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驱兄弟]暖歌挚侣》草坪lawn

16、告白

　　“休米”，顾佳雪抓住握着伞柄的休米的手，“我突然想到，刚刚的比赛录像，我们要不要交给主办方？”
　　休米止住尚未说出口的话，他微笑道：“不，当然不用，我会在赛场上打败卡罗。”
　　休米看到顾佳雪的目光聚焦于远处的一点，他不忍心让今天如此恍惚疲惫的她，再去努力想出另一个借口：“你的裙子都湿了，我们回去吗？”
　　顾佳雪回神：“我想再待一会儿。”

　　“我陪你。”休米毫不犹豫地说。
　　多么动人的一句话，顾佳雪目光偏转，就在刚刚的某一个瞬间，她有种莫名冲动，想去回应休米还未说出口的告白，但当她说出口时，却变成了转移话题。她已经没有勇气和精力去开启一段爱情，这样境遇的她，该以何回应休米的喜爱？
　　但顾佳雪同样看到了休米的意外与失望，休米今天亦受到了颇大的打击，如果能与他共通心意，他们心上的重重阴霾都会顷刻烟消云散，她又怎能抵挡这样的引诱？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顾佳雪的心情正如左摇右晃的钟摆，摇摆中，晚宴厅的灯暗了，世界重回一片黑暗；雨停了，休米收掉了伞；他们站累了，随意地在台阶上坐下；月亮重新在散去的乌云后现出踪影，只有空气中的湿润还保存着那场雨来过的痕迹。

　　休米将外套脱下，披到了顾佳雪的背上：“还想再待一会儿吗？”
　　“嗯。”大概顾佳雪所有的肆意与任性，都留给了与休米相处的时候，曾经，她是个一丝不苟的队员、计划翔实的队长、精益求精的教练，她从未体会过这种自私的沉溺、贪恋的沉迷。

　　在星辰眨眼的时候，顾佳雪的指尖碰上了休米的手，休米翻开手掌，用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困意袭来时，顾佳雪靠在了休米的肩上。
　　休米嘴角微扬，他知道，她一定是喜欢他的。

　　晨光熹微的时候，休米握紧了顾佳雪的手，顾佳雪从休米的肩头苏醒，看到破晓的朝霞消解了浮云，万物迎来可以逃离黑夜的重生。
　　天空如钢琴键奏响音乐一样亮了起来，将一视同仁的温暖赠予湖水、丛林、草坪与尘埃。休米察觉到了顾佳雪的意犹未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固执与贪婪、试探与嫉妒，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将他的心情搅动得风起云涌。
　　但现在的顾佳雪，有着他看不懂的挣扎和迟疑，这将会成为休米未来人生中有待解答的难题。

　　“我们回去吗？”休米温柔提醒，“上午的训练，我会帮你请假。”
　　“休米……谢谢你。”
　　“很开心你说的是‘谢谢你’，而不是‘很抱歉’。”休米轻轻地说。
　　顾佳雪讶然，但很快，她便破解了休米给出的谜语——她也相信，等她重新拥有勇气的时候，她一定可以向休米说出自己内心诚实的答案。

　　拥有了半天的额外假期，顾佳雪回到房间，却毫无睡意。她看向窗下，等待休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重新走出门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然逡巡至日本队的训练场。
　　“抱歉，这个时间是你们预定了吗？”J有点尴尬地走过来问道。
　　“不，我只是看看……这个训练场的占用状态而已。”顾佳雪随口说出了一个理由。

　　J松了一口气：“我们想训练到十一点钟。最近我们队伍出了些状况，所以忘记提前预定了。”
　　顾佳雪关切地问道：“是什么状况？”
　　J十分惊讶：“前几天我们和奥丁队的比赛，小烈队长……”

　　顾佳雪恍然大悟，她想起了烈君正是在那场比赛摔下山崖，让日本队命悬一线，甚至藤吉要一个人操控两台车子……但现在，他们有了英和。顾佳雪关心地问道：“那你们的参赛队员会少一个人吗？”
　　J为难之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小豪的大嗓门喊道：“J，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快来投票！”
　　顾佳雪满头黑线，哪怕在过去的那个世界，她曾经跟豪君是关系极好的前后辈，她也不得不承认，此刻她觉得十分尴尬。

　　J朝着顾佳雪摆了摆手，向前跑了几步，顾佳雪也随之走近。
　　鹰羽龙开诚布公地说道：“我想小烈更希望我们能为他保留着位置。英和之前与我们没有一起训练过，贸然加入，对于团体队形没有好处。”
　　小豪直白地说：“我不管什么队形不队形的，英和支持卡罗，我可不希望他在比赛中做出跟卡罗一样的行径！”
　　顾佳雪看了一眼就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英和，他毫无反应。

　　藤吉无奈说道：“可是小豪、阿龙，现在我们就是少了一个选手，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劣势吗？”
　　J点头：“我也觉得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完成比赛。”
　　“2比2，二郎丸，你怎么说？”小豪气势汹汹地问道。
　　二郎丸为难地抬头看了一眼鹰羽龙，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投出这决定性的一票。

　　顾佳雪看到英和的目光胶着于地板上的一点，她想，如果这时候她说出昨晚的所见所闻，还在动摇的日本队一定不会让英和出场。
　　可是，以后呢？
　　这样的指控与打击，会不会将英和更快推向那条错误的路？

　　小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直犹豫不决的二郎丸一眼，便跑到了英和面前：“英和，你怎么说？如果让你出场，你能承诺绝不伤害其他人的车子吗？”
　　英和抬头漠然地看了小豪一眼：“即使我这么说了，你们就会相信吗？”

　　众人面面相觑。记忆中的片段，突然间闯入顾佳雪的脑海，她也曾经被英和这样质问过。在顾佳雪将自己收集的英和在比赛中毁坏其他人车子的证据交到四驱协会之时，英和愤懑地质问她：“教练，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在那一刻，英和对她的称呼不再是亲昵的“雪”，也不再是充满了旧时并肩作战的信赖情谊的“队长”，而是毫无温度的“教练”。
　　她应该说些什么的，在那个时刻。但她没有，所以后来的她，只来得及看到英和消失于赛场、永远不复出现的萧索背影，所以现在的她，曾经的伤口依然有着清晰的痛意。

　　“我相信你。”顾佳雪的声音打破训练场中尴尬的静默。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投来。“英和君，我愿意相信你。赛车手的信用，是四驱车比赛最重要的东西，我希望你们也能相信他。”
　　“喂，你管我们队伍的事情干嘛？”小豪将矛头对准了顾佳雪。
　　“咳咳，小豪，不管她是哪个队伍的，只要她说的有道理，我们都应该适当听取意见吧？”藤吉打着圆场。

　　小豪回击道：“如果英和最后违背承诺了，她来负责吗？而且英和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说！”
　　“我可以负责。”顾佳雪诚恳地说。

　　“你说的轻巧，你拿什么负责？”小豪纳闷地问。
　　“我……”顾佳雪被问住了，她已经不再是日本队的队长和教练，甚至无法在正式的比赛场上驰骋，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为她背书的身份是德国队的经理人，可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我愿意保证堂堂正正比赛。”
　　“她代表我们德国队的立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每个人都循声看向了不同的方向。

　　顾佳雪迷惑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休米，休米安慰地将手搭在顾佳雪的肩膀，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因为人数不够而输掉入围赛，岂不是太可惜了吗？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和你们在决赛中碰面。”
　　“相信我，我愿意堂堂正正比赛。”这一次，顾佳雪清晰地看到了英和目光中的内容，在他的目光中，流淌着坚定和感激。

　　英和已经展现出明确的态度，日本队最终决定将英和报送到下一场比赛的正式名单里面，走出了训练场的顾佳雪有些心虚地偷窥着休米的表情，她已经欠了他太多的解释，多到盘根错节、千头万绪。顾佳雪毫无底气地开口道：“休米，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日本队的训练场？”
　　早有预料的休米停下脚步，看向顾佳雪：“我很担心你。我觉得这样状态的你，会需要我的帮助。这是我第一次自作主张，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再这样做。”

　　“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当然很感激你这么做。”慌张之下，顾佳雪甚至挑拣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好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帮他？”
　　休米笑着摇摇头，“等你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他望向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愿意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休米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顾佳雪，开玩笑道，“当然了，如果你告诉我，你帮他是因为你喜欢他，我还是会很伤心的。”

　　顾佳雪闷笑一声，明知故问：“为什么？”
　　休米轻带怅然，目光沾染上更多情绪：“是啊，为什么？”

　　在静默的对望中，顾佳雪的眼眶开始发酸，犹如云海在堤坝前翻腾。她固执地偏爱痛苦，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日复一日地获取着更多快乐。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是她的性格使然，那么爱上休米，也是顾佳雪无法逃脱的命运。
　　他们一起望见天台的深夜，跨过黎明时分反射着月光的积水，依偎于阶梯之上屏息以待日出，在日落黄昏之时坐上缆车，朝着天空的边缘奔跑，时间是墙上的钟摆昼夜不停，却也代表着每个人生命里庸俗又独特的春天。

　　有人说，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这是一个比她的来处更加美好的世界，顾佳雪当然愿意永远留在休米的身边。
　　在休米即将移开目光，接纳又一次徒劳的试探的时候，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当然不喜欢他，休米，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