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套路你》一笑笙箫

9、蒙尘的壮语

　　和嘉趣这边的人对接之后，项目组的同事都开始了各自的分工忙碌，或者是讨论项目具体的构架，或者是查资料，只有辛嘉一个人坐在边上，插不上话也没办法走开，最后是项目组的老大看她实在是干坐着尴尬，让她帮忙找一些文件打印出来。辛嘉答应下来，按照他们的要求很快搜索到了相应的信息，但是会议室里面给他们准备的打印机正在用，她一点也不想闲着，所以出了会议室找嘉趣的工作人员询问打印机的位置。

　　“辛小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叫住辛嘉，态度很有礼貌：“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辛嘉认出他是李易渠的二助，“没事，我只是想问一下打印机的位置，因为有点文件赶着打印出来。”

　　二助很热情的说：“我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二助笑着点头：“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辛嘉没多想，跟在二助的后面走，没想到二助直接把她带到了李易渠的办公室，拉都拉不住。

　　“辛小姐您别客气，李总说过他很重视这一次的项目，前期贵公司到我们这边来工作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无分大小。”

　　辛嘉觉得这个助理说话有点过了，现在离开显得矫情，好在李易渠不在办公室，她道谢之后，飞快的开始打印资料。

　　二助看了一眼这台昨天刚刚被搬进办公室的打印机，心情复杂的退了出去，还没忘记关上门。

　　辛嘉正打印着，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拿走一张文件浏览。

　　辛嘉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李易渠一只手揣在裤袋里，一只手捏着纸张一角，斜倚着一旁的柜子看的认认真真。

　　她目光一偏，看到了办公室里面那扇被打开的门，那是一间休息室。

　　李易渠浏览完了资料，随意的放下，直接伸手来拿其他的。

　　辛嘉就这么看着他一张一张的浏览，一边看一边沉下脸来。

　　“这就是你们的创意起点？”看完这些，李易渠一脸戏谑的拿着那些资料，“集百家所长，现在是要吃百家饭吗？”

　　他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是刻薄。

　　辛嘉：“李总，查找同行游戏的资料并不就代表您认为的吃百家饭，您既然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最完美的策划，如果李总实在是很疑惑的话，或许可以和我们的主策划聊一聊，初步的了解一下我们给出的构架。”

　　李易渠看了一眼她刚刚打印的资料：“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你的项目负责人让你做的，是他的意思？”

　　辛嘉觉得李易渠是在给她挖坑，不敢随便回答。

　　“李总……”

　　“很好。”李易渠转身走到一旁的沙发边坐下：“作为团队的一员，我相信辛小姐和他们是一样的优秀，既然辛小姐要极力辩解，我很乐意给这个机会，请你为我详细的介绍一下，你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辛嘉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声音有一种强行压抑情绪的不自然：“李总真的想听我的建议吗？”

　　李易渠的目光从她的手上收回来，眼底藏着情绪。

　　“是，我很想听。”

　　辛嘉舒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我的建议是，敝公司并不是李总最好的选择。以李总的身价和本事，以嘉趣背靠嘉乐集团的出身，不管是基于时间还是地理条件的因素，李总想要组建一直完整的有水平的团队并不是难事。如果李总真的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做出一款好游戏来，不如先审视一下自己眼下的这个决策到底够不够专业。”

　　说完，辛嘉迈步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辛嘉还没走出三步，就被握住了手腕，整个人拽了回去！

　　李易渠愠怒的神情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怔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她的手。

　　“哭什么？”

　　辛嘉嘴硬：“我没哭。”

　　“我瞎吗。”

　　“能做出这种商业决断，你也确实不怎么眼明。”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李易渠明显的放低了语气：“辛嘉，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辛嘉的眼神动了一下，紧接着垂下眼睛，藏起了自己的神情。

　　“从前不是很爱玩吗？我一直都相信，以你的实力和能力，是完全可以参与策划……”

　　“以前的事情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而且……”她干笑了一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当然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自己。我倒是觉得，与其执着那些幼稚的豪言壮语，做为成年人，应该学会相互尊重吧。”

　　不等李易渠再说下去，辛嘉已经彻底的结束了这段对话：“李总，我觉得过好当下比缅怀过去更重要。看到您功成名就，我真的很为你高兴，我也找到了我自己真正需要的生活，你也为我高兴吧。当然，和你比起来，确实是天差地别，所以还请李总给我留几分颜面，别让我觉得自己太差劲，那就真的很感谢了。”

　　“李总说的对，刚才是我太偏激了，我也觉得，他们一定有能力做好，我老大还在等我送文件，我先走了。”

　　这一次他没拦着她，直到她离开办公室，他才回到沙发上坐下。

　　阳光从窗外涌进来，铺在暗红又宽敞的书桌上，一如当年书法社里空无一人的练习室——

　　扎着马尾的少女兴致勃勃的倒水研磨，充满惊喜的看向他：“李易渠，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练字。”

　　他对她的无孔不入已经无话可说，甚至对于她能神通广大的把一直有人的练习室清空，厚着脸皮闯进来的本事还有点佩服。

　　他没有理她。

　　从前并不是没有想追他的女孩子跟着过来，又是研磨又是洗笔，咋咋呼呼的闹得很是烦人，他也最讨厌这种打着情爱旗号来打扰别人的安静和专注的行为。

　　“李易渠，我准备进电竞社诶，但是好像挺难进的，得参加比赛，你说如果我送一副字给社长表达我的决心，你觉得他会不会给我开小门呀？”

　　李易渠提笔准备写字。

　　“对了，听说你写字特别的好看，能送我一幅字让我借花献佛嘛？我觉得这样更能表现我的决心！”

　　李易渠挑眉：“用我的字，表现你的决心？”

　　她的眸子亮亮的，很不要脸：“我们俩分什么你我呀。”

　　他沉下脸来，专心练字再也懒得理她。

　　原本以为她还要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招数，反正这里没有别人，把话说死了也好。

　　没想到她竟然安静下来。李易渠觉得这样很好，她也不会打扰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下意识的往她那边望过去，这一看，反而愣住了。

　　她是真的在练字，洗笔研磨提笔落字，一气呵成。

　　一手很有功底的楷书。

　　只是写的这几个字……

　　他在心中发笑，深深地觉得，这几个字也很符合她的作风。

　　【玩物壮志】。

　　她的脑袋忽然扭了过来，眼神带着犀利的打探：“你偷看我干什么！”

　　他面不改色的保持着看着她的姿态，说的很理直气壮：“你偷看过我的次数还少吗？况且我现在是大大方方的看。”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李易渠及时刹车，生生的转了话题：“字写的不错。”

　　少女的注意力因为被夸赞完全转移，立马就飘了，开始跟他说起自己要勇闯电竞社，将来要组建自己的游戏战队，制作出一款独一无二的游戏的雄心壮志。

　　时至今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个下午，阳光充足的练习室里，少女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侧脸，还有拿突然抓包时候的鸡贼表情，让他沉静无波的心境，开始有了涟漪。

　　李易渠靠着沙发，闭上眼睛。

　　辛嘉，你现在唯一希望的，只是彼此之间保留颜面吗？

　　……

　　大楼的女厕里，辛嘉蜷缩在厕所间的角落，身边是散落的文件。

　　她死死地捂着嘴巴，无声的痛哭。

　　眼泪像是疯了一样的涌出来，根本收不住。

　　毕业的第一年，她曾经凭借大学里优秀的成绩和积累顺利的进入一家大型互联网游戏公司做策划。对于日新月异的游戏市场来说，永远都需要最新鲜的血液和最活跃的想法。那时候，她需要尽快的取得成绩，最大程度上的掌握市场的动向，她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在看之前的策划书，了解整个市场的大数据。她每天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至少，下一次见到李易渠的时候，她要让他看到她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作为一个新人，她太急进。这种急进的态度和渴望被更高层看见的心态，成功的引起了顶头上司的不满。从那开始，她被边缘化了。那时候她太着急了，越是情势不利，她就越是想要剑走偏锋的去打破僵局。如果上司只是因为害怕她成为威胁，她并不介意成为上司的左膀右臂。

　　所以，她花了整整三个晚上，把曾经所有零碎的想法，那些曾经对李易渠说过的构思都整理起来，整理这些的时候，曾经的过往好像都跟着整理了一遍。

　　这些，就像是她和李易渠最后一丝能被证明的爱情一样。

　　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交出这份成果，就收到了被辞退的消息，和身在试用期的那点赔偿。

　　理由是因为觉得她现在的心态非常不稳定，就差言之凿凿的拿出精神科的鉴定说她精神有问题了。

　　再也没有人会耐心的听她所有的想法，哪怕那些想法零碎又没有章法。

　　再也没有人会对她充满信心和期待。

　　她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一个刚好能生存下去，还能不让曾经的梦想破碎的机会。

　　事实证明，五年的时间，她都没有等来这个机会，接下来遇到的一切，不过是变本加厉的糟糕而已，直到她彻底的放弃。

　　和宜心醉酒开玩笑的时候，她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给宜心看。

　　这么点机会，她只要这么点机会。

　　她并不需要一切变得像是和出事之前一样，她甚至能接受李易渠和陈芊仪共赴国外留学重新开始的事实。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直到她完全放弃，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给她机会的人。

　　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当第一个要给她机会的人成为了李易渠的时候，那颗已经平静无波的心，竟然会掀起这样的巨浪，搅得她不得安宁。

　　所有的发泄都是短暂的，收拾好了情绪，辛嘉躲在楼道里缓冲心情。程宇昂的电话就是现在打进来的。

　　已经是中午了，他来接她一起吃饭。

　　“你怎么了？”程宇昂听出她声音古怪，下一个反应就是：“你人在哪里？”

　　辛嘉想起来老大让她复印的文件：“我今天跟着团队到别的公司了。”

　　程宇昂听得莫名其妙：“你跟团队干什么？”

　　辛嘉无力解释：“这个有机会再说，你今天不用管我，我先忙了。”

　　挂了电话，她心虚的拿着文件回去了，却尴尬的发现，她离开了这么久，整个组完全没有因为她不在而有什么错漏，明明是让她去打印资料的负责人，直接都忘了这回事儿。

　　辛嘉自嘲的笑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都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帮同事们端茶递水。几个同事一开始还会笑着说不好意思，一直到吃饭，他们已经能熟练的吩咐她订餐了。

　　辛嘉倒是无所谓，饭始终是要吃的，可是外卖进不了写字楼，所以她看着配送信息，早早地就下楼去等着了。

　　正是午高峰的时间，一旦到这个时候，无分区域，电梯永远都是最难等的。

　　辛嘉一个人提了一堆吃的，一左一右能占两个位置，所以怎么都挤不进去。

　　忽然有人从她手里去拿外卖，辛嘉吓了一跳，转过头却看到李易渠弯腰取食的动作。

　　“你干什么？”

　　不对。

　　辛嘉赶紧改口：“李总，不用了。”

　　李易渠：“这里的电梯很难等，我带你从旁边走。”

　　“我……”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同事等太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