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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心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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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那盘长结……”
三流王爷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漠然道:“盘长结有什么问题?”
林榭抹了把冷汗,道:“那盘长结倒不像是贵公子佩戴的东西啊,做工忒不仔细了些。”
林榭以为那盘长结能有什么不同之处,结果,只是发现,下边多了一个环而已,因而,共有八个环,这做工确是不仔细了。
“说的是,”王爷抬眼看他,道,“那是重要的证物,自然是要交给本王保管了。”
“是。”
王爷一回来,就将盘长结收了,并且再没提这事,明显是通过那盘长结知道了什么,但是林榭不敢直接问。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准备去余杭吧。”
“诶,我让元七去准备。”
王爷眼一睨,凌然道:“元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奴隶了?”
“这……”
林榭连忙请罪。
王爷用鼻子发出了长长的“哼”,然后起身去找元七了。
林榭抹了把汗,连忙起身。
姑苏知府不知为何这王爷在这还没呆几天就要走,倒以为是自己没招待好,连忙跪地磕头请罪,王爷一看这架势,倒是困惑了。
“这是作甚?”
“王爷,小官没招待好您,罪该万死啊!”
王爷皱着眉,道:“你们这些人,都被那皇帝管教得动不动就罪该万死,你倒是去死啊!”
王爷一喝,这知府大人倒真的朝那墙壁撞去,幸好元七及时拉住了他,不然可能真的没命了。
元七道:“王爷跟您说笑呢。”
王爷没再理会他,一行人终于赶往余杭。
余杭相比于姑苏,更是暖和,那地上一些无名的野花已经开始含苞待放了,河流汩汩,随处可见妇人在河边捣衣,孩童在追逐嬉闹,农田上,男人们也在开始耕土了,一派生机勃勃。
这次,王爷一行住进了余杭的衙门府,一进府,县令就已经等在门外了,王爷屁股刚坐上椅子,那跟张福同行的两个人就已经跪在了王爷跟前。
“王爷,当时我们两个就只是去了一次茅房,等在后边的张福就不见了。”
王爷和林榭立马察觉,问:“你们没有被打晕?”
一人摇头道:“没有,王爷,张福是在我们没看到的时候失踪的。”
另一人道:“我们都只以为他是去哪里了,所以没有在意,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他来,我们只以为他先走了,所以也就没再等了。”
王爷问:“你们在哪如厕?”
“就是一个树林子里,张福就等在不远处。”
林榭问:“你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一人道:“我们俩当时还在谈话呢,怕是没有听见。”
王爷眼神一凛,道:“不远处,就算是惊呼也没有听见?”
两人都摇头。
王爷抚额,看来这两个人都是废物。
林榭问:“你们先前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你们?”
“没有,我们三个一路上都在谈笑风生。”
还谈笑风生?
林榭脸色奇怪,道:“所以你们俩对张福失踪,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
两人点头。
“胡言!”
王爷怒喝一声,在檀木桌猛的一拍,吓得两人连忙磕头。
“本王倒是怀疑是你俩把人弄走了!”
“王爷饶命啊!”
县令在一旁插嘴道:“小官当初问他们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王爷站起身,跟县令耳语几句,县令立马把其中一人拉起,带走了。
留在这里的那人见王爷又恢复了一脸淡然,心里稍稍放下了大石头。
王爷喝了口茶,道:“你什么时候说出真相,本王什么时候就放了那位。”
说完,王爷看向林榭,道:“你在这听着,本王先去小憩一会儿。”
林榭应着,心里默念,这小憩,怕是要睡到明日早晨了。
那人见王爷走了,看着这林榭,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物,更是低头不语。
林榭走到他面前,道:“我是皇上身边的林侍从,林榭,没有听过我,应该听过皇上吧?”
那人猛的抬头,点点头。
“说谎话的话,我可是会上报给皇上的哟。”
林榭笑眯眯,但是语气却是渗透着威严,让人不可小觑。
王爷小憩,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坐起身一看,身边元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王爷一个动作,元七立马就从梦中惊醒,边擦着口水,边迷迷糊糊问道:“王爷,粥给您煮好了。”
“去盛一碗吧。”
“好嘞!”
元七揉着眼睛出去了,刚出门就碰上了准备进门的林榭。
“王爷,那人招了。”
王爷打了个哈欠,道:“说。”
“他说当时确实是两人如厕,听见了后面张福在叫,但是两人当场就跑了,根本就没管张福死活。而且,他们听到那绑架的人说,不会伤你性命,安全送你到京城的话。”
“又是送到京城。”王爷忽然眉头一挑,颇有趣味道,“你怎么问出来的?”
“我说要把他送到皇上那去,那人当场就吓尿了。”
“没用的东西。”王爷讽刺一笑,道,“张福在叫什么?”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之类的,因为张福没爹没娘,所以那两人也觉得死就死了,跟他们没关系。”
说完,林榭皱皱眉,似乎是愤然。
“那行了,既然这样,人放了吗?”
“没呢,等着您发落呢。”
“放了吧。”
“可是王爷……”
林榭似是有点犹豫。
王爷淡漠,道:“不放的话岂不是要笑本王言而无信了?”
“诶。”
林榭得令,退了出去,这时候,元七就端着粥进来了。
他把粥递给王爷,然后低着头,似乎是心情有点不好,到王爷跟前道:“王爷,今日您小憩的时候,我看到林侍从收了一封信,当时我在边上,看到了,林侍从虽叫我不要告诉您,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王爷皱眉,“你怎么这么啰嗦了?”
元七似是很难开口,在王爷的催促下,他才缓缓开口,道:“李公公说皇上忽然病了,要您回去,但是林侍从怕这案子刚有点眉目就断了,让我不告诉您呢。”
元七说完,抬头看王爷,果然,他的失神在预料之中。
王爷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嘴里喃喃着:“病了?”
“王爷……”
“什么病?”
“这个李公公没说。”元七舔舔嘴唇,道,“既然让您回去,应该……”
元七没敢说下去,转口道:“皇上每日劳累过度,这您也是知道的。”
王爷顾自道:“怪不得那投石案也交给本王了。”
他忽然起身,将碗塞回给他,看向窗外,道:“元七,备马,本王要回长安。”
“王爷!”
元七起身,道:“您这一回去,可是要花整月时间。”
“骑马去。”
“王爷……”
“快去!”
元七看他意志坚定,连忙应了,出去备马。
王爷这一决定,县令也睡不着了,虽不知是什么事,但赶紧起来给王爷备人陪同去京城,林榭一听说王爷要回长安,顿时就心情复杂,看着元七忙碌,倒是一动不动。
王爷穿好衣服,最后跟林榭道:“你代替本王,继续破案,有事跟本王传信。”
“是。”
林榭应着,心里却在担心着王爷。
不多时,王爷一行人已经在路上了,一路没有歇息,快马加鞭,赶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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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林榭来信说,王爷已经在路上了。”
李公公屏退宫女,道。
躺在龙床上的皇上,此时没了往日的威严,仅仅是连续几日的劳累,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看来是真的老了。
“好。”
皇上点点头,问:“案子交给他了?”
“是的,林侍从一个人在余杭。”
“嗯。”皇上似是放心,“那孩子也是聪明的,朕信得过他。”
“皇上……”
李公公欲言又止,看着皇上憔悴的面庞,转口道:“听大臣们反映,太子这几日早朝都很不错。”
“嗯,那就好。”
李公公咽了口口水,终究是退下了。
他搞不懂,这个侍奉了二十多年的老皇帝,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王爷机敏得很,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可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公公面对着满夜的星光,轻轻叹了口气。
快马加鞭行路,也花费了半月多的时间,一行人才终于到了长安。连喝口水都没有时间,一行人连忙进城。
元七这一路上忙着照顾王爷的身体,就怕他受不住风寒也病了,几次提议要歇一会儿,但是王爷并没有时间歇息,二十天的路程,他硬是坚持了下来。元七不敢相信,平时那个坐一天马车都喊着累的王爷,竟然这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一进城,王爷连元七都顾不上了,衣服也没换,快步走向大明宫。
此时正是午时,大明宫内的宫女们忙着给皇上用膳,太监们一见这王爷进来了,赶紧通报。
李公公一听到说王爷来了,连忙禀报皇上,皇上还没来得及听完李公公的禀报,王爷就冲了进来。
宫女们被他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出来,李公公连忙行了礼,也出去了,内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王爷满面风尘,脸色并不是很好,是这么多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此时眼眶下面都泛着青。
一进门,他就皱着眉,看着皇上面色红润,好端端地盘坐着用膳,道:“你哪儿病了?”
“都不行礼了。”
皇上这话颇有责怪的意思,但是眼睛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王爷顾自上了席,看着面前为他准备的碗箸,脸色愈加难看,道:“你叫我回来陪你用膳?”
“朕确是病了。”
“哪儿病了?”
“心病了。”
王爷定定地看着他,随即转移视线,道:“你怕我查案?”
皇上哈哈大笑,道:“我要是怕你查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王爷脸一沉,道:“林榭果然在监视我!”
“福仪,我把你叫回来——”皇上忖度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王爷皱着眉,似是不悦,没有言语。
皇上语气认真,道:“太医们骗朕,但是朕不想骗你。”
隔了一会儿,他眼里满满的落寞,低眉,接着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