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喜欢你》籽潋

18、不是故意的

　　“这是我在A基金的最后一个会，也是当你助理的最后一天。”他表情严肃，居高临下，像是临行之前，爸爸交代女儿一些事情。

　　暴露了？觉得不好玩了？

　　“照顾好自己，晚上睡不着可以打我电话，发语音也可以，我们有时差。”意气风发的少年继续说着中老年叔叔阿姨大伯大婶才会说的话。

　　何翩翩一头黑线。

　　“山区你暂时别去了，我帮你聘了几个学员过去，年底有的是人帮你抓猪。”

　　何翩翩笑出了声，仰头将他望着，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样。
　　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罪行，X大校草果然名不虚传，功力演技台词都胜人一筹。

　　智洋有点生气，这个女人在嫌他啰嗦？

　　“走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身。
　　“拜拜。”她笑眯眯地挥动手指。

　　智洋走远，何翩翩才缓过神来，想避重就轻就这么算了？她放下文件夹一路追出去。
　　“喂，大爷！你等一下好不啦，你这样很怂你知道吗？说清楚再走成么……”
　　“何经理，总裁请您过去一趟。”郑晓恒笑裂了嘴，对何翩翩非同一般的客气。
　　顺着何翩翩的视线望了望门外，少爷的飞机还有两个半小时起飞，人怎么还在这浪？
　　“我马上去。”何翩翩朝郑晓恒点头笑笑，抱起报表，回望一眼，自动旋转门已经没有了智洋的影子。
　　她深吸口气，这个大爷，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走进电梯。

　　二十层，总裁办公司
　　郑一宏端坐在办公桌前，见何翩翩走进来，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笑容温和：“请坐。”
　　何翩翩放下报表，“总裁，这些都是本年度……”
　　“何经理，九年前你在哪？”郑一宏打断何翩翩，突然问。
　　何翩翩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在汶川。”
　　“你在汶川？”郑一宏打开电脑，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好奇道：“可是这张名单上并没有记录你的名字。”
　　“当时我还没有加入宏洋下乡团队，我是单独过去的志愿者。”当地乡镇登记那张名单已经随办公室一起埋在地下。
　　“对不起，提及这件事我感到抱歉。”郑一宏看出何翩翩的情绪变化，抱歉地笑了一下，“我不应该问这么多，不过由于这件事已经困扰我的儿子很多年，作为母亲我有责任和义务帮他解决了它。”
　　“总裁的意思，我不是很懂。”何翩翩保持冷静，郑一宏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如果毫无根据，绝对不会找她来谈，心里隐隐感觉到她要说的是哪件事。

　　她怀疑，当年她奋不顾身推开的男孩……
　　“——我怀疑你曾经救过我儿子的命。”

　　果不其然。

　　虽然前一秒已经预料到有可能就是这件事，听到郑一宏亲口说出来，何翩翩还是有点惊讶。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智洋要报恩，她还真就是那个人？
　　可是……他口中的那个她不是都已经死了么？

　　“我很好奇，总裁为什么认为那是我？”何翩翩心思忐忑，脑子里开始浮现当年混乱的场景，她救过一个男孩，同时也有其他的志愿者或者好心人在救人，救她儿子的人未必就是她。
　　“我们已经找了你九年。”郑一宏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有人知道你还在上高中，于是我们查遍了当地高一高二学校在校请假生的名单，结果一无所获，因为当时志愿者名单已经损毁，当地比较落后还没把名单录入互联网系统，还有你入住的那家医院，医生护士都已经……”已经离开人世，无一人生还，因此她的生死成迷。

　　她不是当地学校的学生，所以查不到。

　　何翩翩看似冷静，心底已经沸腾。
　　她能理解郑一宏的激动心情，因为她也是。
　　——万幸，他还活着。

　　*

　　机场贵宾候机室里，身材高大的英俊少年翘起二郎腿，浑身上下都是桀骜不驯的气息，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一边讲着电话：“给我看紧那个姓刘的，我感觉他要搞事情。”
　　隔壁座位上的女孩频频投来惊艳目光。
　　“看那个男的，好高好帅啊！”女孩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要不要试试搭个讪？”
　　“不好吧？像他这种男生肯定很多女孩子追。”
　　“不试试怎么知道？长得越帅越渣，特别好撩，不信你把外套脱掉过去试试。”

　　智洋听到隔壁窃窃私语的声音，觉得很吵，走到窗户边，继续吩咐：“我发现他想抢翩翩的单子吃回扣，你留心着点。”

　　“帅哥，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充电宝嘛？”女人温柔妩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智洋转头，长头发，超短裙，黑丝袜，打扮时髦前卫，青春靓丽，指甲涂着大红色，整体都很引人瞩目。他做了个抱歉等一下的手势，继续讲电话。

　　时髦女郎很有耐心地站在一边等他说完。

　　又讲了很久。
　　智洋转身，发现借充电宝的女人还没走，正冲他甜笑重复着刚才的话：“帅哥，我可以借用你的充电宝嘛？”
　　智洋：“我没有这种东西。”
　　“啊？那我……”女孩朝同伴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接着问：“那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就一下下，一下就好发个微信！”情急的样子和这身高贵冷艳的装扮格格不入。

　　智洋勾唇笑起来，这种搭讪的伎俩向少虎都用烂了。抱歉道：“虽然我很想借给你可是，我女朋友会吃醋。”

　　有女朋友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那我还是借我朋友的吧。”时髦女郎垂头丧气地走开。

　　女朋友，你怎么这么难追？
　　智洋拿起外套准备登机。

　　*

　　“这张相片你看一下，这群人当中，有你么？”郑一宏递给何翩翩一张老照片。
　　相片是后来才过塑的，在这之前像是经历风吹日晒，已经糊掉了一半，另一半也陈旧得只能看出模糊的样子。

　　虽然已经很难分辨相片上的人，但何翩翩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九年前搭建在山区农村的活动现场。
　　搭建台子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是阿姨的儿子打给她告诉她阿姨患了尿毒症，双肾萎缩，已经到了必须换肾才能维持生命的期限，她无法接受，不慎从梯子上摔下去。

　　那个长得很高的男孩正在台子边坐着，立即背起她送她去医院。
　　她从来没有那样失态过，很没出息的在弟弟面前哭了，他一路都在安慰，开玩笑说等她长高就娶她。

　　郑一宏看着面前安静斯文的女孩，两年前，她看到前来面试的何翩翩时就已经怀疑她是当年那姑娘，虽然她的变化有点大，而且当年只瞥见一眼，她直觉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证据，不能凭直觉。毕竟是儿子的恩人。

　　这张相片是最近才找到的，在电脑上用特殊软件调节合成放大，基本可以确认照片上的女孩是何翩翩。

　　“何经理可以告诉我，当年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让我做最后的确认么？”郑一宏憋着一口气，没有过多表现此刻紧张的心情。

　　何翩翩沉默几秒，划开手机锁屏键，“总裁可以告诉我，当年宏洋下乡团队带去的小男孩，是他吗？”她打开微信收藏，里面有一张九年前搭建台子的时候她随手拍下的相片，当时她用的手机是诺基亚N78，像素不是很好，不过手机里的相片最后都保留了下来，变成最珍贵的回忆，从不轻易打开来看，特别是这张地震前的照片。

　　在郑一宏求证她的同时，何翩翩也很想知道她救的人是不是智洋。

　　郑一宏放大相片，看到蹲坐在台子边的儿子，眼眶一红。
　　是她，真的是她！
　　这么多年“查无此人”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好好的活着！

　　“真是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是你救了洋洋！”郑一宏激动地抓起何翩翩的手，“翩翩，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都满足你！”

　　何翩翩在宏洋工作两年，郑一宏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端庄优雅，是遥不可及的领军人物，这个足智多谋女强人，从没见她热泪盈眶的样子。
　　“洋洋说……是你推了他一把，他才没有被梁板砸到。”
　　现在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弄得她也有点受影响，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