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客》薄荷貓

6、第六章

　　谢荣斌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是我。”

　　林乔轻轻地出了口气，对他说道：“你的歉意我接受，但老凯这件事就算了，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想办法报的。”

　　谢荣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合作了？”

　　林乔冷笑道：“我要对付老凯，和跟你合作有什么关系？”

　　谢荣斌道：“老凯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再说他是八爷的女婿，再怎么样八爷也会护着他的。”

　　“这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林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荣斌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眼睛微微的眯起，里面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他突然伸出手比着林乔的背影，做了一个握住的动作。

　　“有意思。”

　　-

　　自从偷金案解决之后，整个工地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沉闷，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林乔也是如此，每天除了帮忙煮饭就是一个人待在帐篷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期间八爷又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一次他带的人是老凯，而让谢荣斌留在工地里。

　　谢荣斌倒是十分豁达，反倒让本想看到他吃瘪的老凯似乎不是很爽。有传言这次八爷带老凯是去见他的几位合作伙伴，这分明就是为八爷即将金盆洗手做准备。有人暗中嘲笑谢荣斌，说他忠心耿耿地跟了八爷这么多年，结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荣斌就像没听见这些话一般，每日照常做事，散了工以后还会跟他们打一会牌，他性子豪爽，赢了钱就请大家吃夜宵，输了钱也给的很爽快，与老凯那小家子气的性格完全不同，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很快就有人从老凯那阵营叛变，跟谢荣斌说了不少老凯的坏话。

　　谢荣斌听了也就笑笑，既没有跟着对方一同骂老凯，也没有再做什么事去拉拢人心。

　　他这般淡定，倒是其他人坐不住了。林春生是八爷的亲侄子，可在这个工地中，他关系最好的却是谢荣斌，他当然知道八爷的打算，不想看谢荣斌最后居然败在老凯这个废物手上，忍不住对谢荣斌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谢荣斌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见林春生这么问，他笑了笑道：“你希望我有什么打算？”

　　林春生上前一步扯掉了他嘴里的野草，皱眉道：“我在跟你港正事。”

　　谢荣斌嘴里没东西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你急什么？”

　　“我急？”林春生气笑了，“我跟你港实话，如果八叔手里的资源都给老凯，我不管怎么样还是会有口饭吃的，但是你呢？以你跟老凯的关系，你真的觉得他还会留着你？”

　　“春生哥，你消消气。”谢荣斌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膀，“你放心，八爷是个明白人，他不会这么草率地就把自己的基业交出去的。”

　　林春生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谢荣斌轻轻一笑：“八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利益面前，六亲不认。老凯……还不值得他破这个例。”

　　“听你的意思，八爷是打算让你们公平竞争？”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把林乔带进这个工地？”谢荣斌反问。

　　“林乔？”林春生更加疑惑，“这跟她有么子关系？”

　　“你跟她是同村人，想必也知道她的事情吧。”谢荣斌道，“一个女人，丈夫嗜赌输光了全部家产，还欠下了高利贷，一个儿子又生了重病，她还因为贪污罪差点坐牢，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情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就算不寻死路，也不会铤而走险来我们这儿。你真觉得她是冲着煮饭这点工钱来的？”

　　林春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这个林乔就是八爷为老凯准备的帮手，八爷对她有恩，又能许以利益，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那你还……”

　　谢荣斌叹了口气：“我本想让老凯自断臂膀，可惜老凯上了套，她却没有向我低头，真是可惜了……”

　　林春生摇摇头：“我看是你们太高看她了，她一个女人，在这里能有什么作为，就算以后八爷让她管一个矿，她压得住人吗？”

　　谢荣斌没回答他，反而是提起另一个问题：“春生哥，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什么以后？”

　　谢荣斌道：“每次我回家都会觉得和这里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来这里的每个人做的都是一夜暴富的梦，可他们连暴富之后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春生哥，我听说嫂子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没想着让你儿子到大城市去念书？”

　　林春生失笑道：“你想的可够远的。”

　　谢荣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想想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得上呢！”

　　林春生看着谢荣斌离开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

　　谢荣斌回到工地上，正好看见林乔从帐篷里出来，他走过去问道：“我明天要去县城，你要不要跟我的车一起下去？”

　　林乔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谢荣斌笑笑：“没什么。”

　　两人说完就擦肩而过，背向而行。

　　第二天，谢荣斌很早就出发了，同行的依然是那位杜师傅。林乔默不作声地爬上货车，坐在后座。

　　谢荣斌跟杜师傅说了一句话，杜师傅笑了笑，便对后座的林乔道：“我跟你换个座。”

　　林乔有些疑惑，但还是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杜师傅躺在后座，拿被子蒙住了头。

　　车子在搓板路上不停地颠簸，谢荣斌没有说话，林乔也没说。今天起得有些早，林乔没有吃早饭，又加上是这样差的路况，从来不晕车的林乔觉得胃里不停地翻滚，却又并不想把此事拿出来示弱。

　　开了没多久，谢荣斌忽然将车子给停了下来，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林乔道：“先下来吃点东西再走吧。”

　　林乔没有多说，从车上下来之后，她扶着车身，闻到汽油味，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全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林乔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就见一旁伸出一只拿着水杯的手。

　　“喝点水漱漱口吧。”

　　面对谢荣斌的好意，林乔并没有拒绝，她默不作声地接过水，漱了漱口，又将随身带着的手帕给浸湿，擦了擦嘴角和手背。

　　杜师傅在货车的另一边煮面条，所以这一边就只站在林乔与谢荣斌。林乔有些尴尬，向谢荣斌道了谢就要绕过货车去另一边，却被谢荣斌给拉住了手腕。

　　“过一段时间我要离开矿上几天，如果你想要对付老凯，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说。”

　　林乔愣了一下：“是八爷安排你去做事？”

　　谢荣斌摇了摇头：“是私事。”

　　“哦。”林乔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谢荣斌却笑起来：“你来了矿上也这么久了，想来很多事情你心里也有数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林乔疑惑地问。

　　“这工地上看似是我和老凯最得八爷倚重，其实并不是的。”谢荣斌道，“八爷最信任的，是猛子。”

　　林乔这才露出了一丝震惊的表情。

　　“猛子平常独来独往，也不跟矿上的工人来往，可他才是跟八爷最久的人，他要么什么都不说，他要是说了什么，比所有人都来的有分量。”谢荣斌意有所指道，“就像这一次，如果猛子能够替你说一句话，你绝不会遭遇当时那样的对待。”

　　林乔若有所思，她知道谢荣斌这是在提点她，不管是为了先前的事情赔罪，还是仅仅出于好意，林乔都该感谢他。

　　谢荣斌却笑起来：“你不必感谢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提点你，也未必就是好意。”

　　他这般大喇喇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反倒比故作虚伪要令林乔放心很多，她也露出了最近难得的一个笑脸：“是不是好意没关系，有用就行。”

　　“还是你看得透彻！”谢荣斌松开林乔的手腕，“去吃东西吧，一会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林乔顿了顿，才道：“多谢。”

　　谢荣斌笑了笑，不再说话。

　　重新爬上车子之后，杜师傅坐上了驾驶座，谢荣斌让林乔去后座躺一会，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位上和杜师傅聊天。林乔拗不过他，也确实有些不舒服，便接受了他的好意，爬到后座躺了下来，虽然车子颠簸，但她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待到三人到了宜马乡已经很晚了，他们住的是乡政府的招待所，虽然招待所的服务员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好在房间还是比较干净的，林乔虽然在车上睡了许久，但终归不如在床上舒服，所以一躺上去就睡着了，一觉就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