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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竹马、竹马,和酸青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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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凌抬眸瞥向她,正想训斥两句,下一秒,却被她的行为惊得瞳孔猛地缩了缩。
陆筱筱站在他身前,三两下褪了外裳,露出肩头如雪般的肌肤,只穿一件小衣,迅速地滚入帐中去。还催促他道:“相公,快来呀!”
冷月凌听见自己喉间发出“咕隆”一声巨响,一股莫名的燥意罩住他,有点想发脾气走人,又有点不甘心就这样被击退。
他犹疑着抓住帐帘,里面的人踢去鞋子,一双小巧白嫩的足落入他视线当中。
接着他的手臂被人攀住,向帐内扯去。
身前透出茉莉香气的小女人向他眨眨眼,樱唇轻启,娇声笑道:“相公,别这么急嘛!”
接着,是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吟、唤。
冷月凌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脸色越发暗沉。
他双眉紧蹙,无语地瞧对面小女人独自表演。
“相公,人家痛!”
“相公,那样不行!”
“呀,太羞人了!”
“相公啊……”
此时再弄不懂她的意图就是蠢蛋了。这女人明显是在做戏给外面的人看。
适才瞬间闯入的下人,应该是他那精明又跋扈的娘亲安排的吧?他娘亲强迫他回内院住,还安排人听他的墙角……而面前这女人心里都清楚,为了不让他为难,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些羞人的话,帮他打掩护,帮他做戏给人瞧。饶是他淡漠惯了,此时也很有些羞窘和动容。
冷月凌闭上眼睛,躺在枕头上,耳畔传来她一声接一声的呼喊,“相公,相公……”
陌生的称呼,尴尬的情景,狭小局促的空间,她偶然扫过他面颊的长发,……一切都令人烦躁不已。
冷月凌下巴绷得紧紧地,沉声喝道:“够了!”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月凌坐起身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筱筱关心着外面的动静,顾不上挣扎,抬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小声点,约莫外头人还没走呢。”
“那又如何?”只要他不情愿,别人又有什么办法?他不愿在下人面前忤逆他娘,并不代表他娘下的命令他就一定会乖乖照做。
“你说呢?”陆筱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今阖府的眼睛都盯在你我二人身上,不想被人时时监视着生活,就得顺势而为,先让他们放松警惕。冷公子你也不愿洗澡睡觉都被人偷瞧吧?”
冷月凌目光凌厉地望向她,审视意味十足,似乎在估量着她言语的可信度。
陆筱筱心虚地冒了几滴冷汗下来,要知道原主花似玉对这冷月凌可是痴心一片情根深种的,乍一听到冷月凌与楚康的好事就伤心欲绝地投湖自尽,此时她主动说要与他假装恩爱替他打掩护,这不是违背花似玉一贯的人设么?
“我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陆筱筱心虚地别开眼,解释道,“冷公子,你放心,我花似玉也不是那等没皮没脸的人,你心里不愿意,我自然尊重你。你跟楚世子的事,我想过了,毕竟咱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应该嫉妒,我应该祝福你们。”
冷月凌:“……”
莫非这女人死过一次,然后得了疯病不成?祝福他们?他们能如何?两个大男人,还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成?
“夫人那边,你只管放心,我会帮你掩饰的。晚上我睡床,你睡榻,谁也不打扰谁。你放心,我绝不会偷偷蹭到你身旁去。”陆筱筱笑得有些狗腿,谁叫这厮眼神不善,一副随时能动手捏死她的凶狠模样?不由她不打起精神赔小心啊。
冷月凌冷哼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闭上眼睛向后仰倒,就此当她是个透明人。
陆筱筱伸手想推他,指尖悬停在距他两寸远的地方,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冷月凌的意思,是他要睡床?
真小气!
陆筱筱一面腹诽,一面抱着旁边的被子枕头爬下床,慢吞吞地走到临窗的榻旁去。
她赤着脚,趿着绣鞋,因为心里不高兴脚步踩得有些重,冷月凌目光追着绣鞋里一段白生生的脚腕,只觉得她好像一步一步都踩在他心头,让他心烦意乱,煎熬不已。
冷月凌想,大概是他太讨厌与她同处一室吧?她的一言一行都令他厌烦。
陆筱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帐中,屋子里只有敛眉低目的婢女,并无冷月凌的踪影。榻上的被褥枕头都好生生地铺在床上,似乎没人发现昨夜新婚的小夫妻分床而居。陆筱筱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
去往冷夫人处请安,将事先准备好的白帕子从袖子里抽出来,羞答答地递给冷夫人身边的婆子。正在这时,一股冷风钻入,侍女含笑道,“三爷来了!”
陆筱筱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余光捕捉到冷月凌望见帕子时明显怔了怔的神色。
屋里服侍的婆子跟侍女均抿着笑,冷月凌目光闪了闪,故作镇定地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母子俩一同用早饭,陆筱筱饿着肚子立在一旁摆箸添饭,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能看不能吃,陆筱筱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一旁冷月凌目不斜视地抿着豆汁,忽道,“给三奶奶添个凳子。”
本就安静的屋里更是静了几分,甚至称得上死寂。
冷夫人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筱筱一眼,接着朝下人道,“愣着做什么?三爷的话你们没听见?”
陆筱筱小声道了声谢,挨着椅子边坐了,心里却是直打鼓。被冷夫人阴嗖嗖的目光盯着,原本令她垂涎三尺的美味登时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无形之中,冷月凌就帮她竖了好些敌人。
依她对冷夫人的观察,冷夫人明显就是那种“我可以强迫你对我儿子好,但你不能自愿跟我儿子好,也不能让我儿子对你好”的恶婆婆,冷月凌要是疏远她,是她没用;但冷月凌要是对她好,甚至替她出头,那她就是该死。
用完一顿战战兢兢的早饭,冷月凌大袖一甩外出工作去了,留下陆筱筱一个,心里滴着血地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冷夫人拿昨晚下人在他们新房窗下听来的那些话,好一顿揶揄嘲讽,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不屑和鄙视,“……破落户出来的女儿,到底是没教养,可惜了我那般金贵出色的儿子……”
陆筱筱低眉顺目地听着,替冷夫人捶腿的双手麻木得抬不起来。
回到房里,陆筱筱拿出那几张纸,在“分房睡”三个字后面打了个勾。想一想,又打了个叉。
接着她写下,“做戏成功,攻略失败。”
顺从并没有给她带来好处,冷夫人嘴里说要她好生服侍冷月凌,拉拢冷月凌的心,可冷月凌稍稍对她释放些善意,冷夫人就第一个不自在起来。
陆筱筱思索片刻,又在纸上写下,“索要休书”几个字。
要离开这个渣男和这个家,陆筱筱任重而道远。
好在大多数时候冷月凌都是个十分安静并好说话的人,在冷夫人跟前立完规矩的陆筱筱回到房里能够稍作歇息。两个人各安一隅,她在纸上用奇奇怪怪的文字写写画画,他或是躺在床上看书,或是在院外对着月亮兴叹,互不打扰,倒也相处得挺和睦的。
转眼就到了三天回门的时间,陆筱筱坐着马车出了冷家大门,心里有些雀跃。一路上她偷偷从车帘缝隙中探看外头风景,喜悦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下去。
大街上除了乞丐和卖菜的农家婆子,基本看不到女人。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民风比周小妹那个时代还保守,并非从前的花似玉太宅,是整个大环境如此,女人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似玉一生里接触过的男人除了自家兄长就只有几个邻家少年,难怪她一颗心都拴在冷月凌身上,只怪她太没见识!
陆筱筱目光朝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瞥过去。
一双浓而平直的眉毛,闭紧的双眼睫毛卷翘,英挺的鼻子,眼色浅淡的嘴唇,下巴的线条冷硬如刀刻。好吧,她得承认,倒也不全是花似玉没见识。这男人的确有点好看,好看到不仅虏获了花似玉的少女心,也虏获了与他同为男子、原本游戏人生花心贪玩的平南王世子……
对面的眸子倏然睁开,来不及避开的目光撞入他深潭般幽暗看不清情绪的眼底。
他嘴唇轻启:“有事?”
偷瞧人家被抓包,陆筱筱脸皮再厚也象征性地红了红脸以示敬意。
“没……没事……”
“有事就说。”他不再看她,重又闭上眼。顿了顿,又道,“我不喜被人盯着。”
陆筱筱:“……”
你妹啊,你闭着眼也知道我偷看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那个……”陆筱筱觉得这时候要是被怼得无言以对就未免太怂了,离开了冷家她胆子大了许多,“其实,我不介意收一封休书……”
对面紧闭的眼眸刷地一下睁开了,他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陆筱筱迟疑着,想说服他为了爱情与命运抗争,哪怕那爱情为世人所不容。
却听他嗤笑一声道,“你不会以为,嫁进冷家之后还有机会再走出那道大门吧?”
“冷家自来只有节妇、烈妇,和死人。”
为了那点荣华富贵和清正的虚名,连他这个最受宠的嫡子都能被拿来牺牲,又何况区区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外姓女人?
“还有,你觉得我能容忍一个与我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弃我而去过她自己的日子?”
我都这么委曲求全的忍气吞声的活着,凭什么让你自由自在的一个人逍遥?想都别想!
冷月凌心里漫过一阵苦涩,抬眼,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花似玉,你这招以退为进,其实是想吸引我注意,让我以为你与众不同,善解人意,对吧?你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今后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