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记》自鱼

30、第三十章

　　五月悄悄地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要到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了。

　　但是在田清荷来到这快一个月了，大河村附近甚至是听说大半个河南没有下过一滴雨，田清荷家亦是每日都需要到田间挑水，人工浇灌麦子和地里的农作物。

　　像是在一步步验证着田清荷的说法，终于在一家人多次商讨中，田家决定将这段时间挣得的银子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其余的全买了官府或者粮行的陈年粮，这段日子加上给张秀才家帮工所得的七百文一共一两二钱银子，留下二钱。

　　田家分了三次卖，毕竟家里没有牛马车，运输不方便，况且一次买太多别人闻起来也不好说。田家买的是未脱谷壳的谷子，因为谷是五钱一石，脱粒的粮食则是八钱一石。

　　虽然自己脱谷壳需要人工，而且出产的三分之一还是糠，但是考虑到谷更能存放，并且家里也有鸡，谷糠也是能吃的，所以一致同意买谷。

　　田清荷知道，她爹娘找她和大哥商量是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家庭地位。这是个很好的开始，田清荷想道。

　　现在田清荷家中的阁楼上已经存了三石多的谷，约两百斤。

　　对于这种春季不下雨的情况，大河村已经愁云阵阵了，毕竟现在正是麦子等农作物生长的重要时候。

　　当然陕西的旱灾也时不时通过往来的商人传播着，大家虽有些担忧，但是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毕竟这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想田清荷她家那般经历过，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明白那种天灾下，是多么的无力与绝望！

　　所以现在一个月多没有下雨，田家已经警惕起来了，而同样的，周家亦是来田家谈过这个事，两家都认为有备无患。

　　不过端午假作为一个影响深远的习俗，大河村在端午前还是热热闹闹地为这个节日准备起来了。

　　田清荷一大早就已经开始跟着她娘忙着在门上挂今日新鲜采摘的艾草了。至于她爹和大哥已经去卖葱油饼了，不过他们今日还加上了粽子。

　　这是田清荷提出来的，卖粽子送艾草，辟邪。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事，但是却是一份象征以及祝福。这可以更好地笼络客户，并且田清荷建议买五个粽子送一个葱油饼。

　　这粽子是他们昨天晚上做好的，虽然材料比自家吃的少些，几乎都是红豆、绿豆，肉比较少，但是胜在是一个心意。

　　而且，现在他们家的早餐小摊已经增加了咸菜煎饼、茶叶蛋，现在已经渐渐与码头的工人熟悉了，大家都很喜欢田清荷家那种时不时就有打折赠送活动的做法，所以他们家的东西卖得很不错。

　　田清荷今日特意在老娘的叮嘱下，穿上了前段时间新做的衣裳，是一身桃红色的对襟式长裙。

　　都上特地戴了一朵同样是桃红色的布花，田清荷虽然有些拒接，这一身太艳了，她前世喜欢黑白简约风。

　　但是还是拗不过入乡随俗的力量，所以她今日就是这么一身，不过当她看见村里的小姑娘都这样穿得特别鲜艳时，就放心了。

　　“娘，我这香囊怎么带呀？不会系..”

　　田清荷有些纠结的看这这一个端午需要佩戴的香囊，听说是可以驱虫的。

　　“我来帮你吧，真是，这么大个姑娘了。看着呀，这个里边的药材可是你周叔特意给咱们家留的，等会你去给周叔家送三个，他们家没有女性长辈，不会做这种女红。”

　　田黄氏笑着说道。

　　“那叫弟弟去吧，我...我不想动。”

　　田清荷有些为难地说道，她最近还是不想去看见周清明，气氛太尴尬，两人这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特别是张秀才家婚宴后，她已经躲了小半月他了。

　　“你弟弟懂什么？他万一半路跑去玩了，弄丢了？你说怎么办？

　　这东西就是要讨个吉利，况且咱们可是拿过你周叔的东西的，不想也要去，我等会就包粽子，你顺便把早上留着的葱油饼和茶叶蛋给你周叔家。”

　　田黄氏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不容置喙坚决地道。

　　田清荷看她娘的语气是真的没得商量，只能焉瘪瘪地道：

　　“好~吧~”

　　“好了，你可学会了？”田黄氏给女儿顺了顺衣服的皱褶，轻笑道。

　　“嗯嗯，娘你这结打得真好看！”田清荷甜甜地道。

　　“就你嘴甜！”田黄氏瞋笑道。

　　田清荷跟她娘闲聊了一会，便被催着拿上篮子走人，美名说是担心东西冷了。

　　田清荷拎着一篮子，说起来也不重，但是她步伐走得却“很沉重”。

　　“扣扣扣”

　　田清荷轻拍着周家的院门。

　　“吱——”

　　“进来吧”

　　周清明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并从她手中接过篮子。

　　“哦~”

　　田清荷跟着他往屋里走。

　　“那个、是我娘喊我来送些葱油饼和新做的茶叶蛋给你们尝尝。”

　　田清荷解释道。

　　“嗯~”

　　两人很快就来到堂屋里，周家正在包粽子。田清荷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道：

　　“周叔好！小雨也帮忙包粽子吗？”

　　“清荷来了，干嘛还带着东西！真是...”

　　周永福微微皱眉道，不过他很快就换上笑容了。

　　“清荷姐，我在学包粽子，你能不能教教我呀？爹和大哥嫌我手笨~哼”

　　周谷雨嘟嘴道。

　　“额~我还不会包粽子~”田清荷略带歉意道。

　　“那咱们可以一起学呀！”周谷雨又说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娘让我带香囊给周叔。谢谢周叔的草药。”田清荷转移话题说道。

　　“没事没事，你放在那桌子上，我们吃过午饭便佩戴。替我谢谢你娘，小荷。”周永福笑道。

　　“周叔客气了。”

　　田清荷将东西放下后，也不好意思直接走，就留在周家坐着看他们包完粽子，顺道随便聊聊。

　　周家人少，一共就包了十来个粽子，够自己吃就差不多了。因为周家和田家一样，在这里是没有什么亲戚的，所以不需要多做用来送亲戚。

　　田清荷看着差不多了，便跟周叔告别了。不过很不幸，周清明又一次被安排送客...

　　两人并肩走，说起来也很神奇，两人才过了短短一月便能平和地一起走了。

　　“我前几日进山摘了一些野果，做成了酸果，过几日拿出地窖，也给你——弟弟尝尝。”

　　周清明轻声道。

　　“地窖？你家有？”田清荷有些惊讶地道。

　　“怎么了？咱们村挺多人家都有地窖的。”周清明不解地道。

　　“多大呀？”田清荷不回答他，继续问道。

　　“十丈左右，平日里上山采药的药材需要存着，地窖阴凉，适合储存。”周清明说道。

　　“噢~真好！”田清荷羡慕道。

　　“此话怎解？”周清明问道。

　　“陕西旱情越来越严重，你应当晓得吧？”田清荷有些沉重地说道。

　　“嗯~此事咱们俩家不是也曾商谈过吗？多买些粮食备着。”周清明道。

　　“我预感，咱们这里也会遭遇此劫难。”田清荷抬头看着周清明认真地说道。

　　“那跟地窖有啥关系？”周清明道。

　　“一旦咱们这也发生严重的旱情，加上陕西过来的灾民。你家也是经历过的，应该明白了吧？”

　　“你是说、抢东西？”周清明有些沉重地道。

　　“嗯~你家地窖还能躲着，我是认真的，入口一定要隐蔽。这些日子都没有下过雨，这不是迹象吗？”田清荷道。

　　“我们家此前亦是担忧，很希望不是真的再发生在咱们自己身上。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我也希望不是，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般残忍。我爹最近亦总是叹气。”田清荷无奈的道。

　　“你这些日子挑水累坏了吧，我这里有些活血化瘀的草药，你带回去吧。”

　　周清明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田清荷看着，有些小感动，没想到这些细节他也注意到了，她确实肩膀有些淤青。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