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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挖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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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艽话虽说得铁骨铮铮,可落下云头时,仍是很没骨气的将那质地优良的袍子化成了打着补丁的葛衣粗裳,脚上还蹬了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远远望去便就是一个挑夜香的庄嫁汉子,见孟姜笑得前仰后合,他低头笑了一笑,许久没见她笑得这般开怀了,丢的这点脸又算得什么……
……
今日城中恰逢赶集日,集市格外热闹,粮谷布匹,钗环首饰,应有尽有。
孟姜左看右看,自是都比不得凤艽平日收罗来的那些。见孟姜有些悻悻,凤艽抬手指一旁一间大铺道:“这是城里最大的一间珍宝铺子!”
孟姜一瞅店铺中摆设果算别致,正想进去瞅瞅,却被横出来的老店主拦住,不耐烦挥手道:“我刚打扫干净,莫给我地皮踩脏了!”
凤艽凤眸一挑,正想扔出大把钱来吓这摊主一吓,却被孟姜揪了衣角,很是乐在其中的呵呵笑道:“唉呀,我们穷人家,自是一样也买不起呀,买不起……”,扯了凤艽要走,却是瞥见那后堂出来一个抱着包袱的少年。
少年看来很是慌张,手中的包袱看似很沉,不慎落地,散了开来,少年慌张去捡,急得老店主跺脚,道:“你身子弱,让你别擅动这些!”
孟姜好奇一瞥,见那散落在地的也不就是些珠宝首饰,怎么就是身子弱动不得的了?可再瞥却又一愣,那些珠宝,这般眼熟,这般像她做那“王妹”时用过的物件?上前随手拈了枝钗细看,却被店主一把夺回,骂道:“可贵了,弄坏了,卖了你这婆子也陪不起啊!”
孟姜扯着嘴角嗤了一声,道:“我曾在宫里做过事,这首饰我一眼就认出是那位‘王妹’用过的,定是你们偷的!”
店主惊了一惊,脸面一沉,小声要挟道:“死婆子敢胡说,弄死你!”
“嗯?”
凤艽将脚朝他的墩子上一踏,将袖一撸,随手便将那案头一金腕饰捏成了金粉,粗着嗓道:“想弄死我女人,当大爷我是死的啊?”
店主被这捏金化粉的力道吓得抖了两抖,再看凤艽虽脸抹灰泥看不清脸面,但气宇却很震人,且那露出的臂间,呀,肌肉纠结,显然是个很有身手的,穿鞋的怕光脚的,便是很识相的去抓了一把珠子塞给凤艽,小声道:“我叫你一声大爷行不?这送给你女人,快些走,别跟我惹事了!”
凤艽将珠子掂了掂,问孟姜道:“要不就放过他?”
孟姜却是又细看了看那些首饰,虽说清理过,但仍可在那些钗头接驳间见着些许泥土,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若没猜错,这是你们从那‘王妹’坟头里挖出来的陪葬品吧?”
见店主脸抖然变绿,孟姜额角大跳,她这“公主”做了也不过几个月,不但没干出什么恶事,平素还帮那“王嫂”去对那“王兄”开口说些开仓救贫的闲事,可怎的才死了半年,却被人挖坟扬尸了?
虽说那里面埋的也不过个假人,但也真是不能痛快,将那包袱从少年手里扯过,火大道:“好人真是做不得的!那‘王妹’也没干什么坏事,你们却还挖她的坟,非得给你们个教训不可!”
少年顿时也是惊慌,忙拦住孟姜,焦急哀求道:“求这位大姑别将这事说出去!这些陪葬物不是我爹唆使人盗挖的,是先前几个外地人卖给我爹的,我爹贪价低货好便是收了,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是公主坟里的陪葬品,还吓得日夜恶梦啊……我今日拿了这些本就是想出去找地方埋了的!”
孟姜见少年长得白净瘦弱,说话诚恳,倒也稍下了些怒气,将那装着陪葬品的包袱紧了紧,道:“既是怕得恶梦,那婆婆我就做件好事替你们拿走了!”
店主顿时惊起,道:“你这婆子,休想打宝贝的主意!”,抬手便要去抢,被那少年拦住,急道:“爹,你收了这包赃物当晚,后院的鸡鸭,池里的鱼虾就全死了干净,这坟中来的就是不祥之物啊,你还要留着再害死我吗?”,说着急呕出一口血来。
店主一惊,抱着少年老泪横流,对孟姜挥手急道:“你快拿走,拿走啊,莫留下再害我儿子……”
孟姜却是偏头一想,去扯来一块包珠宝的帛布,敲了敲案头,对那店主道:“将那盗坟贼的模样给婆婆我画出来!”,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该死的,竟是敢挖她的坟头……
店主无奈的战兢画好,孟姜拿起一看,扯了扯嘴角,这画功真是还比不得她那只“大鹅”,那简约粗犷的画风中只勉强看出是个男人,还是个唇下有颗大黑痣的男人……
见店主抹着老泪,扶着虚弱的儿子甚是凄凄,凤艽寻思这少年这般急火攻心也是孟姜逼的,若是一命呜呼,便少不得算在孟姜头上,便是化出一颗黑丸,搁进那少年口中……
店主见给宝贝儿子乱吃饮食本是急了,但见儿子眼也睁了,咳也停了,呼吸也顺了,顿傻了眼,但活到这般年岁也见了好些世面,将眼前这对夫妻打量,豁然觉着绝非常人,颤颤的正要好生招呼,抬眼却见那丈夫却已拉着妻子出了店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
出了集市,凤艽见孟姜仍拎着那包陪葬品,道:“要不我替那‘王妹’将这些换了米粮,分给那些百姓,也算替那‘王妹’做了善事?”
孟姜眉头一挑,唾了一声,道:“呸!连我的坟都挖,我怎的还要去做善事?”,遂将那纤手一伸,指节一屈,气道:“要是让婆婆我找到是谁挖了我的坟,看我不抽他的筋拔他的皮!”
凤艽闻言一惊,一把捏了她的手,脱口道:“不许胡来!”
孟姜见凤艽眸中那一瞬闪过的忧惧,她想,他心里也是将她看成是个随时会发狂的噬血妖物吧,垂下眼眸,转过身去,将双手拢在袖中,有些发颤……
凤艽觉出她的异样,蹙眉一思,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凤艽要带孟姜去的正是那“王妹”的坟冢,孟姜本不愿去,被盗挖的坟头,可想而知该是一派什么刺眼的惨相,可凤艽却执意飘了云头将她领了来,她拗不过,便也低头朝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却是愣了。
因“王妹”死得匆忙,公主坟起得简朴,但依山傍水,风水甚好,与想像中的残毁不同,打扫得甚是整洁,虽坟头的草尚未葱笼,周边的小树也还娇幼,但祭台上却摆满了新鲜的祭品,想来是有人常来拜祭。
坟旁不远有间刚起的屋舍,步出来个老宫人,孟姜一眼认出正是阿复,见他将坟前落叶打扫干净,将墓碑抹得一尘不染后,便开始抹着泪上香:“公主啊,老奴刚听说王后得你保佑,已母子平安了……老奴就知道,你在天有灵……老奴也老了,不想再在宫里胆颤心惊的过日子了,以后就留在这给你守坟了,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就给老奴托个梦,老奴给你烧来啊……”
孟姜咧嘴笑了,人死无坟便是孤魂野鬼,人世间这短短几月,倒也没有白来,至少还有人替她守一守坟,接着又听阿复叹了声气,愤愤道:“老奴最想烧给你的是那赢巳,当初公主那般照顾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就在公主亡死的当晚,他趁着看守都奔去帮忙救火,竟就逃了,太可气了,太可气了……”
孟姜笑凝在了嘴角,赢巳逃了,必是回了秦国,身带王气,必是要继王位的,而她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回到山中,凤艽见孟姜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香饼,倒有些后悔带了她去那公主坟头听到了那赢巳的消息,思量后,从她箱中拈出那柄凤钗,插在她髻上,道:“我眼下要回去修炼十年,待我回来时,我们就成婚!”
孟姜被半口饼噎住,盯着他脱口而出:“十年那么久?”
凤艽心上暗疼,十年确实好久,两千年来,还没有离开她超过一日,将心一狠,轻握了她的手,道:“待我回来时,我们就能做夫妻,长久的在一起了啊……”
凤艽说这话的第二日,果就没有出现,凤艽走前已将山里琐事安置妥当,不但备好了足够吃上十年的精粮,还送来了许多新袍新衫和几包花种,说待他回来之时,这些花应当开得满山遍野了……
孟姜暗觉有些不安,将那些花种撒进土里,胡乱泼了些水,小黑一见,颇为懂行的扁嘴道:“凤哥哥走时说这花叫向阳花,不要浇这么多水,要淹死的……”
“哦?哦!是的,是的……”
孟姜忙挽了衣袖,想将那花种刨出来重新换上一处地方,见小黑凑过来瞅她右腕,奇道:“婆婆,婆婆,你被烫的那红印怎么不见了?”
孟姜一诧,先前没留意,那右腕上定下天契的红印竟然真是消失不见了,可那大司命老头儿不是说与天定下契约,除非完成所约或是灰飞烟灭,是绝不可能消失的么?
上天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她这山鬼,定是凤艽用了什么法子,寻思到此,孟姜心上一突,扯出那颈上系的金铃,用力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