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套路你》一笑笙箫

11、了断

　　程宇昂送辛嘉回了她的小屋。

　　这是她自己在外面租的一居室，房子坐落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里，别说是停车场，就是小区里面有车的住户都不多，所以程宇昂的车不方便开进去。

　　看着黑黢黢的小区路，他再一次建议她换一个房子住，实在不行，他的房子可以便宜租给她。

　　“你别多想，我就是不想你折在这条幽深的小路上，我又不是不收你的钱。”

　　“不用，我挺喜欢这里的。”辛嘉下车，对他表示了感谢，走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命名为“油钱”的红包。

　　程宇昂趴在方向盘上低骂了一句，又笑起来。

　　完了，他真的快认输了。

　　程宇昂有一点说的没错，进小区之后的这条路走起来还真的挺瘆得慌的。

　　因为是老旧的小区，住的多半都是老年人，老年人的特征就是起得早睡得也早，差不多九点多之后小区基本上看不到人，下班晚了回来，每一次都是百米冲刺保命，毕竟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些老人家们也干不过歹人。

　　站在微弱的路灯下，看着里面的黑洞洞，辛嘉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包包一阵狂奔往自己那栋楼跑，就在快要跑到楼下的时候，当头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震得她直接反弹，手臂就这样被抓住，因为发生的太过突然，包包掉在地上。

　　辛嘉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个反应是。

　　不对劲，这人有些熟悉。

　　借着楼道溢出来的微弱灯光看清这个轮廓，辛嘉的心一紧。

　　李易渠松开了她，嘴角噙着笑意：“跑什么。”

　　辛嘉：“李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是下班时间。”

　　“原来您也知道这是下班时间，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拥有一些下班后的私人时间？”

　　李易渠：“你的私人时间里面，不能有我？”

　　辛嘉从善如流：“不是不能，是不想。”

　　两人这样面对面的立着，像是一种无言的对峙，最后依然是辛嘉率先结束这场对峙：“李总，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路上小心。”

　　越过李易渠，辛嘉径直朝着自家单元的楼道走。

　　刚走出两步，李易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辛嘉，你真的是个无解问题。”

　　辛嘉连停都没停。

　　“你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你觉得我会放手吗？”

　　匆忙的脚步暂停在了原地。

　　李易渠慢慢的走到她的背后，伸手抱住了她，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五年的时间，那股独属于她的香气，是午夜梦回都描摹不出的珍贵。

　　“辛嘉，我回来了。不会再有问题了，我可以保证。你放心的到我身边，好不好？”

　　辛嘉平静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波澜，甚至连半滴眼泪都涌不出来。

　　分开的最初那段日子，她时常会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想象这个场景来安慰自己。好像这样想象着，下一刻李易渠就会真的出现，把那些讨人厌的人都收拾掉，她只负责拍手叫好疯狂打电话。

　　期初这个法子很好用，每次阿Q式解压之后，她就真的还能再撑一撑，可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效果也越来越弱。因为她越来越明白，李易渠不可能再回来了。那永远都只能是她的一个想象，一个卖火柴女孩的求生火光。

　　直到今天，这个场景在现实中真正出现，她的心里确定下来——她是真的已经不需要这句话了。

　　李易渠绕到了她的面前，低头来寻找她的唇。

　　“在我报警之前，松手。”

　　李易渠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这分秒的迟疑，足够让辛嘉钻出他的怀抱。她低声笑着：“李易渠，工作上你是老板，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我尊你一声李总，可是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成功人士也没有随意侵犯女士的权利吧。”

　　李易渠站在原地，有些失落的看着她。

　　两人重逢之后，这好像是辛嘉第一次心平气和，甚至觉得自己在气势上有点胜利小高地味道的对峙。又好像是有窍门的，一开始是因为震惊惊慌所以措手不及，再来因为陈年的回忆涌上心头让那些痛苦重新发酵了一遍，把这些全都轮过之后，她才渐渐找回自己用五年时间修炼出来的外壳。

　　辛嘉叹了一口气：“这次你回来，的确是让我很意外，也很震惊，至少你证明了一点，当初你做的那个选择，对你来说是百分百正确的。我以为所有的关系已经在五年前都撇清了，所以没有再见的必要，可是你既然对我们的关系还有什么误解，在这种时候巴巴的跑过来，或许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她认真的看着李易渠，一字一顿：“李易渠，我们五年前就已经分手了，没有你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一辈子的里程，唯有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程度。”

　　【辛嘉这五年，都是程宇昂陪着照顾着，易渠，我们打个赌怎么样？陪伴，比相爱本身更长情，也更打动人心。】

　　李易渠的眼神动了一下，苦笑起来：“所以，这五年对你那么的重要，而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所以我也等于出局了，变得不重要了吗？”

　　辛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顺口就道：“你是指程宇昂？”

　　李易渠没说话。

　　辛嘉低头一笑：“我们……彼此彼此吧。”

　　李易渠皱皱眉头：“你……”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现在也很想要一个结果。”她的笑意淡去，只剩下满满的严肃与冷漠：“李易渠，我很清楚成功人士的手腕有多狠，也很真切的体会过被权利支配的感觉，所以你刚才放的狠话，说真的，我信，特别信。所以我现在很好奇，在我真心诚意不愿意的情况下，你真的要像你说的那样，不惜打乱我的生活，让我痛苦难堪，无地自处，像一条狗一样的到你身边摇尾乞怜吗？”

　　辛嘉的用词有点狠，每一个字对李易渠来说，都犹如千金之重。

　　他的声音暗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对不起，我只能理解出这个意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辛嘉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

　　李易渠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需要先知道一个答案。”

　　辛嘉这回很大方：“你说。”

　　“对你来说，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有人陪着你，就比什么都重要是吗？”

　　辛嘉沉下心来，一字一顿：“没错，有人陪着我，就比什么都重要。而那个人，并不是你。”

　　李易渠垂下眼眸的那一刻，眼里的什么东西仿佛消失了。

　　“我明白了。”

　　……

　　回到屋内，辛嘉有些呆滞的坐了好半天。

　　这样，就算是真的结束了吧。

　　推开窗户，有风灌进来，辛嘉靠在窗边，觉得今天真是给自己长脸。没有再和李易渠牵扯不清，快刀斩乱麻，称得上一个威武。

　　“没有李易渠也没关系，又不是第一天没了他。”

　　她拍拍自己的脸，转身去洗漱休息。

　　……

　　离开辛嘉住的小区，李易渠有点失魂落魄。回望这片老旧的小区时，他想起了五年前的她。

　　那时候的她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是连他都恨不得什么都放下，一心爱护陪伴的人。

　　可是他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陪伴的资格和本钱。

　　他甚至不能在她遭逢家变的时候，给出一个强有力的帮助。

　　但是程宇昂可以。

　　因为独自行动太久，助理打电话过来联系他。

　　李易渠觉得很累，报了地址，就在后座等着。

　　承助理很快赶到了这里，发现老板似乎有点不对劲。

　　“老板，是回酒店吗？”

　　李易渠破天荒的让承助理把车停到不妨碍的地方，问了一句夹带了私人感情的话：“你有没有为了什么放弃过一个人的时候。”

　　承助理慌了一下。

　　毕竟他自从跟了老板之后，对老板的认知只有一个——工作机器。

　　公司里不少有对老板遐想非非的女员工，就连那位陈芊仪陈总都对老板格外的不同。

　　他们猜测老板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引得他们这些男助理都忍不住要保护自己。

　　没想到，老板竟然在此刻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承助理思考了一下，回答：“老板，这个得分情况，如果您说的是骨肉亲情，那我没有过，如果是男女感情……其实这玩意实在是挺脆弱的，不太经得起考验。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说不上是谁放弃了谁。”

　　李易渠无力的靠在座椅上，无声的笑了一下。

　　是啊，对太多的成年男女来说，有时候只是人生路口上的一个选择而已。连放弃都谈不上。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可是辛嘉是一个意外。

　　他曾经以为，辛嘉的出现是上天的一个鼓舞。为了她，他能更加拼命地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做一个足够般配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可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辛嘉不是他的鼓舞，而是他的考验。而他在这个考验里，是真的生出了放弃她的心，就像是任何一个成年人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一样。

　　所以，他顺利成章的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一段从分开之后，每一个闲暇的时刻里折磨着他的后悔和心痛。所以，他从来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实在坚持不住想要放弃一切回去找她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辛嘉家道中落的模样。

　　他回去了，也帮不上她。

　　也说不定，有这样万分之一的侥幸，在他成功之后，她还在那里等着他，到时候，他会拼尽全力的保护她，实现曾经的诺言。

　　可惜的是，万分之一始终只是万分之一，五年之后，她不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