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三十里》卢意

11、袁远回来

　　夏柚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袁远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急着办婚礼？”夏柚接到袁远的电话就忍不住调侃。

　　袁远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两声，回她：“不急，我打算再等个几年。”

　　夏柚接电话的时候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在翻着资料，听见袁远这样吊儿郎当的语气，还真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左手从资料上移开，端起桌角的咖啡抿了一口才开口说：“你和苏锦一块儿回来的？晚上住哪儿？”

　　“没有。”袁远顿了顿，夏柚听见他那边有些杂音，好像是在路上，正想问他到哪儿了，袁远一个喷嚏打响，夏柚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们分手了，我，苏锦，认真考虑过后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好聚好散吧，哥们以后就留在凌城不走了，我发现还是回来吃大米受你气比较适合我。”袁远半开玩笑地跟夏柚说。

　　夏柚一惊，不对啊，苏锦不是怀孕了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夏柚还没问出口，袁远似乎就知道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先她一步说：“苏锦没有怀孕……就算真的怀孕了，依照她的性格，也不会愿意现在就生孩子吧。”

　　夏柚听出了袁远语气里的落寞，想要安慰他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袁远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表现得积极向上，但他也会疲惫，夏柚怎会不了解？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正好今天我爸过生日我妈买了不少好菜，袁阿姨和宋叔今天早上刚坐飞机去了香港，一天两天也回不来，你好不容易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怎么也要给你接个风。”

　　夏柚觉得这是个能让袁远放松的好办法，先不管他在美国和苏锦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既然心情不好，让他晚上和夏当家的一起喝两杯，什么烦恼都可以暂且搁下了。

　　袁远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除了几件贵重的西装，其他用不上的东西都嘱咐苏锦捐给了当地的红十字会，他这些年积蓄不多，但是支持自己在国内创个业还是没有问题的。夏柚的父亲夏林江做了半辈子的高中政治老师，前不久才刚刚退休，袁远想起上学的时候，每次在夏柚家做客都贼喜欢和夏叔叔一起畅所欲言，想来这也确实有好多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行，那你就别买蛋糕了，我顺路给你带回去。”说着夏柚还没反驳袁远就挂了电话。

　　夏柚望着已经“嘟嘟嘟”的手机，本想说她老爸特意提醒过她小生日不要搞得那么隆重，转念一想又觉得袁远要是空着手去何媛难免会对他印象不好，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夏柚下班的时候袁远已经在楼下的餐厅等着了，看见夏柚走过来，他右手提着蛋糕，左手推着箱子，还是一脸的奸笑。但是这一次，他又好像变得清晰了好多，夏柚觉得之前的袁远好像总是模糊的，就像海市蜃楼，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但这次她却可以确定他就在眼前，而且不会再消失了。

　　夏柚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蛋糕，问他：“你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说你到了，要不是刚才我往这边扫了一眼，我还以为你直接去我家了呢！”

　　“哪能啊，你这双眼睛不是号称1.0的么？以前考试的时候你抄周琳琳的答案光用眼睛就行，这不是你自己吹过的牛么？”

　　提到这个夏柚就不乐意了，眼睛一邪，底气不足地反驳他：“我什么时候抄过周琳琳的答案了？我都是自己答的好不好。”

　　不承认拉到，袁远懒得跟夏柚在这里掰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转身对夏柚说：“夏柚你坐后面，蛋糕你拿好了别给弄烂了，我等了俩小时才给我做好的。”

　　夏柚听话地点头，头一回对袁远这么顺从。

　　出租车司机是个挺年轻的大哥，看上去也不过就比他们大了几岁，话倒是挺多，从他们上车起就一直没完没了地说个没停。

　　“我看帅哥你拿着箱子，是来凌城探亲的吧？”司机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的袁远问。

　　袁远觉得这司机过于自来熟，懒得搭理他，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夏柚知道袁远的脾气，笑着替他回道：“是，探亲。”

　　明显是在撒谎，袁远看着后视镜里公式化笑着的夏柚，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好像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夏柚还是一个刚进大学连妆都化不好的黄毛丫头，怎么现在她穿着包臀裙高跟鞋就一副白骨精转世的模样了？

　　也是，这都十年过去了，就像苏锦说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吧。

　　一路上司机和夏柚聊的没停，到了小区夏柚还礼貌地和人家挥手道别，袁远隔得老远瞪了那孙子一眼，没好气地说：“瞧你那点出息，人家和你说什么你都信，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理的，一天勾搭几十个人，看你长得有点姿色就乱献殷勤，你以后少坐出租车，我看你赶紧买个车自己开车上班吧，也方便。”

　　夏柚努努嘴，没作声，也不知道袁远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过了半晌走到自家楼下才反应过来袁远刚才的话，她突然两步窜到他前面，嬉皮笑脸地拦着他说：“你终于肯承认我长得有点姿色了，你以前不是总说我是野菊花中用不中看的吗？”

　　“白痴。”袁远撂下两个字就越过夏柚上了楼。

　　“叔叔阿姨，这是给叔叔的蛋糕，叔叔生日快乐。”袁远一见到夏林江和何媛就开始装乖，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嘴甜得很。

　　“飞机上不让带液体，我就没把美国的红酒带回来，下次有机会再来做客我一定给叔叔您带两瓶好酒过来。”

　　夏林江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摆摆手说：“小远你不用这么客气，你阿姨亲手酿的葡萄酒味道也是一流的，我这么多年都喝习惯了，红酒那玩意儿也就你们年轻人喜欢，今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两杯便宜的，咱爷俩好好唠唠。”

　　袁远虽然从来没做过夏林江的学生，但是小时候大家都在一个小区，袁璐和何媛的关系又甚好，袁远没少在夏柚家吃过饭，和夏林江也算得上是半个师生关系了，几年不见，夏林江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袁远看着不禁想起来自己的父亲，若他还活着，想必也该老成这般模样了。

　　大老爷们喝酒，何媛和夏柚识趣地不去干扰，两个人吃了饭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媛看着饭桌上和丈夫侃侃而谈的袁远，小声问夏柚：“你袁阿姨不是说他回美国了吗，怎么才过两天这又回来了？”

　　夏柚不知道该怎么向何媛解释，实际上她也不清楚这其中具体的缘由，只好说：“别人的事情您管那么多干嘛，有时间不如学人家也去跳跳广场舞，您啊，就是闲得发慌。”

　　“你这死丫头！”何媛懒得再说袁远，安静了一会儿又露出一副严刑拷问的表情来，夏柚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扶着沙发尽量往后靠离何媛远一点，何媛一把把夏柚抓回来，眨了眨眼问：“上次相亲的那个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我听你袁阿姨说啊，对方对你满意得很呢！”

　　不提还好，一提蒲萧阳夏柚就感觉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连忙借口去上厕所，再回来也不愿意坐到何媛身边了。

　　何媛一看见夏柚这个样子就生气，好好的适婚年龄却总是推三阻四逃避相亲，也没听说她有男朋友，看见别人家的女儿都嫁了人有了孩子，她心里也早就着急了。

　　“小远，你看你从小和我们夏柚一块儿长大的，你说说看她这个脾气像谁？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每次一说让她相亲她就是这幅德行，前两天好不容易相到个合适的，我看她的样子估计是又要给我搅黄了，真是不让人省心！”说着用余光扫了眼夏林江，后者立刻毛骨悚然。

　　袁远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里，刚下肚的酒也开始变得烧灼起来，别人家的事袁远知道自己不好掺和，但还是按照何媛的希望替她说了夏柚两句。

　　“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考虑这方面的事了。”袁远倒是说的很自然，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

　　夏柚抓起遥控器胡乱调了几下电视，又故意把声音调大，假装没有听见袁远说的话。

　　“听见了吗夏柚？我听说周舟都有男朋友了，你还不赶快给我抓紧！你看看你们一块的除了小夕哪个还像你一样单身？”何媛又补充一句。

　　袁远略有些尴尬地起身让何媛坐下，说：“阿姨，你别和夏柚较真，实不相瞒，除了小夕我也还没有着落呢，她现在不想谈恋爱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我估计就是现在工作太忙了，您放心吧，以后夏柚找男朋友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您和叔叔就甭操心了。”

　　何媛一惊，丝毫没抓住重点地问：“你说你也是单身？你妈不是和我说你都快要结婚了吗？没谈好？”

　　袁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说：“性格不合适，婚姻大事要慎重，我再等个几年也不迟。”

　　何媛鬼使神差地也跟着点头，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女儿为何迟迟不愿交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