率先开口，语气间颇为疑惑。
宣帝长吁一口气，又道，“林飞那里招了没有？”
二人闻言相识一眼，却不知该如何答话。
“嗯？怎么了？”宣帝睥睨，不怒自威。
卫风紧了紧手心，低道，“回禀圣上，林大人他……他……”
“他怎么了？”宣帝追问。
卫风叹了一声，双眸之中染上一抹悲伤的神色，“林大人……不堪重刑，昨日夜里……已经……”
“你说什么？！”宣帝拍案而起，御书房瞬间弥漫紧张肃穆的氛围，吓得二人赶忙俯下身去。
“圣上！卫风所言不假，林飞确然已经殁了，仵作已经检验过了，现在就等圣上下旨如何处理那叛徒的尸首！”黑衣侍卫依旧冰冷决然，似乎林飞的生死与他毫无关联，当日大理寺连夜也从林飞的嘴里申不出话来，正是奉了他的命才加以酷刑，林飞就是一个江国的叛徒，虽然不慎猝死，却是死不足惜。
卫风沉下头去并不应声，心中暗暗隐痛，林飞生前与他交情虽不深，可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林飞本人亦是极为豁达爽朗的一人，可当日看到他受尽酷刑最终被折磨致死，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他尸骨未寒，自己还要在这里辱没他为叛徒……虽然云国太子逃出天牢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们二人究竟有怎样的交情能让他为了云国太子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卫风不解，心痛之余，心中对云国太子的好奇又增了几分。
“殁了？！”宣帝凛然侧目，“朕吩咐大理寺审他，何时吩咐过刑讯逼供？”
“圣上！”黑衣侍卫迎上宣帝的双眸，“林飞誓死不肯招出云国太子的下落，他一定早就起了叛反之心，圣上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够了！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宣帝奋力拂袖，黑衣侍卫陡然一惊，他从未见过宣帝对他如此盛怒的模样，顿生怯意，低下头去不再多话。宣帝看了一眼黑衣侍卫，冷道，“扎木朗，你先退下吧。”
札木朗吃惊得得抬目，看到宣帝严肃的眼神复又低下头去，“是……”缓然起身，他又望了一眼跪在一边神情复杂的卫风，握紧手心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卫风闻言，心下也是蓦然一惊，他只知道这黑衣侍卫与那一队侍卫向来深入浅出，武功颇为高强，又是圣上极为器重之人，却不知，他竟然就是札木朗……
相传，宣帝还是锦宣王之时，便暗养了一支精锐的部队，名唤天军。江湖传闻锦宣王手下的天军纪律严明，作风勇猛，闰帝在位之时许多棘手的大案都是天军暗中雷厉风行得解决以绝后患，而札木朗，就是神出鬼没的天军的头领，此般看来，近日来与自己一同谋事的侍卫军便是天军了。
天军奉命暗中杀人，力保闰帝帝基安稳之事一传十十传百，江湖不少人知晓，可后来这些嚼舌根的人统统被暗杀，此事再也无人敢言。闰帝更是将这些事归因于上天相助，于是大肆举办各式各样的祭天大典。虽然闰帝登基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驻守边疆的锦宣王调回京都，让他免受风吹日晒刀光血影的沙场之苦，在京都安享荣华富贵，可是，当年先帝薨逝传位之事在许多人知情者心中仍是个不解谜团。
卫风之所以知晓这些，正是军中老将韩宗辰讲述给他的，韩宗辰老将是前朝老臣韩宗青的堂弟，韩氏一族人才辈出，更是江国一统天下的厚实根基。卫风和弟弟卫林从小就被父母抛弃，若不是被韩老将军捡回军营，如今恐怕早都流落街头成了乞丐，哪还会有如今的身份和荣华。
卫风一时间思绪万千，御书房格外安静，落针可闻。
半晌，宣帝才缓声开了口，“卫风，你起来吧。”
卫风应了一声，恭敬得站起身来。
宣帝在德容的搀扶下重新坐上扶椅，颇有深意得望着立在眼前的卫风。
“天军之事，朕相信韩老将军早就讲与你听过。”
卫风迎上宣帝的双眸，他那双历经沧桑的双眸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卫风诚惶诚恐得俯下身去，应道，“是。”
“札木朗从小就跟着朕，朕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武艺极高，又对朕忠心耿耿……可是，他到底太过心狠手辣，继续留他当天军的头目，迟早会坏了大事……”宣帝的语气极为平缓，他端起德容递过的参茶，轻轻得吹去腾起的热气。
卫风静静得听着，却不知作何回答，脑中倏然浮现出那夜在屋檐之上为了擒住云国太子，札木朗甚至不顾公主的性命依旧执剑上前的情景。可是，圣上今夜将自己同札木朗一起唤来，又明里暗里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有何深意？
正苦恼着，宣帝又开了口，“韩老臣和韩老将军看着你和卫林长大，了解你们的为人品行，当初朕登基，也正是听了他们的建议才升了你和卫林的官职……如今韩老臣和韩老将军身体欠佳，都已告老还乡，前朝难安，边疆动乱，云国太子三番两次潜入深宫，京都又是流言四起……”
卫风惊异得抬起头来，忙道，“圣上深明大义，为了大江鞠躬尽瘁，万不可在意江湖那些不知出处的流言！”
卫风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谄媚之意。当初他和卫林听韩老将军讲述，便对这位曾经驰骋疆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锦宣王格外敬仰，如今锦宣王登基，日日为了国事繁忙，相较整日将精力放在祭天炼丹的闰帝，不知强了多少倍。可宣帝越是精明越是有才干，说闲话的人就越多，如今京都关于宣帝夺权篡位的流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虽然只是流言，可其势力终究不能小觑，若是被有异心之人利用，江国内忧外患，结果将不堪设想。
宣帝低头浅酌了一口参茶，望了望卫风右手心的那道伤疤，道，“你手受伤的事，札木朗也已经如实告诉过朕了，有你保护墨儿，朕才是一万个放心……”
说道楮墨，卫风不自禁垂下眸去，“公主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却聪颖伶俐，心怀天下，身份尊贵是圣上爱女，属下自该好好守护。”
“呵呵——”宣帝终于面露喜色，他与德容面怀深意得对视一眼，复又看向卫风，“札木朗若是有你半分谨慎和聪明，朕也不会如此绝情。”
卫风听出了宣帝话中之意，倏然抬头，“圣上！你……”
“取代札木朗，坐上天军头领之位，从此只听朕的差遣，金银财宝荣华富贵朕全都应你，你可愿意？”宣帝字字清朗，毫无半分犹豫。
卫风终于明白了今夜宣帝唤他前来的深意，一时间惊不可遏，于是赶忙抱拳福身，“圣上，属下武艺不才，恐是难担重任！札……札木朗大人武艺非凡，甚至可以与云国太子打成平手，属下何德何能能取而代之？”
“他可不是什么大人，”宣帝似乎早已料到了卫风的反应，淡淡得继续饮茶，“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若是想收回，他便什么也不是。至于武功……武功再高，跟了朕几十年，却会为了邀功伤害墨儿，这样的人，朕听之信之又有何用？”语气平缓，却让人噤若寒蝉。
卫风闻言，不敢再应。
“卫林……近几日可有来信？”
卫风摇摇头，“回圣上，这么久了只来过一封信，却只有报安的寥寥数语。”他蹙了蹙眉，内心挣扎片刻终于抬起眸来，“卫林临行前只说是奉了圣上的暗命，属下斗胆问一句，他……究竟被派去哪儿干什么了？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你当真不知？”宣帝不答反问。
卫风内心更是疑惑，点头道，“卫林的来信虽然报安，可他与属下自小胞生，他的性子属下再清楚不过……他倔强好强不肯服输，他若是嘴上说不好，那心里便觉得好，他若是嘴上说好……那……”卫风再次福身抱拳，神色不安，“卫林行事鲁莽冲动，圣上若有什么任务，都可以统统交给属下！属下心甘情愿愿意代劳！”
“卫大人，你这不是让圣上难堪吗？”德容淡然开口，“圣上方才说了要让你取代札木朗坐上天军首领的位置，你心生不愿，现下为了卫林你又什么都肯做，这不是明摆着不是诚心为圣上谋事吗？”
德容一番话听得卫风浑身一冷，他赶忙解释。
宣帝扬手打断，“卫林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心，至于天军首领一职……”
卫风紧了紧手心，抱拳揖拜，“属下愿听圣上吩咐，率领天军，为圣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宣帝唇角上扬，道，“望你不负朕的期盼。”
卫风郑然点头，问道，“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宣帝向身后的德容示意，德容点了点头，踱步走进藏书阁，不一会儿捧着一卷图轴走到卫风跟前，递上前去。
卫风接过那图，豁然展开，剑眉不禁蹙起，喃道，“千山雪莲？”
宣帝点了点头，示意卫风上前。
德容上前剪了剪烛芯，御书房瞬间亮堂了起来，三个身影映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
卫风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惴惴不安，宣帝望着他的背影，亦是心事重重。
德容又递上一杯茶，“没想到卫林答应圣上不把行踪告诉卫风，还当真只字不提。”
宣帝浅浅一笑，“韩老臣和韩老将军力荐之人，又怎会有错？”
“也是……不过，德容倒觉得圣上今夜之举未免有些冒险……”
“冒险？”宣帝不以为然，“朕倒觉得这件事派卫风去比派札木朗合适多了。”
“札木朗跟了圣上数十年，卫风不过才跟了圣上一个多月而已，这份衷心岂能相比？”德容仍是不解。
“正是因为札木朗愚忠了朕那么多年，却仍是不知朕心系何处，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那样的事，朕才寒心！卫风重情重义，他对墨儿的用心……”宣帝浅然一笑，“朕也年轻过，什么都明白……”说着他长舒一口气，“十年前的暗害，若非南巡途中偶遇的故人，朕恐怕一辈子都得蒙在鼓里……如今朕已经是人上之人，权倾天下，又如何能让墨儿再受到伤害？”
“是……”德容闻言，心中也涌起一丝难过，“圣上与公主，如今也该为了自己着想了……只是，公主如今还未痊愈，便要远走千山极地，身体吃得消吗？况且，卫风自称武功不及札木朗，能保护公主周全吗？”
宣帝听着，眸中愈发黝黑，“这也正是朕为何让卫风带领天军一同前去，天军军纪严明又对朕衷心，只要卫风带头誓死护住墨儿，他们便会精心守护墨儿。至于墨儿的身体……”宣帝叹声，“林归言早上求见，言说墨儿的身体虽然靠针灸和汤药维持，却坚持不过多日，千山雪莲必须早日寻来，千山极地，来回又要耽搁数日，倒不如让墨儿随着一同前去……林归言还告诉朕，前几日墨儿的药方竟被人动了手脚，险些丧命！可后宫为首的那人，为了前朝的安稳，朕是万万不能动的……后宫人心险恶，墨儿心性纯良，留在宫中也不一定安全。”
“竟有这样的事？”德容大惊。
宣帝无力得点了点头。
四下一阵静默，德容思忖片刻，扬眉看向宣帝，“既然那人不能动，圣上何不再封一位妃子以权衡后宫之力？”
德容不经心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宣帝，他蹙了蹙眉，觉得德容的计谋不失为一好法子。
德容浅笑，“德容还有一件趣事没来得及禀告给圣上……”说着，他从袖间掏出一纸画卷递上前去，“闰帝薨逝，德容奉了圣上之命彻查宫中所有人的身份背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
宣帝皱着眉接过画卷，缓缓打开，一张女子的面容映入眼帘。
画中的女子右半边脸覆着一张面具，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嘴角勾起的分明是一抹微笑，眼中的凛冽却让人无法忽视。画的右下角只浅浅得这样附着，慕萱氏，四十有五，江浙人士，夫死入宫，从事于浣衣局。
画中的那双眸子冷冷得盯着宣帝，宣帝的心蓦然一紧，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个人的模样恍然浮现在眼前，宣帝紧紧攥住画卷，暗道，“若清……”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书房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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