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张居正》张振羽

32、兄弟谈心

　　紫苏的烦心事有一半来自宁王，有一半来自何知仁，

　　因为就是他拼命撺掇宁王来祸害紫苏，可紫苏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你一定想不到吧，那次何知仁流落街头成了乞丐模样，又发奋，不肯让宁王这样的人拖累了他的一生，虽然前程毁尽，可是回去耕读也是能活一世人的，

　　何知仁连滚带爬地回了家，家人也热泪盈眶地接住他，虽然以前有些荒唐事，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疼，浪子回头，千金不换。

　　本来以为从此就可以安生过日子了，当何知仁改头换面，衣冠楚楚，坐在书斋前拿起书本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圣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何知礼却觉得书中有紫苏这样一只恶鬼。

　　翻开一页，是紫苏笑的样子，翻开一页，是紫苏矫揉造作，

　　撒娇撒痴要宁王不罚她而让自己跪在其上学狗叫的样子。

　　书简直看不下去，何知礼暴怒的大叫一声将书本扯烂了到处扔去

　　“啊，紫苏，紫苏，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把自己现在变得这样怀，人生被毁掉，全被归咎在紫苏身上 。他愤怒，他憎恨！

　　门外的家人听见这野兽一样的嘶嚎，心中恐惧，想劝又不敢劝，更不知道从何劝起。

　　何知仁的弟弟跑来打开门，抱住神情激动的哥哥大哭

　　“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爹爹都给我讲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两个兄弟抱住一团放声大哭起来。

　　何知礼泪眼汪汪“哥哥，都是我没用，连累了你，

　　可是咱们身份低微就要认命啊，那是王爷，你知道吗？

　　那是王爷，咱们再长出一百个翅膀也斗不过他啊！”

　　何知仁神情恍惚，也是一片痛苦缠心。

　　何知礼说“哥哥，你想想咱们两个，从小到大谁不对我们竖大拇指啊？！

　　又聪明又爱学，念书就像吃饭睡觉是本能，娘一直等我们光宗耀祖啊，

　　可是哥哥，谁也没料到我们被选进去做了伴读，

　　这是不能选择的事情，宁王天生的煞神，拖累了我们念书的事情，

　　一年两年还在《三字经》《论语》《孟子》上纠缠，哥哥，这是命啊，我们不能反抗的！”

　　何知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也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何知礼眼神也全是疯狂“哥哥，宁王爷拖累了我们，也教坏了你！

　　他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哥哥，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在那里，

　　宁王闹事，让成士华去打张白圭，这两个人做戏做得天衣无缝，

　　宁王那东西都信了他们是在真打，可是铁先生耿介，不敢打宁王，

　　只是打我们，把我们的问题都说尽了！

　　张白圭的胆小怕事，屈从权贵，

　　成士华的做人鹰犬爪牙，为虎作伥，他们都被轻轻放过了，

　　只有我们当了替罪羊，不知挨了多少铁尺，那天回来全身都肿了，流出脓血”

　　“弟弟，你恨他吗？我恨他，我恨他”何知仁青筋爆出，双手紧握成拳向上挥舞。

　　“哥哥，我被打得最惨，宁王还要落井下石骑，在我身上打闹，我失去半条命，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去，

　　可是你问我恨铁先生吗？不，我不恨！”

　　“不可能！你为什么不恨，弟弟，你最应该恨他，他把你打得那样惨！”何知仁目眦尽裂，咬牙切齿。

　　“哥哥，我不恨先生，你也不应该恨先生，

　　他打我每一下都有理由，我们做了助长宁王嚣张气焰的帮凶，可先生并不是想为难我们”

　　何知仁挣扎起来“你还说不是针对我们，他就是，打架的只挨一戒尺，你却被打掉半条命！”

　　“我的好哥哥啊！”何知礼扑过来把头埋在哥哥胸口

　　“我们这样的亲戚都不能违抗王府半分，他一个先生又哪里敢呢？

　　王爷身份尊贵，不是请了圣上打龙鞭，谁要是敢亵渎了贵人。《大诰》上的酷刑你都忘了吗？”

　　“哥哥，先生只是在杀鸡儆猴啊，心肠歹毒的是谁？豺狼成性的是谁？引诱清白子弟学坏的是谁？气焰熏天总有一天要自取灭亡的是谁？

　　哥哥啊，我的好哥哥，打的不是我，铁先生打的是宁王啊！”

　　何知仁觉得世上简直没有王法可讲

　　“错的是别人，倒要我们这两兄弟来承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哥哥，咱们没有办法，世上的达官贵人都是这样，他们要舒服了，别人就不能舒服，他们要的玩乐都是我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又说“哥哥，我听说那天你荷塘受辱的事情了”

　　果然何知仁反应极大，双手紧握成拳，何知仁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想为我报仇，跟去荷塘看有没有使坏的机会，可是却被紫苏把惩罚推给了你，你接受不了就性情大变，想牺牲了自己来把宁王那狗东西拖下地狱，也让紫苏付出代价。

　　酒，色，荒，淫，什么毁人就干什么，可是哥哥，咱们不值得啊，

　　咱们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弟和宁王玩不起啊，你快回头吧，民不与官斗，回头是岸啊！”

　　兄弟两把话都说开，心结都打开，何知仁一场痛哭也得到发泄。心里舒畅了，何知仁就对弟弟说“咱们也念起书来，反正宁王现在越来越不成样子，

　　铁先生也辞去了，咱们就在家里好好念书，我是没机会了。你一定要争气，像张白圭一样考了出去，谋个前程，以后离荆州，离宁王远远地，咱们这样白玉一样的人怎么能叫他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