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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子寻故地重游,游锦烟初见司徒 ...

  •   “这是我师弟。”
      白子寻头枕着双手,懒散地躺倒在榻上:“来汝庆岛的路可真不好走,骨头都快散架了。”
      游锦烟尴尬地看了一眼站在窗边满面微笑的屋主,心里不禁想:“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白子寻就一点礼数都不懂。”
      屋主似乎看出了游锦烟的心思,连忙替白子寻解围道:“师兄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也该好好歇息一下。”
      锦烟瞟了白子寻一眼:“劳顿什么呀,他这一路,日赏花夜赏月的,悠哉着呢。”
      没想到白子寻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作威作福地使唤起人了:“司徒默,快给我尝尝你这几年酿的梅子酒!”
      屋主不禁笑了起来:“就知道师兄还是改不了这个喜好,早准备好了。”
      司徒默轻轻整理了一下两边的袖子,朝游锦烟和白子寻分别点头致意,然后两手竖起兰花指,微微提起下身的袍子,迈出细碎的脚步,袅袅娜娜地走出去了。
      锦烟看着他,不禁有些发愣。司徒默的长发被梳理得十分柔顺,仿佛能看到根根黑丝的纹路,靠近末端发尾处用一条窄边丝绸束起,利落、大方又不失整洁。两侧鬓角的头发自然地垂落成髻,留下一些阴影笼罩在脸颊旁,倒稍稍遮盖了他有些突出的颧骨。那对颧骨大概算是司徒默五官之中最阳刚的部分了,可经过两边发髻的修饰,他的脸竟然显得更加柔美了。
      持续不断的芳香袭来,让锦烟有些迷醉。司徒默方才经过锦烟的身边时,她仿佛就闻到了这阵花香。
      “这是什么气味儿?”游锦烟耸了耸鼻尖,问白子寻。
      “气味儿?”白子寻似乎有些诧异,也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是桂花吧?”
      “这里有桂花吗?”游锦烟好奇地走到窗边,向屋外张望着,然后回过头来,有些责怪地看着白子寻,“哪有什么桂花,竟在胡说八道。”
      白子寻懒得起身了,只撑起上半身,伸长脖子朝窗外探了一眼:“嗨,我就随便一猜,也许是别的什么花吧,我一个大男人哪里分得那么清!”
      游锦烟重新看向窗外,背对白子寻,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
      “怎么还不回来啊?”白子寻有些躺不住了,从榻上起身,在屋子里忍不住背着手踱起步来,“这酒窖是有多远,拿个酒也这么慢!”
      “哪有你这种师兄啊,”游锦烟嫌弃地说,“一到别人家就要这要那的,还这么不耐心。”
      “你们女儿家就是想得太多,”白子寻摆摆手,“我们师兄弟亲如一家,不必有什么芥蒂。嗯?这是什么?是师弟酿的新酒吗?”
      白子寻看到桌上放了一个不透明的瓶子,就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居然发现里面有液体晃荡的声音,便兴奋地拔下塞子。
      浓郁的香气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游锦烟赶紧凑过来,一把夺下那个被白子寻对准嘴巴、即将倾斜的瓶子。她将瓶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
      白子寻急不可耐:“你干嘛!”
      “这是桂花制成的香水,”游锦烟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别看到什么玩意都往嘴里放,又不是三岁小孩!”
      白子寻一听不是酒,顿时垂头丧气,又躺到榻上,喃喃自语:“真是的,怎么会是香水呢?”
      游锦烟翻来覆去打量这个瓶子,猜测这可能不是集市上买的,而是自己配制的香水。她忍不住凑到白子寻身边,细声说道:“你这个师弟,实在是有点儿奇怪啊。”
      白子寻细细思考了一会,仿佛被点醒一般,从榻上猛地坐了起来:“我也觉得他哪儿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想着可能是因为多年没见有些生分。”
      锦烟弯下腰靠近他的耳边,拢起一只手,轻声道:“我看他的打扮和举止,太像个女子了。”
      “有吗?”白子寻之前似乎一直没注意到。
      “你一会儿自己看好了。”游锦烟答。
      待司徒默拎了酒出来,白子寻和游锦烟都不约而同地从头到脚打量他:白皙的肌肤,朱红的嘴唇,散下的发髻,还有他掩面微笑时微微翘起的小指……这一切都更让他们更加确信游锦烟之前的判断。
      白子寻刚准备上前询问,游锦烟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抢先开口:“这梅子酒的酒罐刚刚取出来,就能闻到香了,没想到司徒公子酿酒的功力也不浅啊。”
      白子寻愣了一下,笑着附和道:“是啊,在外边闯荡这么久,还是最想念师弟的梅子酒。”
      “二位过奖了,”司徒默微微一笑,“这酿酒啊,无非就是要用时用心。若能摘到最好时节的梅子,酿酒时每日细致关照,酒味定会香醇。”
      “师弟还是像从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专心。”白子寻感慨。
      司徒默恭恭敬敬地答道:“我倒羡慕师兄的快意果断,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需的。”
      白子寻哈哈一笑:“师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完,朝游锦烟得意地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听见没?我可是真正的大丈夫!
      司徒默双手小心扶着酒罐,抱到桌上,然后翘起兰花指轻轻揭开瓷盖,一股醉人的香气顿时充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司徒默先是倒了一盏递给游锦烟,锦烟接盏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里不由得一惊。他的手有些冰凉,但光滑无瑕,像块白玉,完全不像男人的手。白子寻的手关节宽大,筋脉明晰,因为整日练武所以很粗糙,这也是习武的男人中最常见的手。白面书生的手,锦烟也不是没看过。城南王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游王两家交情也很深,他们王家的二公子可是一点武艺都不会,整日只读他的圣贤书。锦烟孩童时期就常跟这二公子玩耍,他的手虽然皮肤细润,但右手的指节处也生了很多的茧,而且手型也比司徒默的手要大得多!游锦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摇起头来。每到秋季,游锦烟的手就皴皱得严重。以前在家时倒能抹点白膏润肤,现如今出门在外,能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管得着这些。
      游锦烟抿了两口司徒默递给她的梅子酒,觉得这味道莫名有股酸苦,也不知是思家的情绪让她对品酒顿时失去了兴趣,还是因为第一次品尝,尚不熟悉这滋味。她斜眼瞟了一下司徒默,见他上身微倾地给白子寻倒酒,姿态里透出莫名的秀气。白子寻直愣愣地看着师弟,好像是在咀嚼游锦烟的话。三个人都静默地待在屋里,只听见倒酒的清澈声响。
      终于,白子寻打破了沉默:“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和锦烟打扰太久了,我们还是尽早上路吧。”游锦烟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她以前一直觉得白子寻是个只会练功的粗人,没想到他竟也会化解尴尬了。
      司徒默嘴角荡起一丝柔媚的笑容,抬起手示意他们别走:“师兄晚饭后再出发也不迟,出岛毕竟有很远的水路要走,师弟已经交代下面安排船只马车,只不过船家还得准备一番。”
      白子寻同游锦烟对视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师弟了。”
      吃过了丰盛美味的晚饭,白子寻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积了一些落叶,庭前的树木虽然有些萧瑟,却仍旧挺拔。他一抬头,看到天空熹微的星光,不禁有些神伤。游锦烟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白子寻并没有回答锦烟的话,他指着院子里的那片空地,扭头看向司徒默:“师弟,就在这里吧,你还记得吗?师父以前总让我们在这里练功。”“是啊,”司徒默上前一步,扶了一下白子寻的肩膀,“师父每到傍晚总爱站在前面的台阶,看远处的树木和天空。他老人家可喜欢这个院子了。”
      “到底还是你司徒默最有心,”白子寻抽出手来拍了拍司徒默的后背,“师父走了以后,我们几个师兄一个个都离开了,只有你还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师兄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司徒默顿了一下,“我留在这里也是有私心的。”
      白子寻正要询问,一个家丁进来禀告:“公子,车船都已备好,只等各位吩咐。”
      司徒默让家丁领他们两个前往,自己则拿起桌上白子寻的酒葫芦,又给他装了满满一大壶梅子酒。
      白子寻走出宅院,看到马夫正将马车往船上赶。那船可算得上是白子寻见过的最豪华的船了,十六格的窗户一字排开,船梁和栏杆被漆成朱红色,窗沿布满精致的雕花。船内灯火辉煌,在水面上显得晶莹剔透。
      “师弟不必如此破费,其实只要一个我们来时坐的那种小筏子就好了。”白子寻连连摇头。
      “锦烟姑娘怎么说也是游家的千金小姐,这车船与其说是为师兄准备的,不如说是为锦烟姑娘准备的。”司徒默打趣地说道。
      游锦烟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司徒默看上去似乎比刚见面时开朗了许多。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白子寻摆摆手,对游锦烟苦笑道,“我这师弟啊,从来都是这样,最会讨女人欢心了。”
      司徒默先扶游锦烟上了船,随后将腰间挂的酒葫芦递给白子寻。白子寻一拍脑袋:“你瞧我,把酒葫芦都给忘了,这可是我的宝贝啊。”他掂量了一下,发现已经装满了酒,冲司徒默笑道:“师弟果然大方。”
      游锦烟在船上看到这一幕,朝司徒默喊道:“你给他带那么多酒,这路上要是醉了,我可扶不动他。”白子寻无奈地笑笑,转身爬上了船。船微微震颤了一会,稳稳地向前驶去。司徒默在岸上对着他们边挥手边大声喊道:“梅子酒可要慢慢喝,它能保你们平安——”
      小岛在夜色中渐渐变成墨绿的一块斑点,最后完全隐没。
      在师弟的看护下,汝庆岛还跟师父在世时一样,充满着生机和活力。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到那时这汝庆岛是不是依然如故呢?白子寻安静地坐在明亮的灯光里,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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