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宿主总是不开心》曾玄渔

11、立志作恶

　　说起来，江湖中人虽称侠道仁，实则仍离不开名利二字。
　　就拿正、邪这两道之分来说，便是如此。
　　正道自诩道义，求的是贤名，与其对应的邪道自然便被正道中人冠以邪名恶名，一旦定下，就只论出身不问是非，泾渭分明。
　　然多数武林中人对于利益的追求，哪里还分什么正邪，不过是半斤对八两，各有千秋。正道中伪君子真小人亦不少。
　　这天山派弟子白天寒便是其中翘楚，沽名钓誉，还是个极端趋利的小人，能力不算顶尖，但野心却是极大。

　　正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江湖也是每隔一定岁月便会掀起些风浪的。

　　纪清岚在江湖行走两年后，江湖上突有传闻，有人巧合之下得了一张数百年前的藏宝图，据传是数百年前被称为“阎皇”的天下第一留给后人的秘宝。
　　阎皇之称谓，不仅因为他武功最高，这“皇”之一字乃是因他正是当时失势的皇族嫡系，在王朝覆灭后，阎皇手中却握有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和富可敌国的宝藏，以期重振山河。
　　不知其后兜转如何，总之此时这关乎那至高武学和泼天富贵的藏宝图却为整个江湖所知，意动之人自是不在少数。
　　由此引出无数明争暗斗、阴诡毒谋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白天寒此人野心勃勃，自然少不了为此事绸缪。而他使用的花招来对付纪清岚，也不过是他苦心经营中顺手而为之的一计。

　　纪清岚同白天寒同去参加一场正道举办的武林盛会，期间自然有邪道之人趁机捣乱，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中了招的，一夜之间，她成了邪道同谋，是杀害江湖上受人尊敬的前辈风之盏的恶徒。

　　白天寒作为与她同行之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大义灭亲，大义凛然地率人追击她。

　　纪清岚解释不清，自然也不甘束手就擒，侥幸得逃，却就此背负上正道败类的恶名。

　　随后，江湖上风云汹涌，陆陆续续又发生不少事，但其中杀人放火等桩桩件件都成了她的锅。

　　原本高高在上的青岚仙子，成了人人喊打的青岚妖女，正道人人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她的血，以昭他们自己的仁义正直。

　　按理说，如此一来，若纪清岚真有心愿，该也是要报复白天寒这个渣男才对，可这姑娘的想法却并非如此。

　　诸位细看：纪清岚原本出身名门，自小熏陶的都是正道高洁、仁、义、侠等观念，她初出江湖，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是当之无愧的侠。
　　她的青岚仙子名头正是那些受她恩惠的人所赐，按理说他们该感念她、信任她的为人的。
　　可她被陷害后，过往所有与她有关联的人却纷纷与她划清界限，赌咒发誓般以曾与她为伍过为耻。
　　其中甚至包括她的血脉亲人广陵纪家之人，她的亲父亲母亲姐都是如此，不听她解释，也不给她洗刷冤屈的机会，最绝情的莫过于纪清岚想要说出自己原本姓纪都不被他们承认，就仿佛，她天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凶残嗜血，天理不容。

　　如此一来，本也是天之骄子的纪清岚如何受得了。她也是心气极高的，遭到如此多的背叛，到底意难平。
　　白天寒欺骗她的感情固然让她伤心不错，但她曾经帮助的那些人和她的亲人的所作所为却更是令她彻底寒心。

　　这些人不是说她天性本恶，绝不是善类吗？她便如他们所愿，当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做最坏的事，得最坏的名，正道里不容她，她便在邪道中搅一回乾坤。
　　善也好，恶也罢，皆合该由她纪清岚自己肆意张狂。

　　清岚回神，无言轻叹。
　　清岚不评原身这心愿是对还是错，她只忍不住钦佩，原身这姑娘，思路较常人着实偏了些，如此——与众不同啊。

　　做最坏的事，得最坏的名，清岚若有所思。

　　抱在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动了动，清岚按下思虑。
　　眼下旁的不说，养好了伤，自己带着这孩子出去才是要事。

　　商钧睁了眼，第一反应是一掌朝自己身后这人狠狠拍去，十分杀机，他要这人的命。

　　可在清岚看来，却是这小孩儿醒来便如惊弓之鸟般，惶急地想要推开自己，可他四五岁的小家伙又如何有力，加之肯定在先前受惊过度，在这峡谷想必是逃命吧，虚弱无力，推在自己身上这一下也是软绵绵的，还不如个猫仔儿。

　　清岚忙安抚他，一手控制着力道握住他小手，一边让他小脸儿正面自己，露出个和善清淡的笑容来，“嘘，别怕，我不是坏人。”

　　商钧还待二度出手，却被清岚轻轻揽进怀里，一手安抚地上上下下摸他后背背心，嘴里道，“别怕，别怕……”

　　她的声音清灵，带着清岚自有的理性淡定之意，不急不缓地重复着“别怕”两字，倒真让商钧一时间平和下来。

　　此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
　　被这女人一抱，他的头顶竟然才抵到她下巴，他入目看到的是她白嫩修长的脖颈，鼻尖嗅到的是来自这陌生女人身上清淡不腻的香气。
　　他垂眼，熟悉的袍袖下露出的十指短短，完全是一双幼童的手。

　　果然，他的功力散尽了。

　　历任梵心教教主，练的都是梵心谛神功，此功练成威力无匹，乃当世最上乘武功，受到江湖中人忌惮，但却少有人知练这功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练成此功之人，每五年会散功一回，历时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散功期间，内力全失不说，身形还会变成四五岁模样，就如一个真正的孩童一样弱小，只有功力重回体内，才能恢复。

　　商钧作为梵心教这一代教主，他是学武的旷世奇才，花费十几年时间将这无数前辈未能练至大成的神功练到了大圆满，而今正好五年，正是第一次面临散功。

　　商钧轻嗤，梵心教已是有两任教主都未练成这功了，因此他原本还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熟料这散功一事竟是真的。

　　如今这般弱小，若真被教中那些人得知，只怕立马他的骨头都不剩了。

　　怪道前段时日那些人敢冒险，看来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散功一事，虽不知真假，却忍不住赌上一赌了？

　　怀里的小孩果然安静放松下来，清岚内心也略微放松，又静静抱了他一会儿，她方放开他，重新让两人面对面，细语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看她半晌，摇摇头。

　　清岚又问他几个问题，诸如“你父母是谁？如何到这峡谷？那些黑衣人是谁？”之类，小孩儿一概只摇头。

　　清岚微蹙眉头，轻轻戳了戳他小嘴，自己也张了张嘴，“你……会说话吗？”

　　小孩儿这回点了头。

　　清岚摸了摸他小脸儿，可怜的，这孩儿大概是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吓坏了，年纪又小，很多事不记得了。

　　她倒是没有怀疑这孩子是坏的或怎样，毕竟只是四五岁的孩子，才多大呢，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幼儿园都上不了，好多都还抱奶瓶喝奶呢。

　　“叫你小宝好不好？以后跟着我，我养你？”清岚清声跟小孩商量。
　　虽然原身立志作恶，但清岚本身却不是什么狠毒的人，无论这孩子是什么身份为何在此，但他如今就在她眼下，是无辜的，让她放任不管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最坏的事，最坏的名，那多半也是对那些正道江湖人而言的。

　　小孩儿眼里极快地闪过杀意，又收敛了，他现在太弱了，只能找个人依靠着度过这段时日，到时候……

　　见小孩乖巧地点了头，清岚再次轻笑了笑以便安抚他，“小宝乖，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

　　她将小孩放下，“姐姐现在受了伤，不能一直抱你，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药。”她已经接收原身记忆，纪清岚闯荡江湖，受伤在所难免，因此一些医疗常识必不可少，比如她身上的剑伤可以用什么草药包扎这些她是清楚的。

　　她刚将小孩放下，却见小孩憋了憋嘴，清岚以为他要哭，却不是，他可怜巴巴地伸小手指了指自己，“……疼。”

　　清岚一愣，随即轻轻揭了他身上宽大的衣袍，这才看到他腰腹处狰狞的口子。
　　还是她大意了，都没想起检查检查，看那遍地尸体也该知道情势险恶，那些人是下了杀手的，这孩子估计是被人护着，但也少不了受伤。

　　“别怕，在这儿等着，等我找些草药，咱们都得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