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竹马、竹马，和酸青梅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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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凌听说屋里抬了两个有孕的妾时，已是隔天晚上了。他身上的官服未褪，别着腰刀，气冲冲地闯入陆筱筱的院子。
陆筱筱屋里坐着好些女人，三三两两的一起做绣活，玩双陆。一见冷月凌来了，纷纷起身，含羞垂首向他行礼。有那大胆些的，还抬起脸来，对他嫣然一笑。
冷月凌脚步顿了顿，挑眉望向里间，珠帘后陆筱筱与两个美人并排坐着，正微笑着说些什么。
冷月凌咳了一声，陆筱筱应声回过头来，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未曾散去，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家常衣裳，日渐丰腴起来的身段有股说不出的迷人韵味。
这几个月他借公事避着她，她倒过得越发滋润了，枉他茶饭不思，凄清蹉跎。
冷月凌稍稍退却的怒火又重新灼烧起来。
她站起身来，并没有过来迎他的意思。他捏住拳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屋里原本欢畅和谐的氛围倏地就变得紧张起来，再迟钝的人也瞧得出此刻冷月凌正处于暴走的边缘。
陆筱筱身边的两个美人就想告退，被陆筱筱一手一个扯住了，平静地露出一抹微笑，“这两位今儿开脸奉茶，已由老爷跟太太做主抬了妾位。她们都已怀有身孕，三房后继有人，妾身向三爷贺喜。”
“贺喜？”冷月凌冷笑，好看的眉头蹙起，“喜从何来？”
“三爷有后，焉何不喜？”
冷月凌：“……”
在那种情况下有的子嗣，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每每看见这些女人，想到那晚的事情，他都恨不能将那罪魁祸首痛打一顿。竟还有了孩子！叫他如何去面对那两个孩子？
虽心里气闷不已，可他怎看不出来，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激怒他，想激他走？
这一招，她用不腻吗？冷月凌走入内室，看也不看那两名小妾，挥手道，“都退下！”
众美人纷纷应下，不大情愿地告辞。
“且慢！”
就在这时，陆筱筱不合时宜地声音响起，令屋中气氛更显剑拔弩张。
“三爷久不在家中，众姐妹记挂不已，今晚既回来后宅，三爷身边总得有人服侍，不知三爷意属何人？”
冷月凌冷哼一声，目光略过身后一众眼中饱含殷切期盼的女子，静默片刻，忽而一笑，道，“久不在家，自是应与娘子作伴。”
陆筱筱脸不红心不跳地拒绝道：“妾身身体不适，怕是无法服侍三爷。三爷无须顾念妾身，若不耐烦移动，留下两个妹妹，在妾身这里休息也是一样。”
说罢，抬手指了两名风姿出众的女子，“紫燕、彩蝶，你们俩留下。”
冷月凌冷眼望着她，下巴绷紧，嘴唇抿成一线。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刀柄。
这女人，何其可恨！
她就那么不在意么？
庶子生在前头，通房睡她的床，这些作为正室夫人最不能容忍的事，偏偏都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她到底是有多不在意这个冷三奶奶的身份，是有多嫌弃当他的妻？
屋里美人退下大半，被陆筱筱点名留下的两人羞红了脸立在一旁。陆筱筱伸了个懒腰，“不扰三爷休息了，妾身告退。”
说罢，朝两个美人眨眨眼，嘱咐道，“伺候好三爷。”抬脚就走，毫不留恋。
彩蝶大胆上前，跪于冷月凌膝下，“三爷，奴婢替您宽衣。”
紫燕不愿落后于人，连忙也靠上前去。
冷月凌握住刀柄的手紧了几分，在女人白嫩的手指抚上他衣襟的同时，拔刀出鞘。
一道银光闪过，女子腕上晶莹的玉镯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女人惊惧的尖叫声过后，是冷月凌的一声怒吼。
“滚！”
陆筱筱已在住院距内室最远的西暖阁歇了，刚吹了灯，冷不防门板“啪嗒”一声被从外踢开，冷月凌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下一秒已立于她床畔。
陆筱筱没有睁眼。
自打那晚她给他用了重药，就没想过两人能再好好相处。
冷月凌伸出手，满腔怒火叫嚣着，想把她从床榻上提起来甩到地上去，然后厉声喝问。
她作为妻子，哪里尽过为妻应尽的义务？从头到尾他都不知自己除了与楚康有些牵扯之外，究竟哪里对不起她了？外面那些人前恩爱、相敬如宾的夫妻，未必也都是彼此钟情的，有些甚至只是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为着种种利益而强行被凑在一处，不也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辈子么？更何况，她跟他之间，还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在，就算他跟楚康的事伤了她的自尊，过了这么久，她也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报复过了，也该翻篇了不是吗？
冷月凌抿了抿嘴唇，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该大声质问她是何意，还是应该柔声坦述他的心情呢？
今晚见到那一屋子女人时，他气得想打人，屈辱的一夜是他此生污点，偏她就要时时提醒他挖苦他，令他痛不欲生。
眼前平静地躺着的女人在微弱的光下，一张面孔平和而端庄，褪去年少时的稚嫩青涩，经过数月养尊处优的生活变得愈发娇俏美艳。
满腔的怒火就在一分一秒的注视当中散个一干二净，他伸出手，试图抚上她的脸庞。
那紧闭的双目轻轻睁开，她用清明而不屑的目光望住他，“三爷，自重。”
手顿在空中，再也伸不出去。他脸色难堪极了，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喝，“花似玉，你究竟在别扭些什么？”难道真要他一个堂堂男儿，向她一个小女人致歉？说好听话去哄？
“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嫌你脏而已。”
陆筱筱的语气淡淡的，浑似说着一个陌生人般没有任何情绪。
“你！”冷月凌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咯咯响，怒到了极点。
“如今替冷家开枝散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等那两个孩子生下来，你娶我进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你与旁人怎样，也都与我无关。休书你不肯给，我有家不能回，待两个孩儿出生，我会移居家庙，与青灯古佛相伴一世。”
“这不可能！”怎可能如此便宜了她，坑了他之后还想全身而退？
“你不用同意，没关系。”陆筱筱笑了笑，“公公已经同意了。”
“你……花似玉，你错了！他同意有什么用？他是我父亲没错，可他也管不到你我夫妻之间的事！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别想了，那两个孩子我不会认的，那些女人，再有来烦我的，别怪我一剑杀了！你想当个贤惠妻子不是？我成全你！从此我夜夜留宿你房里，你我早晚会有嫡子！我会守着你过日子的！”
不知不觉，说到最后，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带着几分乞求和谄媚。
冷月凌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在女人面前低声下气的时候。不能否认，他慌乱极了。这女人如此决绝，让他阵脚大乱，再顾及不到什么理智，什么自尊。
他心里澎湃着的，全是对她的渴望。想守在她身旁，看她摆弄花花草草，写写画画，望着她安静的侧脸，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此生，他从没如此在意过一个女人。
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守着我？”陆筱筱笑了，“你可是真心话？”
“当然是……”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响。
冷月凌脸色一变，接着就听见熟悉的说话声传来，“冷月凌在哪？把他给小爷找出来！你们告诉他，限他一刻钟内给小爷出来，否则……小爷杀了他那两个怀了崽子的妾！”
冷月凌又窘又怒地垂下头去，躲避着陆筱筱的目光。
不用去看，他也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么讽刺和轻蔑。
陆筱筱冷笑着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冷月凌嘴唇嗫喏半晌，终是没勇气，也没脸面唤住她。
陆筱筱抱臂倚在门板上，扬声笑道：“世子爷，请您今后把人看紧了！大半夜兴师动众的，扰到两府的老人家就不好了，是不是？我们三爷在屋里等您呢！您快请吧！”
楚康狐疑地持剑望住她，一脸戒备。
陆筱筱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地晃着脚尖，“世子爷，您赶快捉了人去，我们好接着睡觉。”
楚康怎肯信她对冷月凌毫不在意，嚷道：“你装腔作势做什么？那屋里有什么？你想害小爷是不是？”
陆筱筱撇撇嘴：“世子爷，您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十九了吧？又不是小孩子，总这么的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楚康一张脸阴沉起来，持剑就朝陆筱筱走了过来，“你嫁了他，自以为有了倚仗？胆子大了不少嘛！你那个怂包哥哥怎样了？听说又赌输了一大笔银子，把家里的房契都拿去当了？小爷再叫人关照关照他如何？”
“楚康！”冷月凌听着这话不好，蹙眉走了出来。他站在陆筱筱身边，两人身高相差一头，一个挺拔俊秀，一个窈窕多姿，乍一看，恁地般配，走在街上，不认得的人瞧了，也会赞一句“金童玉女”吧？
楚康眼眸霎时酸涩起来，别开脸，闷闷地道，“你真在这里……”
冷月凌不看他，望住陆筱筱的脸庞，双眸晦暗不明。
“是你做的么？”他问。
陆筱筱垂头不语。
“是你做的吧？”紧抿嘴唇，声音蓦地多了一丝哽咽。“是你通知了他来……你当真如此厌恶我么？”
陆筱筱猛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想听真话么？”
那目光，犀利无情，令他恐惧不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全心爱慕他的女孩儿，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从什么时刻开始，他的心沉沦下去，在她面前再也狠不下心肠？
即使如此，仍想绑住她啊！不想放她自由，不想让她有机会成为他人之妇。
眸中一片水光，用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在强忍着，不容自己在情郎与妻子面前哭出来。
他强硬惯了，怎能容忍自己此刻的失态与慌乱。
别过头去，他强自咽下唇间心头无边的苦涩，压低声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懂了。你不必出家，我走便是。家中一切，累你多担待。如有来生……”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陆筱筱蹙眉看向他，想问，又忍住了。他的声音太低，后面半句，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她并不知道，那晚他曾正式与她告别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竹马、竹马，和酸青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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