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55、矜持的大公（三）

　　青雀多少有点脑子，当然不至于这男人说啥，他就真信了，贸贸然开口唤对方父亲什么的；
　　哪怕是他的任务目标。
　　想想在命运线上，这一位可是未来的亡灵主宰，好好一个魔法界就在亡灵天灾的冲击下彻底崩盘。

　　面对这样厉害的大人物，青雀下意识地警惕，不敢太放松精神。
　　主要是……
　　咳，看这位大公冷肃威严的神态，就想起了当年上学时，让人敬畏无比的教导主任；
　　不由自主就炸开了毛。

　　本来嘛，小少年还想耀武扬威一把，好好演绎一回骄纵恶劣的人设……
　　对上那双无机质的眼睛，悄咪咪地就怂了。
　　心里虚啊，有点儿方。
　　只敢小小声地抗议了一句：“本、本少爷的父亲早就回归光明神的怀抱了，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凯斯大公目光淡漠。
　　青雀眼神飘忽。
　　这老男人长得果然普通，但，气场可真是足啊……想他什么阵仗没见识过，面对对方，莫名奇妙有一丢丢地气短。

　　还好，老男人脾性似乎不算糟糕；
　　起码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毫无人气。
　　听到小少年直白地拒绝，他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情绪，平静地说了个人名：“约瑟夫。”

　　啥？青雀没懂。
　　这时，之前去酒馆接他的女人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对着主座恭敬地行了个礼，旋即转向傻愣着的小少年，微微一笑：“莱恩小少爷，请随我来。”
　　“啊”地一声，青雀语气疑惑：“去哪？”
　　女人，或者该叫约瑟夫，温声回道：“餐点已经备妥了，请小少爷先随我去洗漱。”

　　正饿得肚子咕咕叫，青雀一听有东西吃，当即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欢欢喜喜地应答了一声。
　　是十足的乖巧了。
　　很快，会客厅里只剩下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眉目低垂，专注地阅读着魔法书……半晌，却不见书页被翻动过。

　　尽管恨不得马上就去胡吃海喝，好歹青雀没忘了做客礼仪，约瑟夫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于是洗了个喷香的牛奶浴，修磨了一下长长的指甲，长及后臀的大波浪黑发有专门的美发师精心护理、再用发带松松地扎起垂落在腰后，熏香，从内到外换了一身衣物……
　　“小少爷，”约瑟夫指着展开在衣架上的两件魔法袍，询问，“您想穿哪一件？”

　　青雀……
　　青雀快绷不住人设了，恨不得露出o(╥﹏╥)o的表情。
　　饥肠辘辘，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他不就是想占一下便宜、趁机吃顿好的吗，为什么在用餐前搞这一套一套的仪式？
　　难不成这位凯斯大公的侍从官，故意在恶整他？恶整他的原因是……呃，他对大公不够尊敬？

　　小少年神情丧丧，有气无力地瞅了瞅两套衣服。
　　一件烟灰色，绣着同色暗纹，低调而大气；
　　另一件淡蓝色的法袍，银丝线纹着神秘奥妙的魔纹，看起来奢华而有逼格。

　　青雀理所当然选择漂亮的那件咯，是他最喜欢的蓝色。
　　约瑟夫轻笑：“真没想到小少爷的审美与我很像呢，”顿了顿，语气轻柔，道，“不过这一件是女款，小少爷您确定穿它吗？”
　　青雀一头问号，微微瞪大漂亮的凤目，将两件法袍细细打量了一遍……都是“裙袍”，看不出男女款的区别，唔，好像女款更修身？

　　“没有蓝色的男款吗？”他问。
　　约瑟夫微微摇头：“男款的法袍，小少爷您只能选黑色或灰色系列哦。”
　　青雀：？？？
　　啥玩意？
　　约瑟夫回答：“贵族戒律有对着装的规定，大公他最是恪守规矩了。”

　　被宠坏的小少爷，绞尽脑汁回忆了半晌，才模模糊糊记起好像是有见鬼的“贵族戒律”，但都什么年代了，除非是出席正式场合，哪怕是公爵，私底下也不见得会遵照戒律行事。
　　尤其穿衣服这种事……
　　规定颜色啊款式之类，真不知道什么毛病！

　　“我在家都是随便穿的！”小少年鼓起脸，不高兴地回。
　　约瑟夫闻言便建议道：“那么，小少爷还是穿女款吧，戒律没明令规定贵族不该穿女款，女式魔法袍在颜色与样式上有更多选择，穿女款的话，大公只当这是你的个人喜好，不会横加干涉。”
　　青雀囧着一张脸。
　　搞不懂这是个什么逻辑……等等！

　　“约瑟夫，”语气不可置信，小少年迟疑地开口，问，“你……你该不会是男的吧？”
　　约瑟夫轻笑：“原来小少爷以为是我女性吗？”
　　青雀：“……”
　　仔细看，尽管这人长得妩媚艳丽，身材却比女性健壮一些，个子也很高，关键还是个平胸。

　　约瑟夫一脸欣慰的表情：“我很高兴。”
　　青雀默了。
　　所以，竟是个“女装大佬”吗？够潮。
　　但不代表他自己也有穿女装的癖好……尽管那件蓝色魔法袍，他真心觉得好看，好想穿。

　　“约瑟夫，我要是不按照‘戒律’规定穿衣服，大公难不成会打我吗？”
　　青雀委屈巴巴穿着在他眼里灰不拉几、丑巴巴的魔法袍，嘴上不服气地问着侍从官。
　　“怎么可能？”约瑟夫表示，“大公并不崇尚暴力。”
　　“那……”
　　“可他现在是小少爷您的监护人，有管教您的权利与责任。”

　　“诶？”
　　约瑟夫和声细语：“只不过会罚你默写个上百遍的‘贵族戒律’，再熟背凯斯家族的家规吧？”
　　青雀睁大眼，当即抗议：“我又不是凯斯家的人，他也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教我啊？”
　　敢惩罚他，看他不啄死那个老男人！

　　侍从官用看熊孩子的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小少年：“小少爷大概不清楚，监护人的事，是由莱恩家主跟大公协商决定的。”
　　青雀愣了愣，不由得纠结……
　　所以说，菲尼克斯怎么会误会凯斯大公要跟莱恩家联姻？
　　未婚夫跟监护人……根本是两码事好吧？

　　“他们怎么协商的？”青雀忍不住追问。
　　约瑟夫摇头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呢，等明天送小少爷回王都，想必莱恩家主会跟您解释的。”
　　好像也只能这样？指望那多说一句话就像要了他命似的老男人说清楚……不如想想，怎么劝约瑟夫给自己换一套漂漂亮亮的衣服？
　　侍从官表示：“在回王都前，还请小少爷您……多顺从大公一些，也是为您好。”

　　青雀轻哼。
　　心道既然老男人不是个暴力狂，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反正又不是他亲爸，真当他是怂包啊，让罚写见鬼的“贵族戒律”就一定听话去写？要是不写，能把他怎么滴！
　　哪怕当年在高中，教导主任那么凶神恶煞，他也没少阳奉阴违、做些不严重违纪的事！
　　不过，他感觉得出来，约瑟夫确实是好心提醒，也就没故意跟对方唱反调了。

　　穿好魔法袍，胸前别上一枚精致的胸针，发间插入一朵银罗丝绒花——据说这是凯斯家族的标识——赶脚饿得快奄奄一息的小少年，终于在约瑟夫的引领下，来到餐厅，坐到餐桌前。
　　“女装大佬”侍从官很会照顾人。
　　精心服务着小少年用餐。

　　“是雪翼大王蜂！”
　　青雀吃了一口炖肉，语气惊喜，仰起小脸，看向约瑟夫：“对不对？我吃出来了……是不是还有蜂巢？有弄到蜂蜜吗？”
　　菲尼克斯跟他在口味上有很多的相似，比如爱吃肉、好甜食，面对雪翼大王蜂这绝顶的人间美味，那是一样的“情不自禁”。

　　约瑟夫嘴角上扬，正待回话，忽是看到走入餐厅的凯斯大公，当即正了正脸色，悄无声地对男人行礼，同时不着痕迹地使用魔法，通知另一名侍从上新的餐具与餐点。
　　餐厅里轻松的气氛，莫名就变得凝重而沉寂。

　　青雀扒拉着肉排，悄咪咪打量着连吃饭都跟机器人一样的老男人，每一刀的力道、节奏一模一样，切出的肉大小、分量也毫无差别……嗯，他偷偷用精神力测量过的。
　　凯斯大公忽是投来了目光。
　　把自以为观察得很隐蔽的小少年给吓了一跳。

　　果断转开视线，为掩饰自己“偷窥”的事实，小少年装模作样把盘子划拉得嘎吱作响，一副吃得很投入的样子。
　　约瑟夫掩嘴轻咳，遮着微动的嘴唇。
　　青雀听到雌雄莫辩的声音，仿佛响在脑内——
　　“贵族戒律。”

　　慢了半拍，他才反应过来是约瑟夫在跟他“说话”。
　　没搞懂对方没头没尾提起这几个字的意思。
　　正打算出声询问，凯斯大公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蓦地又落在他身上了。
　　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算了，在人家做客，“食不言”是礼貌，等吃完了再问吧！

　　没想到，青雀刚一吃完饭，正准备跟约瑟夫搭话，凯斯大公突地出声了，要求他跟着一起去书房。
　　尽管疑惑，总归对方是目标对象，为顺利完成任务，还是尽量先打好关系。
　　小少年乖乖跟着老男人去了书房。
　　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青雀坐在小桌子前，怒瞪着摆在面前的“贵族戒律”与“凯斯家规”。
　　混蛋老男人！
　　居然真罚他抄写并熟记这些神经病条规！
　　监护人就了不起吗？他还没承认这家伙的身份呢！
　　真把自己当他儿子管教了？！

　　小少年表示抗议。
　　这抗议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忽是感觉到周身一阵“压力”……
　　有一种熟悉感，就像……对了对了，是“威压”！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魔法界，魔力高深的人确实有“魔压”的，真正的强者仅靠“魔压”，就可以让许多人心甘情愿臣服。

　　怪不得呢！
　　青雀想到约瑟夫的提醒，让他这两天听话些。
　　然而……
　　小少年暗暗得意：自己可不是没见识过市面的土包子，不就是“威压”嘛，他魔力稀少，释放不出来同样的威压，但他有外挂啊！

　　精神力。
　　不提过往用神识干架的经验，好歹上一辈子打磨了几十年，无论强度、韧性，或者操纵精神力的精细程度，想对付一个中等世界的土著，不说轻而易举吧，起码能让对方吃个暗亏而不自知！
　　哼哼！
　　谁叫他看这老男人不爽呢！
　　放心，他会小心一些，不会真伤及到对方的根本……

　　歘！
　　青雀脑子一晕，无形的精神力丝被“打”回。
　　他瞪圆了眼：“喂，你……”
　　凯斯大公似乎有看不完的书，目光不移页面，眼也没抬：“再加十遍。”

　　青雀：！！！
　　嗷嗷嗷。这老男人太可恨了！
　　可是他不敢反抗……Q_Q。
　　因为对方的“魔压”像个笼子似的将自己罩得死死的！

　　悲愤至极。
　　小少年心里隐约发怵，为刚刚的冲动后悔……果然，处在中高武位面的魔法界，不是平和的现代或低等级的兽界，他自以为强大的精神力（毕竟本体的神识力量被禁锢了），在准圣级强者跟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得亏这位大公对他没恶意。

　　念头乱七八糟的，青雀到底老实了。
　　规规矩矩趴在桌子前，抄写着神神道道的戒律与劳什子家规。
　　哪门子家规啊！
　　他又不是凯斯家族的人！

　　所以说，老男人娶不到老婆，就该反省反省自身。
　　野蛮，粗暴，古板！
　　神经质……
　　长得又老又丑，还臭毛病一大堆！

　　忿忿地抄写着条规，一边在心里暗骂。
　　可把小少年委屈到不行。
　　要是他聪明又厉害的男朋友在身边就好了；
　　一定帮他狠狠教训一顿老男人！

　　想象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公，被打得满地找牙的窘态……
　　脾气存不住三秒的小少年差点没忍着偷笑出声。
　　便在他畅想时，闻到一阵奇特的香味。

　　青雀下意识抬头，看到小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这不是关键！
　　眼睛闪闪发光：水晶杯里是乳白的液体……牛奶，啊不对，是一种形似牦牛、名叫狂暴风兽的母兽产下的奶汁。
　　菲尼克斯可喜欢这样的“牛奶”了！

　　青雀回想着记忆里美妙的滋味，忍不住伸手摸向杯子。
　　下一秒，像只在偷吃食物的小老鼠一样，警惕地瞅向另一张书桌前的男人。
　　凯斯大公慢慢翻阅着魔法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小少年不由得暗喜。
　　竖起写满条规的“戒律”书，悄悄将水晶杯移到嘴巴前。
　　呲溜地吸了一口……
　　这一声响，吓得他心惊肉跳，赶紧抬头看向男人。
　　老男人还是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青雀松了口气，旋即得意无比，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他最爱的“牛奶”。
　　超级美味！
　　里头居然加了蜂蜜……之前那股奇特香味，就是源于其中的蜂蜜。
　　没猜错的话，是雪翼大王蜂的蜂蜜吧？

　　难不成……是约瑟夫？
　　魔法很神奇。
　　约瑟夫知道他想喝蜂蜜牛奶，就悄悄给他偷渡了这一杯是吧？
　　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位女装大佬！

　　青雀悄声而不失速度，将一大杯的牛奶喝得个精光。
　　一滴也没剩。
　　眼睛从书上方偷看向某个老男人。
　　对方毫无所觉。
　　顿时心里美滋滋！

　　将“赃物”水晶杯暗搓搓地塞进空间袋，青雀这才放下书，拿起笔，装模作样写起了字。
　　喝了蜂蜜牛奶，干劲十足。
　　其实这“贵族戒律”跟“凯斯家规”的总字数也不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