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大戏》淳于酒

11、狗血11

　　这天是周末，“诧异”的夜晚正是热闹。
　　闪烁的灯光、动感的音乐、群魔乱舞的人群，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氛围，让林岳以为自己进了盘丝洞。
　　白夜岑熟门熟路地跟酒保打了招呼，要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林岳，另一杯轻轻啜饮着。
　　林岳接过，“你经常来？”
　　“嗯？”这里实在有些喧闹，白夜岑没有听清。
　　林岳探过头，离得近了些。
　　白夜岑微微侧过脸，疑问地看过来。灯光昏暗，衬得他本就瓷白的皮肤显得更白，像檐上洒了月光的雪。
　　林岳不觉屏住呼吸，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直到白夜岑轻轻笑了笑，他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移开视线。
　　目之所及，或隐蔽或显眼，都有搂作一团的男男，他心道难怪论坛里的网友都喜欢到gay吧勾搭人，在这种环境下，素不相识的两人一个对视就啃在一起也毫不突兀。
　　“这里平时人也这么多吗？”
　　“平时还好，只有周末还有阿深演出的时候，才这么热闹。”
　　“你经常来？”
　　“也就两三次，因为阿深才来的。”
　　虽然知道那俩人只是师兄弟加室友，但听这一口一个阿深，林岳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你跟韩深……真的从来没点啥？”
　　这话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白夜岑居然犹豫了！
　　“不会吧？”
　　“以前，相互有点好感。”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对人有好感！”最初还以为是朵高岭之花呢，合着就对他一人高冷过。
　　林岳简直委屈。
　　“我只是个肤浅的男人。”白夜岑目露无奈，却毫不为自己的不够纯情而抱歉，“喜欢同性的毕竟是少数，能遇到个长相性格都不错的同类，很难一点想法都没有。”
　　……好像也是。
　　白夜岑好歹也二十五了，哪怕再高岭之花，正常的激素分泌也容不得他不好感过几个人。
　　林岳被说服了。
　　白夜岑说过他只跟小永谈过一次恋爱，而他认识韩深在前，应该不存在因三角关系而错过的情况，既然互有好感，为什么没在一起呢？
　　“不知道。可能……还是差点东西。”
　　刚认识时彼此印象都不错，知道性向后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两人之间始终差一步，明明没有任何阻碍，但就是谁都没有主动迈进这一步。
　　时间久了，伴随着新鲜的好感淡去，他们找对了最适合的位置，成了交心的朋友，始终维持着一步的距离，再也不可能变动。

　　听到这里，林岳满意了。
　　但没完全满意。
　　他将杯里的酒喝完，一只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白夜岑，“我呢？我很差劲吗？”
　　“嗯？”
　　“你觉得我长得不好吗？性格不好吗？”
　　“当然好。”
　　“那你为什么，对我就没有点想法？”
　　白夜岑顿了下，说了句什么，被突然的欢呼声盖过。林岳愣了下，却来不及再追问。
　　伴随着吉他声，歌声如低吟般响起，声调逐步拔高，拔至最高时，在众人期待中，陡然停顿一拍，接上一声更为激昂的呼啸。现场气氛彻底炸了。
　　“深深！深深！”
　　林岳还在回味方才白夜岑说话的表情，听到这一声声激动呼喊和刺耳尖啸，才终于转头望向台上。
　　妖里怪气的舞台妆，花里胡哨的演出服，还有那股子……总之挺有范儿的感觉，林岳好一会儿才确认，这真的是韩深。
　　在他的设想中，韩深应该是那种穿得一身学生气，抱着吉他坐在天台上，耷拉着单眼皮，垮起张厌世脸，安安静静地唱着一些关于失恋啊失业啊失忆啊之类的丧系小清新歌手。
　　没想到居然这么……
　　他好像隐约有点get到所谓的基佬审美了。

　　还没等他感叹完，韩深突然一把丢掉吉他，单手扯开演出服，露出伶仃的锁骨和胸口一抹雪白的肌肤，加入到伴舞中去。
　　“深深，啊啊啊深深我爱你！”
　　“艹我吧，深深！”
　　台下的基佬们疯了。
　　有人跟身边人拥吻纠缠，有人扑到舞台边，跟溺水似的朝台上伸长手臂，呼救般疯狂示爱。
　　林岳突然想知道白夜岑此刻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痴迷？
　　他转头，恰好白夜岑也朝他看来。
　　可能是灯光，可能是其它，林岳觉得此刻这双眼格外璀璨，熠熠流彩。
　　他心头一热，情不自禁靠近，又靠近。
　　白夜岑抓住他的手臂，他停下动作，在极近的距离，询问地看着那双眼。
　　白夜岑后退了。
　　退了那么一毫米左右。
　　林岳笑了下，忽然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吻向白夜岑的眼睛。
　　很轻的触碰，轻得像个错觉。
　　林岳飞快撤回身，神情愉悦，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哈哈，没想到吧，是声东击西！
　　白夜岑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又静静地移开眼。
　　舞台上，韩深像一只豹子穿行在型男伴舞间，挑逗，离开，不屑一顾，眼神又冷又魅。
　　林岳稳得很，林岳一点也不慌，虽然不知道白夜岑此刻在想什么，但能肯定，他绝对没有生气。
　　虽然原本就是打算趁乱占点小便宜，但看到对方当真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又有点不甘心，手指在吧台上匍匐靠近，捏了捏白夜岑的指尖。
　　他悄咪咪关注着白夜岑的表情，后者却似懒得理会对这无聊的小动作，只专注看着台上。
　　伴舞们围在韩深身边，对他做出撕扯、拖拽的动作，韩深的衣物早在热舞中褪下，此时身上只余一件破破烂烂的无袖黑色背心，和一条裤管烂得长短不一的裤子，拿个破碗往街边一蹲，就可以收获市容管理局的问候。
　　——这仅仅是林岳视角。
　　其他人眼里，这个造型看似随意实则精心，配合着韩深的神情，突出一种狼狈却不屈的高傲，透着令人惊叹的性感。
　　韩深从舞者中突围，弯腰捡起吉他，边弹边唱，步伐轻健地躲避着“追捕”，偶尔一个帅气回首，眼神轻蔑而撩人。
　　不觉间，韩深步伐停了，手指僵了，歌声也哑了。
　　画着勾人眼线的眸子里没了傲慢，呆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有些迷茫，如起雾的湖泊。
　　这算是舞台事故么？
　　在意识到这点之前，更多人小声嘀咕着，情不自禁顺着他的目光一道望向门口，然后纷纷噤了声。
　　连台上的伴舞们也停下了动作，有些无措地望着台下。
　　林岳就是再没好奇心，也不由得转过头看一眼，就这一眼，让他瞬间挺直了脊背，放松的神情瞬间变得僵硬。

　　那是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个子很高，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一截，与之相配的是一双强健有力的长腿，脚下蹬着皮靴，结实的腿部肌肉几乎要挣破布料，撩拨着众人的视觉。
　　视线再往上，白衬衫的下摆一半垂一半敛，极其随意地扣在身上，领口像被粗暴地扯开，露出肤色较深的胸膛。
　　脸上骨骼分明嶙峋，每一根面部线条都显得不善，配上那极其立体的五官，和深邃难测的眼神，竟糅合成一种奇异的俊美。
　　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形容，就是整个人A里A气，堪称行走的雄性荷尔蒙炸弹。
　　诧异是gay吧，对吧内取向为男的众人来说，见到这样的男人，按理很难不心驰神荡、对其YY一番，而事实上，吧内众人此刻却有些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男人身上还颇为装腔地套着件特制的挺括大衣。
　　大衣上靠近心口处，缀着醒目的十二芒星，左右肩头扛着火箭形肩章，两侧垂坠的银色金属流苏，在晦暗的环境中闪着细碎的冷光，令人不敢逼视。
　　蔚蓝星居民再是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也不可能认不出来，这是属于联盟军官的装束。

　　作为人类的起源星，蔚蓝星有专门的留守军，席不暇暖的联盟军通常不会来此，眼前这疑似高级军官的男人，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出现在这样一家普通的酒吧，为了什么？
　　虽然大概率和自己没关系，部分人还是理所当然地开始犯怵，甚至有人脑洞大开地猜测，莫非现在的联盟军官还兼任了扫黄工作？
　　苏鸿展当然不知道这些神奇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也并不在意，他双手抱臂，随意地立在靠门边的位置，目光越过人群，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此刻，他是唯一专注的观众。
　　还是从韩深开始动的。
　　从这令人心悸的对视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手指重新拨动起来。
　　不管怎样，表演该如常收尾了。
　　气氛再次活了，人们纷纷转过脸，故作放松地随音乐摇晃着身躯，刚刚空气都几乎凝滞的十多秒就像是场共享错觉。
　　管他谁呢，夜生活总要如常继续。
　　苏鸿展右手食指在左边胳膊上随着节奏轻轻敲击着，目光沉沉，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等韩深下台，他收回目光，有些阴鸷的视线在人群中迅速扫过，很快锁定某个位置，径直走去。

　　林岳顶着他的视线，头皮发麻。
　　看到苏鸿展第一眼，他差点控制不住想溜，但想到白夜岑还在这里，面子让他坚强地留了下来。
　　望着已经走到跟前的男人，他顶着巨大的压迫感站了起来，强行堆起笑容，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字：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