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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灵异(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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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歇默默看他背了半天,是记了又忘,忘了又记,完全就是背了个寂寞。茶歇难以置信,阮舟曲背的那些内容和深奥二字毫不沾边,在茶歇看来逻辑的简单程度几乎等同于‘人饿了要吃饭’,根本不消特地去背,看两眼就自然而然记住了。
当然,回想今天所见所闻,也有只是他个人觉得简单的可能。
但奇幻的事情就在这里。阮舟曲身为主角,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一看就是打脸逆袭流爽文的经典开局,那么会走扮猪吃虎的套路是显而易见的。茶歇纵然在祭酒处评价极高,也不过是反派的基础配置罢了,即使是最终boss,也必然比主角低,哪怕是低那么一毫米。
可现在四下无人无需伪装,他好像……不是装的……茶歇不确定,又盯着阮舟曲盯了十几分钟。他是真的,千辛万苦才把那简单至极的东西死记硬背了下来,这种强行记忆,极易忘记也难以运用,并不能称之为掌握了。换言之,他是真的蠢。
这、这真的是主角?
若不是幽灵身体不会有生命特征,茶歇真想擦一把冷汗。
从阮舟曲看厨房和留糕点便可知他并不是一人居住,背了这半天书后终于有人姗姗来迟,踏进这个破院子。
“公公!”阮舟曲起身连忙迎上去,那日日木讷的脸上竟有了些孩童的天真色,看着颇为违和。
当然是茶歇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才觉得违和,与阮舟曲朝夕相处的老人自然习以为常。那是个弓腰驼背的老奴,头发花白,但比起这行将就木似的院子,精神气却还好得多,能一口气上十层楼还是扛着两袋水泥那种程度。
老人手里捏着黄褐色的一坨,看着像砾岩,但茶歇猜应该是馒头或者窝窝头一类的……原始食物吧。
果然,老人将那坨塞给阮舟曲,满含羞愧道:“主子,老奴今日没能……”
“多谢公公!”阮舟曲打断老人的话,忙不迭收下那硬邦邦的一坨,又跑回去把省下的那点糕点拿来出给老人,“公公吃这个,这可是皇子才吃得起的御膳呢!”
“唉……”那老人慈爱的笑着,展开布包,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这、这,主子从哪来的?”
“怎……”
“这是‘云点露’!皇子?便是皇帝皇后三年也才吃得到一次!”老人捧着布包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这是祭祀贡品!莫说尚食局做不出来,就是能做也不敢做!配方太医署和钦天监各执一半,所耗之财力人力物力都非同小可,工序之繁琐、用料之珍贵、效用之非凡,非祭祀不可用,老奴也只在先帝跟前伺候时见过,便是十几年过去了,也决计不会认错!”
“偷盗祭祀贡品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是皇子,也要贬为庶人的啊!”老人手忙脚乱地合上布包,惊恐地直皱眉头,“可这时节…还远远没到祭祀的时候。云点露并不能久存,况且能存也是对神明不敬,不可能提前备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歇:“……”也就比现代街上批发的零食好吃那么一点而已啊()
阮舟曲也被吓了一遭,便将国子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日常所吃的糕点零食……似乎一年四季都是这般规格。今日这种这几天都吃,其他时间吃的也都不比这差。”
老太监听着,面上没了先前的惊恐,却又神色莫名。
“主子是说那个十六公主?”
阮舟曲点点头。
老人将布包递给阮舟曲:“主子都吃了吧,祭祀贡品不仅仅是美味,更在于它集合了太医署和钦天监的工艺,吃了虽然未必真的能像传说的那样延年益寿,但对人的身体极有好处却毋庸置疑。”
“这东西,便是皇帝想要都不行,须得太医署和钦天监都同意,否则祭祀都无法举行。”老人叹息,“皇帝若是不得民心,太医署和钦天监都不会让他好过……”
阮舟曲点点头,吃着糕点和砾岩窝窝头,他是饿极了,也不知道老人说的他听进去了多少。
“当今皇上……”老人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看他和阮舟曲之间的相处,想也知道必然是主角前期的金手指无疑,多半就是他一直照顾着阮舟曲,也是他告知的阮舟曲身世真相。这是真的前朝余孽,自然不可能对现任皇帝有什么好感。
他看着阮舟曲狼吞虎咽糕点,想起这糕点怎么来的,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主子,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受此侮辱?”
茶歇跟着在旁边叹了口气。看来主角的队友还是懂事的,
阮舟曲咽食物的动作一顿,他看向老人,将口中的食物吞下,慢吞吞道:“她若是能日日都这么侮辱我就好了。”
老人:“……”
茶歇:“……”
你tm能不能有点出息!?
老人看着那些糕点,却是无奈:“主子在国子监的境遇老奴也早有耳闻,有安和公主……还好过些。”
茶歇:“……”别说晦气话,我今天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阮舟曲沉默不语。茶歇稍微松了一口气。
老人又道:“这安和公主是个奇人。老奴虽未见其面却对她的事迹略知一二。时年才八岁,外形之美就已经誉满京都。但各花入各眼,是真的绝世美人还是阿谀奉承之词……”
“好看。”阮舟曲打断老人的话,说完又自顾自点了点头,“很好看。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
茶歇:“……”
老人停顿片刻,又说:“相貌暂且不论,这位公主更是天生神力、聪明伶俐。女儿身,八岁,却已经能挽弓满月,击穿箭靶;驳斥祭酒,原创文章;出谋划策,智定叛贼,这些都是真的?”
阮舟曲又点了点头。
茶歇:“……”
“想也是真的。”老人道,“流言可以不信,太医署和钦天监的态度,不能不信。”
“主子今日功课做得如何了?”老人突然话风一转,问起阮舟曲学业来。
阮舟曲颇有些眉飞色舞,这活泼的表情委实不适合他:“我刚刚在公公来前,把《定国策》第三篇又背了一遍。”
“哦?那奴就斗胆考考主子了。”老人跟着阮舟曲进屋,拿起书本,他是个识字,略微问了几句。初时,阮舟曲还能磕磕绊绊接上,当问起哪句是什么意思时,阮舟曲满头冷汗,支支吾吾一句也答不出来。
茶歇看着都替他急。
“罢了。”老人放下书,摇头叹息,“主子……天赋或不在此。”
“公公,我会更努力的!”阮舟曲看起来分外痛苦。要换了是茶歇,肩负着复国的重任,结果成就仅止于此,又让亲人失望,也得难过。
“主子,人各有命,执着于此并非好事。”老人继续摇头。
“可我……可我是!”看来,这个时间的阮舟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成就大业并非只有一条路!”老人言辞严厉,“主子书读得再好,也不过就是做做文章,真正的谋略策划岂是国子监可以轻而易举学到的?”
阮舟曲沉默。实际上刻苦钻研也不过只是种心理慰藉罢了,他若没有奇遇,一辈子也就那样过活了。
但他是主角,怎么可能没有奇遇呢?
只听老人说:“主子在国子监的遭遇,虽受侮辱,却可见那十六公主小女儿家心思!若主子能做上门驸马,便可一步登天——”
茶歇:……?我前面才夸你懂事,主角没出息队友也出馊主意?
“不行!”茶歇还没无语完,就听见阮舟曲断然拒绝,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面色惶惶,不知所措。
主角竟然是拒绝的。茶歇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呢就听见阮舟曲慌张地说:“她、她她她是我姑姑啊!”
茶歇一口气卡在半途上不来下不去,要不是现在是个幽魂状态就当场窒息而死了。
老人却横铁不成钢:“昔日三皇统御人族连亲兄妹都能泰然处之,主子却畏首畏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茶歇:……你用神话传说当借口?
阮舟曲定在原地,捂着脸:“容我想想……”
老人又是一声叹息:“主子若能将公主招入麾下,王图霸业指日可待。我朝最难的便是获得太医署钦天监的承认,有安和公主在便无需操心,她才八岁却已经是两部的掌心之宝,若不是女儿身,该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王。”
“这事众所周知,主子若不下手,自有别有用心者图谋不轨,以公主对主子的态度,公主若是移情别恋,主子日子更别想好过。得逞者心狠手辣想斩草除根,主子性命危矣!”
阮舟曲放下手,脸上恢复一贯的木讷,不知是喜是忧:“是…,…是。”
“我确实,无路可走。”
茶歇:“……”
完了,我成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