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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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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失踪了。
陈飞卿摁了摁额角,问:“怎么回事?”
陈树道:“听那意思,似乎是公主和太后吵了架,公主被太后关在寝宫里反省,今日早上宫婢去看,就发现人不见了。”
陈飞卿道:“公主不可能是自己跑了,她不是添乱的人。”
陈树点头:“太后也是这样觉得的,现在皇上刚刚好一点,公主就算要跑也不会这时候捣乱。所以,太后就更担心了,上回铁尔孛能掳走公主,这次说不定也……”
陈飞卿点点头:“宫里继续找,宫外也去找,四处城门都戒严,但不要打草惊蛇。”
陈树应了一声。
陈飞卿又问:“皇上知道了吗?算了,他肯定知道,我换句话问,太后知道皇上知道了吗?”
陈树道:“似乎是还不知道,太后让人别去皇上面前说这事,只让人悄悄地通知您。”
陈飞卿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说太后真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陈树也苦笑了一下:“谁知道呢。”
如果说陈飞卿尚且只是发愁,那傅南生就是久久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
丑时左右,他在梦乡中忽然听到细微响声,顿时惊醒,却不忙于起身,细心听着动静。他只听到那脚步声朝床边走来,更有抽刀出鞘的声响,猛地睁开眼睛,反手便将毒针掷向来者。
来人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侧身轻松地躲过毒针,嬉笑道:“哟呵,身手还不错哦。”
另一人道:“别玩了。”
那人不满道:“我好奇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嘛。”
傅南生皱眉喝道:“你们是谁?”
那两人却没理他,转身朝外走。
傅南生再次道:“站住,我问你们是谁派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苟珥便已从隔壁过来,挡在门口。
傅南生道:“苟珥,拿下他俩,我要活口。”
苟珥听得命令,立刻伸手朝那两人捉去。他的身形比起两年前又快了许多,几乎不过眨眼的功夫,然而却仍旧让那两人闪了过去。
苟珥心中暗暗吃惊。他的功夫自然说不上是天下第一,但也鲜少遇到对手,更何况是能如此轻易的从他手下逃脱过去的人。
只是一瞬间的吃惊,苟珥立刻又反身扑去,却照旧被那两人轻松躲开。
那两人还有心思调笑:“哥,我听说温柔乡呆久了是会身手退步的。”
“所以你以后别惦记着那些事了。”
“但我还听说憋久了也不好哦?”
“尽听些碎嘴。”
苟珥被他二人这样嘲笑,心中更是恼火,下手连一丝情面也不留,就连傅南生所说的要留活口也不再在意,因为他知道,若不使全力便难以与这二人缠斗住,而要使全力,必定关照不到他俩的死活。
然而最终,那二人还是逃了。
苟珥要追,被屋内的傅南生叫住了:“不必追了,回来。”
他只好回到屋内,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灯,与傅南生一同看着屋子中间八仙桌上多出来的包袱。
傅南生委实不认识那两个人,此刻心中有些疑虑,仍镇定地道:“打开看一看,小心有暗器或淬了毒。”
闻言,苟珥看了他一眼,这才去打开包袱。
傅南生冷笑一声,道:“别多心,不是关心你。”
苟珥道:“我知道。”
声音却很温和。
傅南生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苟珥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女人的衣服和首饰,他一件件挑开来看,除了精致贵重些外,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傅南生也有些讶异,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他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将衣服和首饰一件件翻来覆去地看。
苟珥就站在床边,为他拿着烛台,却不是在看衣服和首饰,而是在看他。
傅南生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抬头去看苟珥,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嫌恶。
苟珥总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习以为常并且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他讨厌苟珥这个人。若这样看着自己的人不是这个丑八怪,而是陈飞卿,那该多好。然而陈飞卿只会这样看着那个病篓子。
傅南生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皱着眉头道:“这是公主的东西。”
苟珥问:“为何放到这里?”
傅南生道:“想必是有人要栽赃嫁祸。我并不认识那两个人,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京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驿馆外头那些人一定是在监视我。现在公主又失踪了,那两人将公主的东西放到我这里,说不定就在下一刻,外头的官兵就会破门而入,而我百口莫辩。”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突然就传来响动火光,守门的跑来在窗外道:“江大人——”
傅南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且将东西放下,扶我起身出去。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那“鬼”正是宁王派来监视驿馆的官兵,一群人站在院子里,领队的道:“宫里出了事,瞧见人影朝这边过来,怕惊了江大人一行人,特意来看看。”
傅南生道:“各位大人辛苦了。要说人影,刚才在下确实见过两人,不知是不是各位大人要追查的。那两人身手极佳,扔下了一个包袱便逃了。我刚看了看,包袱里的东西都十分精致珍贵,似乎是来自宫中,正想着是否等天亮了送去官府报案,各位大人便来了。”
他说着,苟珥上前将包袱递给官兵。
傅南生道:“大人不必客气,若要搜查驿馆,便请随意。在下也不过是借住在此,除了些衣物外并没别的私人物件,大人不必困扰。”
人倒是没搜出来,搜出来一堆东西。
傅南生坐在一旁喝茶,只见几个小兵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几个画册话本,本是随意一翻,却忽然定了神,扭头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忍不住窃窃私语。
领队的皱眉喝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小兵急忙否认,道没什么。
领队板着脸道:“拿过来。”
小兵们将话本画册递过来,又忍不住放肆地看了看傅南生。
领队打开一看,也愣了愣。
傅南生侧头去看了一眼,淡淡地道:“那不是在下的东西。”
领队没说什么,让手下人将书放回原位。
那几个小兵不多久又搜出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锁也撬开了。
领队皱眉道:“我让你们找人,江大人的东西放在那里谁让你们动了?人能躲进这木匣子里吗?”
傅南生抱着茶盏,手心里却仍然很冷,道:“那木匣子我也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大人可以一并带回去。”
领队摆摆手,让小兵将东西放回去。小兵却一个不稳,将木匣子摔出去,里面的东西咕溜溜落了一地。
屋里的几个人见了匣子里的东西,一时都静了,半晌过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无非是猎奇的与鄙夷的,逡巡在傅南生脸上的目光更加的肆无忌惮。
傅南生什么话也没说,任由他们笑,任由他们窃窃私语,任由他们看。
折腾了许久,官兵们终于要走了。
傅南生客气地道:“在下腿脚不便,不能亲自远送,还请见谅。苟珥,你代我送各位大人。”
苟珥送完那些人,回到屋子里,见到傅南生仍旧坐在那里喝茶。烛光闪烁着,他一时竟看不准傅南生究竟是什么神情。
那些东西,确实不是傅南生的。那些东西,还被人扔在那里,敞着给人看,给傅南生看。
苟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道:“我记下他们几个人的脸,过了风声便杀了他们。”
傅南生反问:“为什么要杀他们?”
苟珥道:“他们是故意羞辱你。”
傅南生竟笑了,道:“算不上什么羞辱,这些东西我从小见得多了。”
苟珥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捡起来放回木匣子里面。
傅南生盯着他,忽然道:“你过来。”
苟珥将木匣子放在一边,走回他身边。
傅南生道:“你抱抱我,哄哄我。”
苟珥一时有些茫然,过了会儿才弯腰抱住他,犹豫着拍了拍他的头。
傅南生低声道:“你告诉我,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杀了他们。”
苟珥道:“若有人欺负你,我会为你杀了他们。”
傅南生忽然笑了起来,道:“但是不必了,这是我很久以前的愿望,现在我不需要了。”
苟珥松了松手,低头看着他,问:“是谁做的?”
傅南生道:“我还真不知道。”
苟珥总觉得他是知道的,可他不说,便也罢了。又看了一会儿,苟珥忍不住将他揽在怀里,忍不住亲了亲他。
傅南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任由着他,一双眼睛仍然盯着那个木匣子。
他知道是谁做的,是全天下的人做的。全天下的人都在指着他说,这是个婊|子的儿子,所以也是个放荡的婊|子。
一个婊|子能做什么,最爱做什么呢?无非是被男人玩。
而他确实也渴望着被一个男人拥有,甚至心甘情愿被玩弄都好。
那个男人却根本看不上他。
想做玩物也不可得,看来傅南生这个人比那些婊|子更下贱。
他眼里忍着泪,就是不肯哭出来,因为若哭了出来,似乎就是认输了,可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苟珥只觉得似乎松手他就会失去倚靠似的,因而将他抱得更紧。
傅南生平时嚣张起来能将人气得牙痒,可他失落的时候,却能比任何人都乖巧柔弱,都令人想要疼爱。
苟珥有时候会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一直这样多好,什么都别想,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待在房子里活着,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