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萌穿越差》淳于酒

1、还魂记1

　　“木小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坐在我对面的穿着花衬衫顶着鸡冠头的男人这样问我。
　　我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企图能搅出啤酒一样美丽而浮华的泡沫。
　　“我是个宅女。”我不咸不淡地说，“一般我都宅在家里干两件事。一是在某宝上卖东西或买东西，二是写小说和看小说。”
　　“啊！多么无趣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认真在家做保养，经常去健身房，还要参加各种party，定期去听音乐会……真是忙得很！”花衬衫两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激动地挥起来，最终抚额，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得出了一个他自以为中肯的结论：“木小姐，您真是人如其姓。”
　　“谢谢，徐先生！”我停下搅拌咖啡的手，回敬他充满不屑的眼神，“可您却是名不副实。”
　　花衬衫先生有一个儒雅的名字——徐子谦，可我两只视力5.0的利眼愣是没看出来他哪儿谦虚了。
　　“哦！请原谅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花衬衫先生突然一副极有教养的样子，向我表示了歉意，虽然这歉意显得趾高气扬。
　　他同时向我表达了友善，“不过我希望能和木小姐成为朋友——
　　“……毕竟，我实在难以想象成为你的恋人甚至丈夫。”以及看似委婉的嘲讽。
　　我耸耸肩：“真是太可怕了，我也无法想象。”

　　多么糟糕的一次相亲。
　　没错，我在相亲。
　　我叫木一，27岁剩女。一看这名字就是父母为了好写给随便取的，我父母大人对我的成长关注度由此可见一斑。从小，父母的焦点都放在我哥身上，我不过是他们顺带养大的孩子，一晃27年，要不是亲戚提醒，他们都快不记得我的年龄了。
　　那是过年的时候，我一亲戚来拜年，闲聊间突然提起：“木一今年也二十六七了吧？也该成家了，有对象没？”
　　我妈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才叫了起来：“哎呀！可不是么，都二十七了！木一啊，有对象没？”
　　我摇头表示没有。
　　该亲戚热心地表示：“正好我这儿有个不错的小伙儿！是我家小辉的老师的邻居的侄子，家境虽然一般，但人可上进了，长得又帅！改天我帮你张罗，你们见个面儿！”
　　从此，我便踏上了相亲这条不归路。

　　与那个“不错的小伙儿”的第一次相亲经历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小伙儿名尚晋。瞧这名儿，多积极向上，多慷慨激昂，或许也是让我那亲戚觉得他上进的主要原因。
　　我与尚晋也约在这间小咖啡馆见面。巧的是，也是这个位置，他就坐在现在花衬衫坐的位置上。
　　尚晋的确长了一张斯文的脸，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我有片刻的怔忡。
　　“就我所理解的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他道，“我最讨厌那些小姑娘跟我谈什么爱情，所以想要找一个成熟些的女性。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木小姐应该不会像那些小姑娘一样幼稚。”
　　“呵呵呵……”我傻呵呵地干笑着，抿了口咖啡。

　　让我说什么？说“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还期望着爱情的傻瓜”？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却还像小女生一样幼稚让您见笑”？
　　所以，我只能干笑。
　　“听说，木小姐家境不错？”尚晋问我。
　　“一般般而已”我据实以告，“我家勉强凑合吧，但那些都是我哥的，没我的份。”
　　这小伙儿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What？那就是说你结婚你家里不会给你买房了？”
　　我点点头。
　　小伙儿看似很无语，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于是我的第一次相亲，以交谈不到五分钟男方尿遁结束。
　　我理解他，尚晋是个的确是个“上进”的小伙儿，一门心思想攀高枝，奈何我这枝太低。我理解，于是在等了二十分钟后，我默默地买单回家了。当然没有忘记在心里向其祖先致以诚挚的问候。

　　我一时感慨，联想诸多。回过神来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花衬衫先生像打量一棵白菜一样地打量着我。
　　察觉到我警惕地目光，花衬衫先生赶忙澄清：“别误会，我可没打你主意。我眼光还是很高的。”
　　我放下心来，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在我反应过来之际，花衬衫先生摸着下巴道：“说实在的，木小姐你让我有些惊讶。”
　　“哦？”我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想要听下去的意愿。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这是我的看法。来这儿之前，我以为我将要有一场艳遇。”花衬衫惆怅地叹了口气，“可是没想到，木小姐与你哥——是亲哥吧？”
　　“是亲的，同父同母。”我答道。
　　“噢！那真是太神奇了！你们兄妹俩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啊——要知道，你哥的外形……”花衬衫先生露出个别有意味的笑，“可是让男人都不吝赞叹呢。”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我强压住内心蓦然腾起的熊熊火焰，才皮笑肉不笑道：“哦？不好意思，我哥不搞基。不过，如果徐先生需要，我愿意向他转达你的意愿。”
　　“木一？”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简直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一棵挺拔苍翠的胡杨树。
　　我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愣愣地道：“李非。”
　　“是我。”李非露出招牌笑容，一如记忆里的干净，“好久不见，木一。”
　　“是呢，好久不见。”我依旧愣愣地。
　　我当时直接蒙了，心情难以名状，等我清醒后觉得，若要用文字整理出来，大概就是：神哪，为什么让我在这种情形下遇到李非！
　　李非是我高中同学，成绩优异，品格出众，性格和善……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我的初恋。
　　李非是我的初恋。尽管别人会觉得这样说很可笑，但我一直坚持这样认为。因为如果他不算的话，那我木一长达二十七年的生命里，就当真没有一段可以称作“恋情”的了。
　　风靡一时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紫薇逼问尔康，与晴儿可曾有过什么。尔康说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儿：晴儿曾去山上看他，俩人一起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这在大家看来实在不算什么，觉得是紫薇太过拈酸吃醋了。而我觉得，他们之间必然是有过什么的，尽管还不那么明朗。但如尔康和晴儿这般有格调的人，那懵懂的初恋自然是比较含蓄婉转，不可能动辄搂搂抱抱。这又是看雪，又是看月亮，“风花雪月”四个字都完成了一半，怎能说没有个什么情愫？

　　而我和李非，两个同样有格调的人，自然也是比较含蓄婉转，不那么明朗的。
　　有人说女孩子的体力和智力的巅峰都在少儿时期，大约青春期之后便开始逐渐下滑，对此，我深以为然。
　　小学时，我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初中时只能勉强稳住前十名，而到了高中，学习明显吃力了，班级排名上，倒数比顺数容易。
　　敬爱的班主任实行了“一对一”帮扶政策，于是，我作为被帮扶的一员，和李非成为了同桌。
　　李非是个极热心的人，总是主动地帮助我的学习，我自己也格外的努力，自以为还是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期中试卷发下来后，我捧着那写着鲜艳刺目的“20”的数学试卷，一时间百感交集。
　　想想，上一次模拟测验我多少分来着？
　　——19分。
　　我对着一脸担忧地望着我的李非笑了笑:“喏，还进步了一分呢。”
　　李非依然担忧地望着我。
　　我急了，瞪着眼睛看着他道:“一分怎么了？你不能因为它只有一分就瞧不起它！要知道，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分，但它也是朝前进了小小的一步。‘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一分一分无穷尽也……”
　　语无伦次地说着，然而我讲不下去了。
　　李非伸出手，帮我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我愣愣的。
　　“唉……”轻若羽毛的一声叹息，李非敲了敲我脑袋，“傻瓜。”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傻瓜”，还是那声叹息听起来太温柔，我不知怎么竟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不是一般女孩子那种梨花带雨式的抽泣，也不是趴在课桌上隐忍的哽咽，就那么直接看着他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着:我明明多么多么努力，为什么就是没有用，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考高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或是我哭的架势太吓人，一向沉静的李非也明显地手足无措，在一旁笨拙地安慰着，最后见实在没用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见彻底没人理我了，于是哭得更加投入。泪眼迷蒙中，见到李非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摊开手掌，递给我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