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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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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卿与傅南生离开军营,一路往京城回去。
因为已经给京城捎了信儿,所以陈飞卿倒不是很急着赶路,还没到傍晚便决定在小城的客栈里落脚。
傅南生当然巴不得:“你伤还没好,多休息也是应该的。”
陈飞卿朝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休息,出去逛逛。”
傅南生只好跟着他去街上逛。
陈飞卿在路上问了人,带着傅南生直奔裁缝铺里去:“你们做一套喜服要多长的时间?”
掌柜的道:“两位少爷不是我们城里的吧?”
陈飞卿笑道:“嗯,京城来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难怪,难怪,风俗可能有些不一样,我们这儿喜服都是新娘子出阁前亲手缝制的,也正好验一验新娘的女红本事。怎么的,京城不是这样的吗?”
陈飞卿也不知道京城是怎么样的,他又没特意问过这种事,只以为喜服在裁缝铺里有得卖。现如今听掌柜的一说,便有些失望。缝缝补补他倒也会一些,想必傅南生也会一些,但缝缝补补跟做件衣裳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傅南生这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问道:“那掌柜的可以帮我们做吗?我们那里的风俗不一样。”
掌柜的道:“这倒也可以,喜服无非就是料子花样有些区别,照样也还是衣裳。”
陈飞卿问:“需要多久?”
掌柜的道:“不知是两位少爷谁要?”
傅南生道:“我俩同时成亲,都要。”
掌柜的:“啊?”
傅南生笑了笑:“我俩结伴同游,途中遇到了一对姐妹,正巧撞出了缘分,又都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让掌柜的见笑了。”
掌柜的不太了解他们江湖中人,只要有生意就行:“好事好事,恭喜恭喜。做喜服嘛,看两位少爷的派头,再如何不拘小节也肯定不愿意委屈新娘子的,那就要做得精致些,赶工也得要一个月。”
傅南生有些为难:“这么久?”
掌柜的道:“做两套也就是四件,这已经得连夜赶工了。”
陈飞卿道:“不必做新娘的。”
掌柜的:“啊?”
傅南生道:“新娘做了自己的。”
掌柜的:“……”
若只做新郎的衣裳,就容易得多了,傅南生又说不必做得特别精致,看个样子就好,还多给了些银两,便终于让掌柜的答应赶三天的工给他俩做出来。
出了裁缝铺,陈飞卿倒有些不乐意:“我就成这一次亲。”
傅南生好笑地看他:“小侯爷不要挑剔了,我也只成这一次亲。”
陈飞卿道:“正因为如此,本来我俩就已经很委屈了,衣裳总得做好一点。”
傅南生笑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不必担心我,我倒对衣裳无所谓,就等着婚书了。”
陈飞卿便也笑了:“我看你平时对衣裳挺在意的。”
傅南生横他一眼,懒得理他。
陈飞卿又道:“既然要在这里停三天,不如干脆租个小院子吧,总不能在客栈里成亲。”
傅南生意味深长地道:“我看你是确实不想在客栈里成亲。”
陈飞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坦然承认:“总有些事不太方便。”
深更半夜的时候,陈飞卿心想,大概只有自己觉得不方便,至少隔壁没觉得不方便。他翻了个身,低声问:“你没睡吧?”
傅南生不理他。
陈飞卿道:“你肯定也睡不着。”
傅南生道:“闭着眼睛就能睡着了。”
陈飞卿道:“一个时辰前你就这么说了。”
傅南生道:“半个时辰前我已经哄过你了,赶紧睡吧。”
陈飞卿正要问他怎么就能睡得着,忽然想起他从小便是这样过来的,便收起了心思,不说话了。
隔壁还在闹腾。
陈飞卿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小院子。
租好院子,两人便去买了喜被和喜烛这些东西。店铺里的伙计见两人不是很懂,便帮忙列了单子,提醒他俩还要买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
陈飞卿心想这个就免了。
傅南生却挺有兴趣的,买完喜烛便要去买那些东西。
陈飞卿道:“这个真要买?”
傅南生很有些故意地问:“小侯爷不能生吗?”
陈飞卿道:“这个可能真有点不易。”
傅南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不定我能呢?”
陈飞卿认真地劝他:“你最好别对我说这种话。”
傅南生便得意地笑了起来:“说不定你喜欢听呢?”
陈飞卿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了些问题,本应该真不喜欢听傅南生那样说的,就和以前一样,可问题就在于,他居然为了傅南生的这几句话起了情欲。
白御医给皇上请完了当天的脉,却没有立即离去,径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南下?”
皇上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最近的事有些多。虽然这次皇叔的计划收效甚微,但毕竟也有了些许多线索,恐怕也还是能扯出不少大王子的眼线来。就算这件事了了也还不能走,飞卿和傅南生还没回来,朕原本是打算拿他俩当借口南下的。”
白御医有些烦躁:“国事永远不会完,你要拖到什么时候?陈飞卿不回来就算了,你真的找不到别的借口南下吗?直接说去养病好了。”
皇上听他这样说话也听习惯了,笑着道:“算你说中了,朕当然找得到别的借口南下,也可以直接说去养病,但不会那样做,朕必须带着飞卿一起南下。”
“为什么?”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就当朕舍不得他吧。”
白御医道:“你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不是为了这个理由。”
皇上笑道:“你不信就算了。”
白御医道:“我就是不信。”
虽然白御医要比一众人大一些,但皇上看他总觉得和陈飞卿一样好玩儿,忍不住便想去揉揉头,可再一想或许会令他误会,便没这么做。
陈飞卿与傅南生如期拿到了喜服,当晚就在小院里拜堂成亲。
喜堂十分简陋,窗户上贴了几个喜字,把蜡烛都换成喜烛,就算是喜堂了。
一个宾客也没有。
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似的。
虽然陈飞卿没玩过这样的家家酒,傅南生也没玩过。
两人站在喜堂中央,互相看了好一会儿,都笑了起来。
陈飞卿道:“我现在觉得特别委屈了。”
傅南生道:“我却觉得特别满意。”
陈飞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着傅南生的手,想了很久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我会永远都对你好的。”
傅南生道:“我也是。”
陈飞卿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问:“是不是该拜堂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于是两个人便又拜了天地,自己将自己送入洞房。
在洞房里面才是正经事,喝了交杯酒,又要借着喜烛的光写婚书。
陈飞卿常常被人调侃小时候不爱念书,可傅南生见他写起婚书来挺行云流水的,一点也不像不爱念书的样子。
陈飞卿便笑道:“我每次都说了,我不是念不好书,只是不爱念书,念得没那么好罢了,他们故意笑我的。”
傅南生故意道:“哦。我还以为你只有婚书写得好。”
陈飞卿大笑起来:“别调侃我了,快来摁手印。”
傅南生有些无语:“你确定是摁手印吗?为什么有点像卖身契?”
陈飞卿也不是很确定,他光顾着背婚书,忘记看最后面是签字还是画押。想了想,道:“那签字吧。”
越看越像签卖身契……傅南生嘴里嘀咕着,却仍然接过了笔,在下方写自己的名字。
笔尖刚落在纸上,陈飞卿便握住了他的手,与他一起写“傅南生”三个字,又握着他的手写“陈飞卿”三个字。写得很慢,字却很好看。屋子里很安静,又很热闹,烛火在噼啪地响,陈飞卿的呼吸声就在耳侧,绵长又平稳。
傅南生的脸有些发热。好不容易写完了,便侧过头去看陈飞卿,只觉得一生都再也没见过比眼前还要眉目温柔的人了。
陈飞卿也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两人互相看了会儿,便吻到了一块。
也不是第一回与陈飞卿亲热了,可傅南生只觉得今日格外的神魂颠倒、面颊发热。他本来还有些害怕那道讨人厌的声音又会出来搅局,却没有,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陈飞卿难得也有些不稳的气息声,还有些亲吻时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陈飞卿忽然还胆儿肥的学了句客栈隔壁说过的话。
傅南生心惊胆战的,生怕那声音抓着这机会又跳出来骂陈飞卿。可是今日那道声音似乎远走高飞了,半点也听不到,安静得像是很清楚自己此时出来就会被傅南生掐死。
傅南生决定了,只要那道声音这个时候出来说坏话,就果断地掐死它。
陈飞卿的胆子倒是大得出奇了,竟朝傅南生的脸上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并不轻,傅南生猜想或许是留了牙印儿,因为他看到陈飞卿咬完都吓了自己一跳。
傅南生自然不会生气,心里反倒有点儿痒痒的,想把另外半边脸都凑过去让他咬。却又有那么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害怕,陈飞卿不打也不骂,也不会不理他,他却比以前要害怕陈飞卿一些。
害怕陈飞卿不高兴。
害怕陈飞卿忽然清醒了,突然发现傅南生特别不好。
他正胡思乱想着,又感觉到陈飞卿在轻轻地舔刚才那个牙印儿。
傅南生听说过一些人会有些癖好,霜霜和傅莺儿就都遇到过,难堪得要命,被虐待得好些天下不了地,还是傅南生给照顾好的。
他看了眼陈飞卿,陈飞卿的神情还刚刚好没有笑,眼里像一团浓墨似的,特别沉。
陈飞卿倒是被他这一眼看回了神,有些尴尬地道:“抱歉,咬出血了,不过肯定不会留疤,很浅的。”
傅南生沉默片刻,问:“婚书在哪?”
陈飞卿这才笑了起来,亲他一口:“你想做什么?”
傅南生反问他:“你咬我的脸做什么?”
陈飞卿道:“我也不知道,不能咬吗?”
傅南生觉得他在耍无赖:“随你的便,但你为什么咬我的脸?”
陈飞卿想了想,道:“好看,想咬,咬完就是我的了。”
傅南生的心里砰砰乱跳,想着,本来也全是你的,是你以前不肯要。
陈飞卿与他十指交缠,低声道:“你也咬我一口。”
傅南生二话不说,立刻朝他狠狠地咬了下去,咬了大半天,还磨牙。
陈飞卿:“……”
傅南生松了口,又去吮这咬出来的伤口,吸了满嘴的血,像书里的鬼怪食人精血一般。许久他才松了牙,嘴唇被血染得鲜红,将陈飞卿都看呆了。
傅南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就被陈飞卿狠狠地吻住了。
恍惚间,傅南生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并不是陈飞卿被自己勾引得神魂颠倒,而是自己被陈飞卿勾引得神魂颠倒,连命都顾不上要了,陈飞卿才是真正勾引人的那个。
他在恍惚间好不容易回过神,终于发现了有那么些不对劲儿,讶异地问有些过分自觉摊平的陈飞卿:“你真……”
陈飞卿反问:“你一直以为我是哄你的吗?”
傅南生老实地点头。
陈飞卿被逗笑了:“你觉得我是哄你的,怎么还上钩呢?”
傅南生被他问倒了,脑子和口舌突然不顶用,呆呆地看着他。
陈飞卿见他这样子更觉得可爱,伸手摩挲着他的脸,认真而恳切地道:“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爱我,信我。我也与你一样。很多事非得说个道理出来,我是说不出的。我真的没那么在意这些,至少比不上我更在意你。我绝不是为了做夫妻的事才和你成亲,因为我想和你做夫妻,所以才想和你做夫妻的事。”
傅南生又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浑身都在忍不住地发颤,半晌才道:“你这是看不起我。”
陈飞卿:“哎?”
傅南生无理取闹似的:“好像我很在意,比在意你还要在意这个,你这是觉得我不如你吗?”
陈飞卿原以为他又想岔了,正要解释,却见他脸上发红,便忍不住想笑——毕竟傅南生难得一次会真这么害羞,害羞还要嘴硬,这样子可很难见到。
陈飞卿便忍不住又去亲吻他。
半晌,傅南生强调:“我比你大方。”
陈飞卿失笑:“对,傅公子最大方。”
傅南生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也笑了起来。
陈飞卿心想,还好傅南生够大方,不然就只冲着这个笑,他也能立刻忘了刚才那冠冕堂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