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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母系传承之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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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摇了摇头,“虽然这样说有些怪,但我对于我父母的记忆自从那场车祸以后就很淡,明明那时候我已经七岁了,我只记得他们两个人经常带我出去玩。你想问什么?”
具子都斟酌着开口,“我在调查二十年前的一起恶蛟失踪案件,你还记得之前在林家,林家二女儿的魂魄受到影响而集怨气化作鬼怪的事情吗?还有,西海龙宫。”
“嗯,我记得。那片龙鳞还在我抽屉里呢!”甘棠突然想起那个小玩意儿,只不过从林家村出来以后,它就不会发出任何动静和光亮了,俨然如同死物。
“我刚得到的线索,你母亲作为通灵巫女,生前曾经向一些精怪打听过蛟龙的事情。而根据描述,她要查的就是我要找的那头恶蛟。现有的线索断在你母亲去世的那一年。甘棠,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相关的事情吗?”具子都的陈述云淡风轻,可他自己清楚那云雾之间尽是高速猛突的刺骨冰晶,但她不必知晓。
所遇所逢,他能遇见她,一切都是缘分,不是吗?
甘棠愣怔在当场,犹如当头棒喝,云雾散去,她想起了关于母亲很厉害的地方到底是指什么,她,她的母亲,她的外婆,她们都是通灵者。一支很明显的母系传承。可她仍然只能再作摇头状,想不起来,除了林家村那里,关于蛟龙的一切她都想不起来,她忘记了当年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只记得那如同惊雷爆破般的巨响震得她脑袋疼,然后,一切都没了。
她的外婆三令五申让她不要插手那些事情,因为会缺德的,要遭天谴……
头疼……
甘棠只觉天灵盖里好似钻进了什么东西,那声巨响又一次引起她的鼓膜震鸣,她看着具子都的面孔变得模糊又清晰,他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严重的耳鸣,伴随着一种元神被生剥碎裂的痛楚。
书桌抽屉那边猛烈地晃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四处碰撞,想跑出来。
具子都仍然在说话,她听不清。他没有动作。
冷……
就在一瞬之间,书桌抽屉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从里面飞出一片龙鳞,以迅疾之势贴在了甘棠的额头上。幻听消失,灵台归位。
啪嗒。
甘棠低头,看见自己的大腿上滴落了一滴血。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摸自己的鼻子,食指外侧立马被染上一抹鲜红色。眼角似有液体流出,她顺势一擦,红色面积更大了。耳朵下方的皮肤也有温热的感觉,也流血了。可她没有痛觉。
具子都刚刚一直在看着她呀。以那样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她孔窍汩汩流血?
是那枚鳞片救了她。
等她感觉恢复如常,那枚鳞片便从她的额头上掉落下去,颜色好像变得黯淡了些。
只见身旁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抬手一挥,甘棠满手的鲜血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纸白面孔上的薄唇慢吐字句,“幻象。”
但他没有再直视她的眼睛。刚刚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眼见着甘棠孔窍流血,他第一反应是她可能就要想起来了,乃至于让那枚鳞片抢先当了英雄。
他知道里面绝对有蹊跷,但目前强求不得。
具子都听到了甘棠心底生出的失落,这件事是他对她不住,可相比之下,她,比不上她。他感受到有两道灼灼的金绿眸光在询问他,又或者说,在等待他的解释。
所幸甘棠此刻面前没有镜子,因为她的脸色惨白,灵眼被动催动而散发着金绿色的微光,眼瞳竖起,甚至刚才还有被她糊了满脸又被具子都除去的血……她比他更像一只鬼。
“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吗?”片刻,具子都的目光重新对上甘棠的眼睛,再次恢复云淡风轻。
“你是说……”他们不是车祸去世的?甘棠心内一惊。
具子都不置可否,“关于恶蛟的线索断在他们去世的时间,太巧了不是吗?那头孽畜可是通缉要犯啊!”
“还有,”他眼神向下示意甘棠腿上的鳞片,一股阴测测的风拂过她的耳朵,“为什么它要救你?”
甘棠只觉汗毛倒竖。
“另外,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我之前去了地府一趟,你的双亲在被拘走的当年就已经另投胎转世了,本来这件事如果能找到尚未饮下孟婆汤水的令堂,会变得更简单一点。你的外婆现在也已经是个几岁的天真孩童了。”
这件事是甘棠能够回忆起来的。她见过那些离世后停留在亲人身边数日乃至数月不舍离去的鬼魂,对人世的执念放下,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鬼差离开。而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没有破坏性的鬼魂的要求,鬼差为他们套上锁链后,是有可能同意他们暂时逗留的小小请求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得到一些好评吧。
但她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说关于父母的记忆很久远而不清楚,那年外婆离世,她守在身边,明明咽气的前一秒外婆还在说舍不得她,下一刻她便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当时她对一切概念模糊,仅仅只是不明白而已,甚至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因为是亲人,所以看不见,否则会影响一些阳间事情的。
“我那边会继续查,你如果想到了什么就即刻告知我。”具子都嘱咐道,“我该离开了。对了,几日后你若见到阎王他们,对这件事要守口如瓶,这里面关系复杂,恐怕得越级到上头。”
“嗯。”甘棠应声。
下一刻,沙发上仅剩下思绪混乱的她一个人。甘棠收好那枚鳞片,走到书桌前,将地上散落的物件一一拾好,重又将鳞片放回到书桌抽屉里。她表情复杂地盯着那枚鳞片,决定让它归入黑暗之中。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甘棠对着合上的抽屉兀自出声,她摸着刚刚被鳞片贴过的地方,“谢谢。”
这夜,甘棠睡得很浅。
快到中午的时候,甘棠才醒转过来,脑子浑浑噩噩的,睡眠手环上监测数据显示深睡眠占比18%,且相当碎片化。她是被苏世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苏世说中午有些事情,请客定为晚上可以吗,甘棠无所谓,另外她也想醒醒脑子后再和他见面。
随便定了份外卖作为午饭,甘棠吃完饭后又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觉。
下午两点钟,她又想起那个少年来,双脚不自觉地走出家门,来到了那家医院。
甘棠还记得他的床位,碰巧遇见负责少年的护士来查床,护士认得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床上的单薄少年躺在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白床单上,双目紧闭。那个女人不在这儿。
甘棠蹑手蹑脚地跟着护士走出来,压低声音问道,“他在睡觉吗?”
护士收好查床记录用的圆珠笔,朝里面看了一眼,面色凝重,“他从来到这儿就一直没醒,上午我们给他做了检查,没有什么大症状,但这件事说不好。主任怀疑他有瓣膜病,现在算上时间应该是轮到和他爸爸在谈话。”护士说罢确认了下挂表时间,认可自己刚刚的推测。
“唉,你也看见了他胳膊上的那些疤痕吧,”护士的脸上表露出同情,也压低了声音,“但他爸好像没意识到。”
“啊?他没看到吗?”甘棠不解,那痕迹还挺明显的呢!
“他看到了,就,反正没啥表情,和他妈一直在那说最近成绩下降厉害。”护士撇了撇嘴,“不说了,我要去查房了,你在这里待一会儿,他家里人应该就回来了。”
“嗯。”甘棠目送护士风风火火地走进另一间病房。
扫眼望去,少年并没有离魂。他是太困了吧?甘棠决定暂时先不打扰他了,和他父亲遇见也就无非是感激客套云云。
“哎!丫头,过来这边,帮我件事呗!”
甘棠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婆婆站在医院内廊角落的一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