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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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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雯上了初中之后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
她初一那年收拾父母的旧衣柜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破损的医院诊断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各项指标她看不懂,但“确诊不孕”这四个字她却看得懂。
父母之中有一方确诊不孕,那么她肯定不是他们亲生的。
当时她理智的想。
然后,她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它的样子又把它原样塞了回去,没有去向任何人求证这个事实。
说她势力也好,说她现实也罢,她并不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的只为求一个真相,她觉得现在就很好。
父母对她很好,她也不觉得自己缺少父母爱,她可以继续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
难得糊涂,这样对谁都好。
后来又长大了一点儿的时候,她知道了自己是村子另一头王家的孩子。
王家父母平常在村里见她的时候也都是点头就过,没有任何特殊表示,反倒是王家那个早早辍学的儿子王洋平日里老爱找她说话,送她小东西,从小到大都这样。
胡雯以前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知道真相了之后才发觉他只是单纯的想对自己妹妹好点儿。
知道了王家父母是自己亲生父母之后,胡雯更是把这个秘密死死的瞒下去。以前还能和王洋说句话,知道真相之后她却是恨不得躲着王洋走。
因为她不想再回到王家,回到那个儿子都能被拉出学校打工的王家。
抛开亲情不考虑,她甚至感谢王家把自己送了人。
送给了一对能让她上大学的父母,送她逃出了早早辍学打工的命运。
后来,她的养父母死了。
车祸,肇事司机逃逸。
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痛彻心扉的难受了一阵之后,蓦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死了,她怎么办?谁供她上大学?
她果然是一个从头到尾的自私鬼,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父母死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她自己。
而且,居然还有人想要她这个自私鬼,想接手这个烂摊子,想供她继续上大学。
那个从小到大都没被她正眼看过的哥哥找到了她,他说:“雯雯,你不要怕,以后我供你上大学。”
然后他就真的供她上大学了,用他从工地上挣回来的那点儿微薄的工资给她交学费、给她生活费,怕她在同学面前自卑,他还给她买化妆品和漂亮衣服。
她的生活质量,居然一点儿都没有下降。
后来,她哥哥也死了。
据说也是意外身亡,他从脚手架上掉了下去,当场身亡。
王家父母拿了儿子的赔偿金就搬出了村子,她又是一无所有。
她可真是个灾星,在乎她的人都不得善终。
后来她才知道,她哥哥从脚手架上跌落,虽然意外,却是吴大林造成的意外。吴大林那天在他哥哥的饭里加了大量的蜂蜜,却说是白糖,骗她哥哥吃,而她哥哥对蜂蜜严重过敏。
脚手架上,哥哥对蜂蜜有了过敏反应,摔了下来。因为当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被判断为意外跌落。
这一切都是她偷听吴家父子讲话时,喝醉酒的吴大林亲口说的。他说,他看上了村里那个叫胡雯的姑娘,见不得王洋老跟在她身边献殷勤,就想小小整他一下而已,谁知道他运气这么不好。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吴城敬知道自己儿子犯了罪,他不忍心把唯一的儿子送进公安局,只能私下里又陪了王家好多钱。
但胡雯不甘心。
她想,自己应该挺现实的,王洋既然因为自己把命都搭了进去,那她就还他一条命。
从此以后各不相欠,别在阴间等她,来世也别来缠着她。
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她两个月前回来的时候偷偷在后山养了条野狗,暗中训练。不是为了炼化它的野性,而是让它更加凶残。
两个月之后,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吴城敬喜气洋洋的去了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些肉菜和酒,说儿子明天要回家。
第二天,她把王洋生前用来记账的账本从窗户外扔进了吴大林的房间,封皮上有她练了三年的王洋的笔记——今天下午,我在山顶等你。
下午三点,她把饿了两天的黑狗带到了山顶。
然而来的人,却是吴城敬。
这三年里,儿子没心没肺的玩了三年,他却被良心谴责了三年。所以,这次他来了。
即使他不信鬼怪,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必死之局,但他还是来了。
……
审讯室静默了片刻,司北庭冷声问她:“你既然知道内情,为什么不报警?”
胡雯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吴大林虽然见解导致了王洋死亡,但根本不可能判死刑。”
“你知道他罪不至死,但还是想下手杀他。”
“因为,”胡雯抬头看着司北庭:“我想要的不是公平道义,而是还他一条人命。”
司北庭无话可说,他往后仰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对站在他旁边的司南礼说到:“立刻,抓捕吴大林!”
他站起身想离开,却突然被胡雯叫住了。
“等等!”
司北庭微微转头,示意她说话。
“吴大林会被判刑吗?”
“这要看法院。”
“大黑……就是那条狗,会死吗?”
“也得看法院。”
“……”
“还有什么要问吗?”
“没了。”
司北庭推门出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正以窥视状爬在门口的颜语,颜语被撞的噔噔噔后退了两步,抬头一脸尴尬的看着他,“哈哈,那啥,我啥也没看见。”
司北庭:“……”你能看见才有鬼!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子泄了气。
他扒了扒头发,突然转头对正出来的司南礼说:“抓捕行动你别去了。”
司南礼以为他另有重要人物安排给他,严肃着脸孔说:“需要我做什么?你安排!”
司北庭:“你现在开车,把这小姑娘带回去,顺便去趟医院,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哈?”
司南礼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不可思议的掏了掏耳朵,问:“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参与这么重要的行动,原因是要送一个小女孩回家?”
司北庭:“就是表面意思没错。”
看他们两个这样,颜语也不乐意了,“凭什么不让我去啊?你们还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你们说回去我就回去啊!你……”
司北庭:“大人说话小孩别捣乱!”
司南礼:“小孩晚睡以后长不高!”
颜语愣了一下,随即也掏了掏耳朵,“等等!是我听错了还是咋滴?你们刚刚说啥?小孩?”
“……你难道不是未成年?”
啊!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
最后,在司北庭的铁血镇压下,不管司南礼和颜语有多不乐意,两个人都在司北庭的催促下早早的回家去了。而他们两个一直在家里等到了凌晨三点多,才等到了一身狼狈的司北庭回来。
他还穿着被灰狼撕咬过的外套,灰头土脸的,整个人邋遢的可以。
回来的第一句话是:“做饭了吗?”
司南礼平时都被司北庭养着,颜语虽然有个大厨妈妈,但平时在家里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面都不会下。
两个人对视一眼,具是心虚。
司北庭看起来也没指望他们,问了他们一句之后就自顾自的进了厨房,看来真是饿狠了,也不管手脚有多脏。
这个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怎么判刑什么的都不关他们的事了,一切移交法院处理。
颜语也没有刻意打听胡雯的判刑情况,只是听说那条狗最后被安乐死了。
这个案子之后,局长把剥夺司北庭和司南礼的假期又还给他们,而且还延长了几天。
颜语以为司北庭会是那种为了案子不休假的人,却没想到他们两个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假期,格外潇洒。
司南礼的假期就是各种睡觉,基本上不在吃饭的时间都在睡觉,司北庭敲他家的门呼唤他他才出来吃饭。
司北庭就依旧是早上六点半就起来跑步,整个人的生活规律到不行。
颜语平时和他的交流并不多,主要还是一个大活人对着一颗蛋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他不说话,颜语也不好意思找他说话。
然而有一件事,她憋了两天,确实憋不住了。不问出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心痒痒。
她找了一个他看新闻的时间,以一颗蛋的形态艰难的滚到了他旁边,小声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介意,你那天被灰狼咬的伤口那么快就自动愈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基因变异吗?还是金刚狼?”
她感觉到司北庭看了她一眼,“我……”
“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司北庭的话。
颜语:“……我擦!”司北庭不是有钥匙吗?今天怎么那么乖按门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