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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另类“雌性”(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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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男人怎么蛊惑诱导,青雀立场坚定,坚决不上当受骗。
喊老公什么的,做梦去吧!
就算聂殷,两人夫夫一辈子,他也没这样肉麻兮兮地叫过对方好吧。
大家都是男性,称老公什么的,感觉尬尬的。
阿殷殷矜持又含蓄,才不像某个变态一样爱哄骗自己。
想到这,小少年哼哼两声,推搡着化身牛皮糖、黏着他不放的薄殷,颐指气使地说:“你别烦我,赶紧缝衣服去,我要穿!”兽皮硬渣渣又毛刺刺的,哪里有布衣穿着舒适?
也是够理直气壮的,一点儿也不跟男人见外。
薄殷轻啧了一声,心里难免遗憾。
——没想到,宝贝儿变聪明了,居然怎么也哄不住?
罢了,来日♂方长。
总有让小雀儿心甘情愿喊他老公的时候。
“不是说指甲太长了难受?”
男人没忙着缝补衣服,从小少年背后将人整个儿环抱着,握着对方的手指,在长指甲上摸了摸:“我给你修一修,别动哦宝贝,这小刀很快的。”
青雀“哦”了一声,乖乖地窝在男人的怀里。
薄殷拿起组合钳,掰出小刀,动作极细致,力道恰到好处,精准削断长指甲而没伤到小少年的指头……刀片果然锋利无比。
又用锉刀,小心翼翼磨平指甲上的毛刺。
十指修好了,薄殷没忘记小少年的脚趾,重复着一遍刚刚的动作。
青雀下意识地合着眼。
从上一世就是这样,每每聂殷给他剪脚趾甲,总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剪到肉的错觉。
闭紧双目不去看,仿佛就有了安全感。
小少年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看在薄殷眼里,不能更可爱了。
圆润的脚趾头不自觉地勾起。
男人目光深沉,忽地低头,轻轻的一个吻落在那白嫩的脚背上。
柔软的、湿润的触感,让青雀怔了一怔。
不由得睁开眼——
“薄殷!”
是小少年恼火又嫌弃的小嗓子:“你好恶心啊!”
竟然!亲他的脚!
“怎么一点儿也不讲卫生?”
男人沉沉地笑开,听了这一声骂,反而又重重地在对方脚背上嘬了一口:“我不嫌弃宝贝儿脚臭。”
青雀双目喷火:“你才脚臭!”
不对——
用力抽出脚,他恶狠狠地在男人脸上蹬了蹬:“我嫌你嘴巴脏!”
脸颊被不安分的脚蹬得变了形。
偏偏薄殷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纵容着将小少年踩着自己的脸,嘴上还不忘嘱咐着:“小雀儿你轻点儿,别把自己给蹬下床了。”
简直是乌鸦嘴。
那头,语音刚落,这边,青雀脚板打了一个滑,一脚蹬空,差点扑下了石床。
好在薄殷早有防备,长臂一捞就把小少年安安稳稳抱入怀里。
亲了亲额头,是十足宠溺的口吻:“你呀~吓着了吧?”
青雀平复着心跳,哼了哼,不认输:“才没有吓到!”
语气软绵绵的,显然没力气跟男人继续斗气了。
薄殷也不逗弄他了,让小少年在兽皮上躺好:“乖,不闹啊,宝贝儿该睡了。”
“……哦。”
青雀小小声应答。
他发现自己对这男人的温柔越来越难以抵抗了。
尽管对方是个变态。
油灯火光闪烁。
变态专注缝衣的模样,倒是有那么一丢丢……咳,贤淑的意味。
青雀翻了个身,趴在石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男人忙活。
心情是言语无法形容的,踏实与……快活。
“喂!”
薄殷应了一声:“宝贝儿有什么吩咐?”
“你也睡吧,”小少年的语气是少有的柔和,“光线太暗啦,别弄坏了眼睛。”
搞成了近视就乐大发了,原始时代可没地方配眼镜。
闻言,薄殷嘴角不经意地轻扬:“没事,偶尔熬一晚上无伤大雅。”
青雀嘟起嘴:“你不睡,我还要睡呢,点着油灯太刺眼了!”
男人抬起眉头。
小少年不耐烦地催促:“快吹灯!”
便是一声轻笑,薄殷语气纵容:“是我考虑不周到。”
说罢,熄了油灯。
就如在黑森林的那段日子,这夜,两人身体贴着身体,睡在一张“床”上。
夜晚的山洞,闷不透气。娇里娇气、吃不得苦的小少年,被男人搂着睡,明明觉得有点儿热,竟难得没一句抱怨。
一夜好眠。
清早,族长拜访。
族长是来征询“巫”的意见的。
说,衣树又有一个主意,趁着这雨季没来,建立新居所,一种叫“房屋”的东西。
石部所在的位置相当优越,即便靠着山,大雨接连地下也很少出现泥石流、滑坡等事故。
但有一个问题,让族人们备受困扰。
雨水多了,山洞洞顶渗水厉害。
就算烧着火,常常一不留神,就被漏下的泥水浇灭。
不仅住起来不舒适,太过潮湿的环境,甚至让为数颇多族人饱受“骨痛”侵扰……也即现代人熟悉的风湿病。
哪怕是以往的“巫”,找到了一些药材,能帮大家镇一镇“骨痛”;
可惜治标不治本,赶上雨季,一旦几天不敷药,“骨痛”复发,每每都比之前更疼了。
衣树说他掌握了建造房屋的办法。
房屋遮风挡雨,开窗户也能透气,夏天就不那么闷热了。
听完了他的描述,族长当然心动不已。
有关衣树得“兽神恩赐”的事,族人们深信不疑……当然也有聪明的,比如这位老族长,看对方所作所为确实对部落大有好处,装起糊涂也就不想深究。
“巫,你觉得怎么样?”
鉴于“巫术”神奇,“巫”在族人心里的形象,可不单单是能治病的医生;
兼职神棍,是理所当然的事。
青雀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想起《兽人文》,主角受住了大半部小说的山洞,直到快完结时才着手建造房屋。
归根到底,适合在岩盐山建房子的材料,不是一下子就能发现的。
到底雨季漫长,简简单单用土坯和泥巴建造的茅房,还不如山洞可靠……再者,兽人的力量与体型,跟现代人不一样,居住的房屋理所当然得经过特殊打造。
薄殷迎上小少年的目光,轻轻一笑,赶在对方表态前,跟族长说:“我以前的部落,住的就是房屋,在这方面,或许我有一定的发言权。”
“真的?”族长神情激动。
——鉴于薄殷一开始的装束与兽人不同,懂得的东西又特别多,在石部大家的眼里,他之前所在的部落,绝对是“天国之地”。
青雀回过神。
于公于私,他也希望石部能早日建造起房屋,点着头附和薄殷的话:“我昨夜占卜,兽神确实给了我提示。”无需说得太明白,领悟意思就可以。
好歹是重生的,衣树对如何建造适合兽人的房屋,也算十分清楚……倒也省了许多事。
有薄殷在,万一遇到什么问题,解决起来也不麻烦。
族人得了“巫”的肯定,当即心安了,下定决心:“行,我现在就召集全部落的人,通知大家建造房子……巫,第一座房子先给你造。”
兽人直来直往,以此表达对“巫”的敬重。
青雀也就不矫情了,微微点头,礼貌表达着谢意。
薄殷这时也积极表态,说他会全力帮忙。
族长喜不自胜。
不多废话,这就跑到一块空旷的地方,化作一头巨兽,冲族人聚居的地方发出一声长啸。
族人们当即就明白,有大事发生,族长在召集大家开会。
等族长走远,青雀乜斜着眼,问向男人:“你指使的衣树?”
毕竟,那个重生的雌性早就被“精神控制”了。
噫,想想也有点儿惨。恶毒炮灰也不好当啊,这不,才蹦跶几下,直接就被K.O.。
变态不愧是变态。
薄殷笑着摇头,倒也不是否认:“人尽其才,他‘懂得’那么多东西,不为部落做一番贡献,不是太浪费了吗?”
青雀狐疑地瞅着满嘴跑火车的男人。
泛起了嘀咕。
这家伙不会连衣树重生的事都知道了吧?
便听男人嗓音温柔:“山洞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怎么能让宝贝儿一直遭罪?”
这一番说辞很容易就取悦了小少年。
轻哼了一声,没再追根问底。
不想薄殷话锋一转,语气戏谑:“不过,我怎么不知道宝贝儿昨晚占了卜?”
当然是在梦里占的呀!青雀暗暗嘀咕,面上倨傲:“哼,天机不可泄露。”
男人失笑。
“这样……”
薄殷凑在小少年耳畔,说着悄悄话:“小雀儿能帮我占一卦吗?”
青雀装着一脸高深的样子:“说说看。”
他哪里真懂得什么占卜,不过被男人勾起了好奇心罢!
薄殷敛起嬉笑,端着一副正经的态度,故作沉吟了几秒,才说:“我想问问兽神,小雀儿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做老婆?”
小少年愣了一愣。
男人追问,言辞暧昧:“宝贝儿能占出来吗?”
青雀倏地回神,凶巴巴地瞪着对方:“你好无聊啊!”
不隔几分钟调戏一下他简直不舒服斯基。
薄殷呵呵低笑。
青雀懒得搭理他,嘴里嚷嚷:“族长说要开会,走了走了。”
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哎——”
男人轻呼:“小雀儿你还没给我占卜呢,怎么这就跑了?”
占个鬼的卜!
青雀脚步加快。
一把被人从后面揽着肩膀。
薄殷将小少年勾入怀里,笑意盈盈:“慢点儿,这路上都是石子,可别崴着脚……”
青雀挣了挣。无奈男人哪怕伤未好全,一身蛮力是自己根本比不得的,几下没挣开也就算了……反正,被牛皮糖黏习惯啦。
他寻思着,这变态是不是童年创伤阴影严重啊?怎么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
回想起《点家文》有关薄殷过去的描述……心情不自觉放软。好罢,他大人大量,就多包容一下这变态吧,也怪可怜的。
部落前方是自然形成的一片广场,几乎能容纳全部的族人,平常有重要的活动,比如兽神节啊什么的,族人们就会齐聚在此狂欢。
族长站在高台上,跟大家宣布建造房屋的事。
兽人开会不搞形式的一套,开门见山没几分钟,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衣树也上台,描绘一番房屋的好处,就算有人心里犯嘀咕,族长与“巫”共同拍板决定了,族人们没一个提出质疑的。
说干就干。
族长讲话一结束,就分配起人手了。
尽管大家对建造房屋一事没什么具体概念,有衣树的说明,加上薄殷在一旁补充,各个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第一座房子是建给“巫”的。
薄殷亲自选址,问了青雀的喜好,在大伙儿忙着采集、搬运建材时,对房屋样式布局做了一番周详的设计与规划。
关于建材,有衣树的记忆在,完全不是问题。
几里开外有连片的大水塘,塘泥之下有一种硬土,本身没有黏性;
同一水塘满满的是一种“肥鱼”,鱼虽没毒,然而不管这么做,煎炸炖煮也好,烧烤清蒸也罢,口感极差,难以入口……只因,肥鱼一旦经高温烧透,鱼肉稀烂,余下的全是浓厚的、味道刺激的油脂。
与此同时,在山间有一片“胶树”林,果实硕大,划开硬质的果壳,流淌着一种乳白色的胶液。
《兽人文》的主角受经过长期摸索,发现“肥鱼”的油脂与“胶树”的胶液,在高温下,按照三七比例搅拌,就形成一种质感类似油漆而黏性极好、有一定隔水能力的粘黏剂。
硬土加水和泥,加入粘黏剂,就形成了兽界版的“水泥”。
甚至比起水泥更好用。
绕过岩盐山,大概在十几里外有一座“红山”,红山植被近无,高高低低密布着一片石林。
走兽形态的兽人,力量无与伦比,奔跑的速度也不在话下,雄性们没费半天功夫,就将石林散落的石块运回部落。
这种“红石”,成大块片状,质地坚固、非常厚实,除非是极少数力量超绝的雄性,一般人很难用蛮力轰碎它,相当适合用来建造适合兽人居住的房屋。
打下深厚的地基,“水泥”黏合着“红石”,按照薄殷的布局,房屋的架构便基本形成了。
用粗壮而结实的树干,作支柱与横梁,加固房屋的结构。
雄性做着力气活;
雌性也不闲着,有人熬制鱼油,有人采集胶液,有人挑选质地相近、粗细一般的树枝,用石斧打磨着椽木。
石斧是薄殷教大家制作的。
为提高做事效率,他教导年迈的雄性,将石头打磨出一整套的农具。
——雄性终归是雄性,哪怕年迈做不了太重的体力活,打造石器的力气总是不缺的。
于是石斧之外,有了采集用的石镰,切肉或砍伐时用到的石刀,翻土用的石锄……打造石器剩余的残碎石块,顺着其结构,磨成不同形制的石镞,石镞尖锐而有一定穿透力,用“水泥”跟长条木黏合,可作雌性防身用的兵器。
山间不乏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彩色矿石,自带古拙花纹,质地轻薄、比较脆弱,却极适合打磨日常用的器皿。
薄殷忙里偷闲,亲手打磨了一整套精美的餐具:从果盆到菜碟,浅口的饭碗与水杯,石勺到叉子,甚至是调味罐……可谓应有尽有。
送给青雀。
可把青雀高兴坏了;
简直爱不释手,没事就摘几个新鲜的果子摆盘,用晒干的花瓣泡茶,盛在浅口杯里。
萤白的石杯,衬着浅黄的茶水,有一种璀璨的美感。
“宝贝儿,”忙碌中的男人唤了这声,“渴了,有水吗?”
坐在走廊前的小少年,连忙端起他最喜爱的石杯,小跑步送到薄殷的跟前。
“喂我~”薄殷笑得坏坏的。
青雀鼓了鼓脸颊,面上不太高兴,手上动作却很诚实,乖巧地将水杯送到大变态唇前。
变态面露遗憾:“唉,我不介意小雀儿嘴对嘴喂我。”
小少年粗鲁地将水灌入他口中,嘴里哼哼:“想得美!”
男人没防备,差点呛了水,咳咳了两声,语气哀怨:“宝贝儿你这是要淹死我吗?”
青雀有点儿心虚,咕哝:“谁让你老是乱说话……”
薄殷唉叹:“哪里是乱说,明明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小少年表示不想跟他继续掰扯,论胡扯的功力,他远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水也喝了快干活!”
“小雀儿也太狠心了吧,你这是在压榨剥削。”
青雀得意洋洋:“就压榨了,不服气你咬我啊!”
男人轻笑,摇着头表示投降:“服气,怎么敢不服宝贝儿?”
青雀低头看着对方灵活的双手,犹豫了一下下,小声问:“要我帮忙吗?”
薄殷拒绝:“快编好了,小雀儿你继续乘凉,别晒着太阳。”
青雀挠了挠脸颊,“哦”了一声,悻悻然回走廊上,吹着风……谁让他手笨,不会用草茎编制东西呢?
可不像这男人一样心灵手巧,一捆普普通通的草,居然能编制出“窗帘”与“门帘”。
小少年下意识抬头,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心情欢悦——
这是一栋高达四米五、占地约百平的大房子。整体上偏橘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富有层次感的光彩,或是橙黄,或是紫红,偶尔流转着七彩色……真真是气派,漂亮极了。
耗费整整十天。
全族半数兽人齐心协力,成功建造起兽界第一栋房屋。
说起来,以雄性干活时的力量与速度,其实效率偏低了。
主要是兽人们第一次建造房屋,中途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纰漏。这第一栋房子是给青雀的,薄殷作为“技术指导”与“监工”,可劲儿吹毛求疵,返工重建了两次。
好在族人真心想给“巫”最好的住所,对薄殷的严苛毫无怨言。
最终的成品,也算尽如人意了。
哪怕以现代人的眼光挑刺,也挑不出大毛病。
地势高,土质层坚固,不怕雨季被水淹,在此基础上,兽人们掘地三尺,混合着“水泥”、石子和建造房屋的主体“红石”,扎扎实实地打好地基。
防止雨水倒灌,房屋的地面比外头高出了两尺,为出入方便,连着走廊铺了几层的石阶。
再说屋顶,是青雀熟悉的高尖屋顶,椽木先密集地铺着一层一层“树衣”隔潮,在树衣上“水泥”糊着厚实的干草,扛得住大风刮,也不怕渗水。
薄殷亲自上房顶,耐心地用“水泥”修出一道道排水沟,不用担心雨季屋顶积水的问题了。
说回室内,地板是压实的红石铺成;
零星凹凸的地方用“水泥”磨平,既方便了打扫,也不怕气候湿润,满地泥巴没处下脚。
兽人最初建好的是一整个囫囵儿的大屋;
原始时代可不像现代一样追求精致,还得分出个什么卧室、客厅与厨房的;
何况空间广阔才好方便雄性兽形活动。
于是,等族人热火朝天给下一户建造房子时,薄殷亲力亲为,上山挑选了大小适中、形状规整的石块,调制好“水泥”,用自制的石刀,做起了瓦工。
将屋子分隔成三间。
厨房砌了火灶,不过时间太紧,腾不出手打造炒锅。
——目前一日三餐,依然是在屋外直接起个火堆,用石板烤肉烤鱼,或是竹筒炖汤。
按照薄殷的规划,厨房可以兼做储物间,等有空了,他再砌一个谷仓。
屋的另一侧理所当然是卧室;
在砌墙的同时直接砌了一个两米宽的炕……据说,兽界的冬季异常寒冷,好在雄性皮糙肉厚,每到雪季,都变回兽形,晚上一家子挤在一起睡,雌性再多裹几层兽皮,倒也捱得过去。
但,如果是独身的雌性,比如“巫”,或者孤寡的老年雌性,冬天比雨季就难熬多了。
只能在睡觉的地方多烧几个火堆。
幸好,石部不缺草木,不怕没得烧。
可新的问题来了。
火堆弄多了,一个不留神,免不了出现灾……每隔几年,在石部以及相距不远的其他部落,总会出现一两次冬季用火,引发火灾,造成人员伤亡的悲剧。
有薄殷修好的火炕,怕冷的小少年对在兽界过冬,总算多了一些底气。
继续说房子的事。
夹在厨房与卧室之间的,就是堂屋。
屋子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
薄殷先忙着砌墙,砌完墙又给门前的走廊修了护栏。
——怕粗心大意的小少年,不小心踩空,毕竟地基有两尺高,摔下去起码得遭受一些皮肉之苦,万一不小心头部撞到小石块,就更危险了。
等忙完了这一切,又得上山伐木,混合着“水泥”,为坚固的红石房打造了一个结实的大门;
然后就是窗户,方便夏天透风,这不又编织起帘子吗?
哪怕薄殷再如何能干,自说会木匠与篾匠的活,可他只有一双手,根本没空闲做家具。
随意将造门剩下的木板拼接,做成一个极简约的架子,靠堂屋的墙壁摆放,给作为“巫”的青雀,用来放药材和小工具。
搬了两人合抱粗的老树根,磨平表面,放在屋中央当饭桌。
可以说,薄殷尽他全能,为他心爱的小少年,提供了在兽界最为舒适的生活条件。
仍旧不满意。
相较各种挑剔的男人,以为一直要住山洞的青雀,可谓心满意足。
欢欢喜喜拿出积存的兽皮,铺在“树根桌”四周做起了地毯,每天就爱坐在那儿,一边处理着药材。
雨季日渐逼近,作为“巫”,也不是游手好闲的。
在大伙儿为他建造新家的时候,青雀每天由伊尔驮着去草原,采挖专治“骨痛”的药材;
——靠近石部的草原,多是食草的小动物,有一个未成年虎兽保护,不担心遇到什么危险。
趁着这大太阳天,梳理好了药性,晒干保存,得保证至少够全体族人用小半年的药。
这种被兽人称之“白骨草”的药材,一到雨季就慢慢腐烂,等雨水过去了,早就化为了泥土,等到雪后天晴,才重新抽条。
可以说,他这几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小少年抱着梳理好药性的药材走出了家门。
斜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堆积着建造房屋剩余的红石——薄殷说过以后有用,便没让人移走——这会儿正方便他晒药。
“小雀儿,我下去给他们帮忙。”背后传来某变态熟悉的温柔嗓音。
青雀回过身,一眼看到敞开的大门,垂落着一张草帘,左右窗户也挂好了帘子。
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这些天里,除了去交易集市的族人外,全在一门心思地建造房子……见识了“巫”气派又结实的大房子,兽人们无论雄雌,都心动不已。
再怎么不讲究的,这些年也受够了雨季渗水的山洞。
这一栋房子主体是族人们帮忙建好的;
如今薄殷去“还人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宝贝儿你也太干脆了吧,都不跟我表达一下惜别之情吗?”
爱逗弄小少年的男人,真是见缝插针地调戏着人。
青雀忍着翻白眼的不雅动作。
惜别个鬼,说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了一样。
“好吧……”
小少年装模作样思考了几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你早些回来啊。”
看男人满意的表情,他坏心眼地补充:“顺路捕几条鱼,要那个大头鱼,我晚上想喝鱼汤。”
薄殷失笑。
宝贝儿颐指气使的小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酥了。
“遵命,”好脾气地回,“我的小祖宗。”
小祖宗闻言,昂起了下巴,洋洋得意。
目送男人远去,青雀这才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就听到吵吵闹闹的,是几只跟藏獒一般体态的“猫猫狗狗”。
有河的孩子,也有族长的孙儿。
一只“小猫”变回人形,奶声奶气地喊着“巫”,表示找他一起玩耍。
青雀轻哼。
“巫”一直以来跟族人们不太亲近,怎么可能跟一帮小兽人戏耍?
不用说,是薄殷搞的鬼。
也不知男人怎么想的,好像他一个成年人是三岁小孩一样,生怕离开一步,就走丢了似的……每每出门忙活,都得叫上族里的小兽人来家“看”着自己。
青雀心领他的好意,倒没嫌小崽崽们吵闹烦人。
原形猫猫狗狗的,一个个顶着蓬松松的毛毛,撸起来不要太爽!
反正才几岁大,作为成年“雌性”,撸一撸小孩子,不担心产生某方面的误会。
手里的活正好忙完了,小少年不客气地捞起一只猫猫,使劲儿地揉着绒毛。
是河的最小的孩子。
性格温顺,怎么撸它也不咬人。
当然啦,也不是白撸的,青雀很大方地与小崽崽们分享着自己的零食。
无论薄殷怎么忙,不忘每天给小少年准备各种零食。
之前捣了好几个蜂巢,存了几大竹筒的蜂蜜。
腌制的蜜饯不仅是青雀的最爱,也非常受小崽崽们的欢迎。
要不,猫猫狗狗的怎么可就爱找“巫”玩耍呢?
跟小崽崽们享用完了零食,去山下帮忙的人回家了。
猫猫狗狗依依不舍地告着别。
青雀依靠着家门,目光转向踏着夕阳余晖的男人……对方没忘了他的“命令”,用草绳串起的几条大头鱼,提在手上。
迎上那张笑脸,不经意间,心里微微一动。
有一种释怀。
就算变态了,阿殷殷本性的温柔始终不改。
小少年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太过分了?
不都说,恋爱就该包容彼此的缺点吗?
怎么因为变态了,就嫌弃起对自己这么好的阿殷殷?
想想《点家文》的描述,薄殷之所以变态,也是童年不幸造成的。
作为伴侣,他得体贴、怜惜对方悲惨的过往……
“小雀儿伸手,给你个惊喜~”
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让陷入哲学思考中的小少年骤然回过神——
惊喜?
对方笑得神秘兮兮的,一瞬吊起了好奇心重的青雀的胃口。
他下意识伸出手……
一条软乎乎的虫子,长着恶心巴拉的肉脚,蠕动在摊开的掌心。
“啊!”
猝不及防,青雀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将虫子丢到地上,用脚碾死。
“宝贝……”
“薄殷!你太过分了!”
小少年气到抓狂。
完全出乎了薄殷的预料。
青雀用力甩着手,试图忘记掌心那软塌塌的触感。
心下气急:变态就是变态,合该被嫌弃,坚决不要包容!
薄殷连忙将恼火的小少年抱入怀里,轻声哄着:“是我不对,我不知道小雀儿竟会怕蚕宝宝。”
好面子的某人下意识反驳:“才不是怕,是恶心好不好!”
“是是,是恶心……宝贝儿别气,我以后不会再把蚕宝宝拿回家。”
欸——
青雀愣了愣:“蚕宝宝?”
薄殷点头,柔声解释:“今天去了另一个山头采集胶液,没想到发现有一片桑树林,我在桑叶上找到这只蚕宝宝……”
看到蚕宝宝,自然而然想到蚕丝,有了蚕丝,总有一天能织造出轻薄的、舒适的布料。
才会说是“惊喜”,这一回真没故意逗弄人。
青雀听了纠结,底气不足:“可……我把蚕宝宝踩死了。”
“不要紧。”薄殷安抚着亲了亲他的嘴,“能找到一只蚕宝宝,就会有第二只,那一块桑树数量不少。”
青雀这才舒了一口气,连男人的亲吻都没留意,展开笑颜:“你会抽丝织布吗?”
也不知是不是蝴蝶效应,《兽人文》没提过,主角有没有发现蚕宝宝的存在。
不过……
有写到棉花。
思及此,小少年越发开怀了。
薄殷顺手将鱼挂在护栏头,搂着小少年进屋,慢条斯理地说起往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青雀说起他的过去。
为什么他对药材之类分外熟悉?
不光因为经常出入丛林,当年“培训”他的集中营,给他定的“专业”就是用毒,囊括了现代手法与传统方法。
十六岁“出道”,每每接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
有时候为了一个目标,他不得不潜心伪装,选择一些不惹眼的小角色。
十多年里,在各行各业有着丰富的“兼职”经验,天长日久的积累,学到的手艺就越来越多了。
包括纺线、织布,这种听起来很古远的技艺了。
青雀忘了之前生气的事,听男人轻描淡写说着那些明明该是惊心动魄的往事,心脏不由得揪紧,他不擅长控制情绪,眼眶没有掩饰地湿润、发红。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小少年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薄殷克制不住冲动,在那湿漉漉的眼睛上轻啄:“宝贝儿别为我伤心,我觉得我很幸运了……要是不掌握这几门手艺,”用着打趣的口吻,“现在我不就只能靠着小雀儿吃软饭吗?”
青雀嘟囔:“我不嫌弃你吃软饭!我是‘巫’,超厉害的,养你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男人低低地笑:“当然,宝贝儿最厉害了。其实我现在不就是靠你养着吗?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小雀儿的。”
青雀眨着眼,觉得逻辑好像哪里不对。
薄殷话锋一转,接着之前的话题,说起养蚕乃至抽丝织布的经验。
说,这跟他那些灰暗的经历没关系。
他“金盆洗手”后,回了老家,尽管父母不在了,好歹有一些远亲长辈。
那儿家家户户都养蚕,他待了有半年,三不五时在亲戚忙不开身的时候分担一些工作,自然而然就会了这一门技艺。
情绪很容易被安抚的小少年,这会儿也不难受了,一双眼睛闪闪发着亮:“阿殷你好厉害啊!”
薄殷的谈兴霎时跑光。
他眯起眼,语气隐藏着一丝丝危险:“阿殷?”
青雀“嗯嗯”了两声,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看,丁点儿没察觉到男人的异样。
还一口一个“阿殷”叫着可欢了。
薄殷嗓音低沉:“阿殷是在叫我?”
“是呀!”
青雀应答着,不明所以:阿殷这问题有些奇怪……除了他俩,在场有第三个人吗?
男人冷哼,恶狠狠地咬着小少年的唇——
“不许提‘阿殷’这个称呼,喊老公!”
青雀嘻嘻笑着,以为对方跟自己逗着玩,凶巴巴地回咬了一口,故意唱着反调:“才不要,阿殷阿殷就喊你阿殷~”
老公什么的超级肉麻!
他也会害羞的好嘛!
一个走神,散逸的精神力被黏腻的“触手丝”层层绕绕纠缠着。
胶葛在一起,难舍难分。
发.情的感觉一瞬席卷。
这一回,青雀没再骂骂嚷嚷了——都认出了是阿殷殷,一辈子老夫老夫,干嘛还故作矫情——哼哼唧唧的,脸色发红:“阿殷,我想要~”
忠于欲.望的小少年,可是一点儿也不矜持。
没想到一向没节操的男人,偏偏在这时使性子,非要听到“老公”才继续。
“乖,宝贝儿,叫老公……叫老公就给你。”
青雀神志都迷糊了,下意识张嘴就要顺着男人的意,喊出那一声“老公”了。
忽是眼前一花。
嫣红的一张大网兜头罩来。
吓得小少年一个激灵。
毫无防备!
半晌,青雀才松了口气,心里暗骂姻缘司……这见鬼的“红网”,差点又吓到他了。
“小雀儿……”
抱着小少年的男人,语气迟疑:“你这是……不行了?”
青雀:???
下一秒,薄殷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哎呀”一声笑着表示:“没事没事,宝贝儿只要躺着享受就好,你老公很行的~”
小少年气炸了,一把将揩着油的男人推开:“你才不行!!”
都怪这混蛋,突然搞出一张“红网”。
他根本就没防备,能不给吓萎了吗?
“宝贝儿你去哪呢?”
做到一半就退场,绝壁会出事故的!
青雀回头,飘向男人不可说的部位,傲娇地抬起下巴:“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薄殷笑得无奈:“小雀儿,你这是始乱终弃。”
“就弃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就不怕我憋坏了?”
青雀哼了声:“憋坏了拉倒!”
让这变态敢说自己不行!
薄殷缓缓勾起嘴,目光堪比X射线,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少年。
青雀被他看得不自在:“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男人呵呵笑出声:“宝贝儿真好看~”
那是当然了……
“喂!你做啥!”
是小少年有点儿惊恐的叫声。
薄殷语气含笑:“宝贝儿不帮我,我只好自力更生咯~”
青雀:!!!
这个变态!
居然当着他的面……
关键是同时用着变态变态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放。
嗷嗷嗷,暴躁!
绝壁是他认错人了,阿殷殷才没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