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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居然吼人家 ...


  •   鬼怪抱着被子蜷成一团。
      他半睁着眼看着站在床边的使者,可怜兮兮地说,“使者啊,我现在又冷又热。”
      使者点点头,表示get,“哦。”
      “有点同情心好么。”
      “对鬼怪有同情心?哈哈,我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使者瞬移到远一点的地方,“别把我传染了。”
      “喂!”鬼怪用尽全身力气喊了这么一句,喊完居然还咳嗽起来,俨然是一位合格的病人了。
      “什么?”
      “你走吧走吧,我就算死在这也没有人管。”鬼怪佯怒道,话毕他用被子蒙住头。

      听到死字从别人嘴里说出,使者总是会觉得不舒服,大脑里像轰然毁灭了一座建筑,哪怕这个人是他讨厌的鬼怪。
      他扯扯嘴角,上前拽了拽鬼怪的被子,问,“第一次知道鬼怪还会生病,难免有点兴奋……我能做点什么?”
      鬼怪把被子一掀,“你这叫人话吗?”
      使者撇了撇嘴,“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鬼怪二话不说,拿起了使者的手,使者忙往后抽。
      “你不是要为我做些什么吗?”鬼怪不悦。
      “那你碰我做什么?”
      使者又站得远了一些,鬼怪今天已经不止一次碰他的手了,在茶室为了开启任意门和他十指相扣他努力去说服自己理解,现在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降温。”鬼怪声音很小但理直气壮的说,“不给算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鬼怪抱怨着,头转向没有使者的一边。
      使者又一次感到了内疚。
      好吧……最后一次,这次之后,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欠鬼怪的人情。

      使者的手指纠结地捏了捏,最终,顺从了自己挣扎之后的良心,握住鬼怪的手。使者的脸朝外,脸上的表情像是得了便秘,眼睛挤着,唇部绷着,肌肉抖动着。
      鬼怪的手因为使者的触碰而急速地收缩了一下,但他以更迅捷的速度回握住了使者的手,紧紧地攥着。
      他亦是闭着眼,享受着使者身体薄荷般清爽的触感,嘴角弯成一个曲折的弧度。

      鬼怪不满足于单纯的牵手,随即对使者说道,“你近一点。”
      “又怎么了?”
      “身上也热。”
      使者开始咬牙,“我的手都被你弄热了。”
      “还有另一只手啊。”
      “适可而止!”使者转过头朝鬼怪吼道。
      “你……”鬼怪的唇颤了颤,“你居然吼人家。”他虽然这么说,左手却没有撒开使者的右手,只是眼睛使劲眨巴几下,再睁开时,里面好像氤氲着雾气。
      使者惊讶道,“*你不会要哭了吧。”
      鬼怪的嘴唇变成拱桥状,回道,“*强忍着呢。”

      使者彻底被打败了,他叹了口气,右手保持不动,左手按在鬼怪的额头上。
      “你可以躺上来,那样不会累。”
      “你可以睡了。”使者冷淡地说。
      “那么,午安。”
      “午安。”使者忍着怒气,把“滚”字替换成“午安。”

      使者那样站着,身子弯着,果然很累,才过了十分钟,他就受不了了。
      他把左手从鬼怪头上拿下来,鬼怪没有反应,呼,终于睡着了,使者摇摇头。
      他想抽出右手,无奈被鬼怪攥得太紧,硬抽的话肯定会把他弄醒。
      这可是祖宗。
      他怕了。

      使者观察着鬼怪的睡颜,因为发烧,他的两颊都是红彤彤的,眉毛直且浓,鼻梁坚毅,脸部的线条不算太硬,两颊还有点肉,配合烧红的颜色,更像是两只成熟的苹果,嘴唇被烧得都有点发紫,因水分流失的缘故,已经变干发皱。
      鬼怪的眉间轻轻蹙起,有几道竖着的细纹,看这熟悉的纹路,鬼怪平时没少皱眉吧。
      至于原因……
      使者看向鬼怪胸口的剑。
      那把久经沙场却从未生锈的剑因为主人的睡着而变得异常安静,像是快要熄灭的烟花,偶尔冒下火光。

      这么看来……
      鬼怪可比平时温顺多了。

      “不要!”
      睡着的鬼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把安静观察他的使者吓得心都漏跳一拍,他感到鬼怪的左手骤然握紧,把他的手都捏的有些痛感。
      是鬼怪的梦话。
      “不要杀……”鬼怪又说了这样一句。
      使者发现鬼怪的眉蹙地越来越深,大概是梦见了前尘往事。
      是刺客吗?士兵?死于敌人之手?还是战友?
      使者开始猜测鬼怪的身份,他从来不愿看到凡人的前世,却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过去产生了好奇,这个人居然还是自己最烦的人。

      鬼怪的嘴唇越来越干燥,使者想去给他倒一杯水,却挣不开鬼怪的手,他都怀疑鬼怪根本没睡着,一个睡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使者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空气中的水分冻手指上,结成冰,然后将手指轻轻划过鬼怪的嘴唇。
      只能先这样了。

      鬼怪是被冻醒的。
      也不是冷,就是感到一块冰掉到了自己的脖子里,他就冻醒了。
      鬼怪睁开眼,转转头,就看到使者的脸,闭着眼睡得正香。
      而那块冰……
      鬼怪一摸,冰冰凉的触感。鬼怪拿出来一看,不由得笑出声,然后把使者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
      使者轻声嗯了声。
      “睡神。”鬼怪歪头看着他说,“嘴上说着不要,趁我睡着还占我便宜。”
      说完便又笑了,眼尾成一条线。
      其实他也知道,使者一定是把手放在他额头上给他降温,睡着后才挪了位置。
      使者的右手还称职地被自己抓着。

      鬼怪转了个身,面朝使者,盯着他看,如果使者此时睁开眼,一定会对鬼怪眼里的温存感到不可思议。
      鬼怪对使者怎么也看不够,他由衷感慨道,使者的模样真俊啊,使者的皮肤真白啊,使者的唇色真艳啊。鬼怪曲着食指,爱惜地刮了下使者的脸,使者的脸可真嫩啊。
      使者睁眼的时候鬼怪只盯着他漂亮的眼睛看,现在使者阖上眼,鬼怪才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细密的小刷子,他一定不用担心天上的灰尘回落到眼睛里,因为全都被眼睫毛挡住了。
      鬼怪剑的火焰朝着使者扑去。
      他按住胸口,笑道,“你也着急吗……”
      鬼怪话音未落,面色已变,他的手蓦然紧缩,揪起胸口处的衣服,毛衣在胸前扭曲,鬼怪突然一声闷哼。

      来了,永远不知何时会发作的痛楚。
      鬼怪松开使者的左手,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床上安静睡着的人,使者正侧躺着,两腿乖乖地并在一起,似乎连睡觉都遵循着严谨的法度。
      鬼怪把右手也松开,手掌贴合处已经是一片潮湿。
      使者真的变热了。

      鬼怪的想法被更加剧烈的疼痛打断。
      他把自己的被子丢给使者,然后尽量轻地冲出房间。
      家里还有一件空房间,是他为使者准备的。
      鬼怪冲了进去,关上门。

      关门的声音有些大,他还想为什么不穿墙进来,可别把使者吵醒了。
      接着,双膝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跪倒在地上。
      他见过神,但是他没跪过神。
      神不看重这些,给了他考验便转身离开。
      除了金氏长辈,金侁只跪过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王,那隔着连百层台阶都不到的距离却永远都走不到他身边的他的王。
      九百年前的最后,他便是跪着倒在他的面前,直到现在,这把他赐予的剑还是让金侁跪着!

      金侁想把这把剑拔出来。
      那些血与火他已经记得了九百年,够了,真的够了。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这把剑永无休止的提醒着他的过去,连梦都不放过。

      金侁握住剑柄,大喝一声,开始拔剑!
      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电闪雷鸣。
      瞬间,他想到了仍在睡梦中的使者。
      说到底,自己是自私的吧,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了结这漫长的人生。
      那个人……作为同类人真的会懂得自己的痛苦吗。
      金侁痛得满头大汗,纹丝不动的剑身让他又急又累,他乏力地弓着身子,头几乎要碰到地上。

      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
      使者在鬼怪给他匆忙盖被子的时候已经察觉到醒了过来,他听到鬼怪跑了出去,摔上门,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在意,但当听到鬼怪那声哀嚎之后,使者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金侁头都没抬便知道是谁。
      不能……不能让他看到。

      “出去。”
      “你怎么了……”使者关心地问。
      “滚出去!”金侁骤然抬眸,双眼通红,如同刚刚嗜血一般!
      “鬼怪……”使者大惊,唤他名字。

      鬼怪见使者没有出去的意思,单手拍向地面,从地上莫名而来一股邪风,朝着使者掀了过去,使者毫无防备,直接被风推得滚出房间,呱唧一下摔在地上,一时半会没站起来。

      门关上的速度比使者落地还要快。
      鬼怪只听得嘭的一声,再抬眼看时,已经望不到门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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