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佞蜀

22、像是漫天星辰。

　　这怪物还是个蛋的时候速度很快，孵化之后速度反倒降低了不少。

　　三个蛋之间应该有磁力之类的东西，迫使它们不能隔离太远或者分开太久。
　　不然这东西再聪颖，也没有办法在自己要出生之前还带着两顿出生大餐跑。

　　“吖呜呜呜——”
　　那东西大抵是感觉到一个蛋被彻底破损了，从未发育完全的喉咙里扯出低沉的嘶吟声。
　　弄得还有些悲鸣。

　　淮袖见外面的怪物东西见惯了，可这些玩意儿的血是红色的，和异色血的IOP星人不同。
　　这模样也说不准是什么新生物。

　　研究院弄的项目繁多，也不是第一次弄出恶心玩意儿来。
　　可在白厌知手下，还是第一次见。

　　半人高的蛋被它自己扑碎。蛋壳看着应该比鸡蛋硬不了多少，这一下子碎散得到处都是了。
　　透明的粘液裹着大量软体物体流淌在地上。

　　唐阮不能理解它突如其来的悲鸣，明明那墨绿色看着可怖的指甲壳上还惨留着另一个幼崽的血。
　　滚淌出来的东西里面也有黄色的发丝，还有裂开的一个个鼓起来的物状。
　　混合着……不明成分。

　　淮袖保持身体其他部分不动，伸出手来摸到旁边的一小块蛋壳。
　　他动作极缓地用蛋壳轻轻地撬弄那一个个鼓起来的泡沫状物体。

　　那东西盖在地面上看着透明，被敲翻过来就呈出碧绿色。
　　赫然是另一只怪物的眼睛。

　　这一撬不得了，那眼珠子后面的血管连着一片小眼珠，翻出来粘在一起，和血色的青蛙的卵相似。

　　淮袖看得头皮直发麻。
　　还没等他缓动下去，手就被唐阮劫住了。

　　怪物刚才悲鸣个不停，突然弹跳而起，在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四处蹦跳。
　　它身上粘着的各种液体也跟着四处甩动。

　　它知道这个空间不止有自己了。
　　于是盲窜乱找。

　　“……我们慢慢蹲下来，缩小自己占的面积。”淮袖不动嘴皮子，缓慢地吐字。
　　这怪物的速度就算不比做蛋的时候，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唐阮跟着他的动作坐下来。

　　那东西胡乱弹跳，还以为异客在天花板上。
　　它寻了半天无果，骤然生气了。

　　两人背对着进来的入口坐。
　　那地方还在有强大的吸力，可外面的建设做得好，除了清扫灰尘，没吸什么东西进来。

　　现在令人头痛的是……

　　淮袖电子式的视野扫荡过那恶心东西，往后看。
　　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此空间大概是用来暂时储藏从外面吸纳进来的垃圾的，等达到了某个程度，背后的机器就加热起来把空间内的东西都融掉。

　　……蠢东西一点出息都没有。
　　只知道往黑了的地方藏，触动了不该触动的东西，连自己要被烧死了也不知道。

　　怪物好像听见了淮袖心底的话，一个急转脑袋，那蜘蛛般镶眼的正面咔地对准地下散乱的软体物体。

　　它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四肢撑着自己，身体下伏，做了个让两人心惊的动作。

　　唐阮震惊地看着它一边摇摆着脑袋，喉咙不忘嘶鸣，一边还伸出它口腔里的恶心大舌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舌头，像蛇信那样探出，舌尖分叉；可又像青蛙的舌头，把地上那些散乱的东西一股脑卷入肚。

　　唐阮喉间发紧，胃里引来强烈的不适。

　　它动作太快幅度太大。
　　没到几秒，地板上的污秽就被它的舌头卷出来一条痕迹。

　　那嘶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好像在不停重复着什么话。
　　就连身体都跟着膨大，几秒钟身上的幽蓝色就更亮了。

　　“哎嘶嘶——嘶呜呜——”
　　“嘶呜——我——”
　　“呜——我—的—我的”

　　这几番变化太惊人。
　　淮袖听得不适，身体上的寒毛都树立起来。
　　他和唐阮交换了眼神。

　　这东西吃得越多，进化得越快，刚才还一小只，现在已经疯狂膨大了。
　　刚才还听不见声音，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都会说话了，那眼睛看得见也是迟早的事。

　　后面的温度越来越高，这地方为防爆炸的两个供人工氧气的通口就快要关闭了。

　　鬼东西还在叽里呱啦：“我的弟弟、弟弟……”

　　唐阮一阵恶寒。

　　研究院肯定是不允许这种杀伤力大的东西存活下来的。
　　但这东西的成长速度太快，再加上身体上各个项目的表现都很出色。
　　也说不准是哪个项目成功了一半的残次品。

　　要是放在某个充满辐射的实验室里，还能给辐射恢复成小白兔。
　　他们确实不能直接杀死它。
　　现在也没了那个能力。

　　淮袖闭了闭眼睛，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扫清一下。
　　这里加热的温度比旧地球的热天还要恐怖很多倍，饶是他的身体特殊，额角上也浮现汗珠了。

　　他们手无寸铁，哪怕有办法把这东西捆住，十分钟内后面的东西就该加热把他们都清融了。

　　唐阮也清楚他们的处境。
　　现在唯一的出口还有强烈的吸力，连吸力带来的风都透着热气，热腾腾的一碰就能烫伤皮肤。

　　他蹲着一动不动，忽然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地上的软血。

　　淮袖盯着他的动作，脑子里浮现了疯狂的想法。

　　这玩意儿疑似机敏，一出生就知道馋食同类来进化自身，那这些东西应该是有很大作用的。
　　唐阮盯着手指，大脑一片混乱。
　　指尖上的息肉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是冰凉的。

　　他脸色忽然惨白，满脸嫌恶地擦掉了手指上的东西。
　　青年一转头就看见淮袖那双干净得发亮的眼睛。
　　就连灰态都少了。

　　唐阮：?

　　淮袖确定他还没有疯，才收回视线。
　　吃了这东西能不能变成齐天大圣拥有通天本事尚且不知道。
　　但他确信身体少不了一番症状强烈的排斥。

　　怪物好像吃够了，扭头来几十个眼睛一起转动。
　　还在闪亮亮。
　　像是漫天星辰。

　　唐阮呼吸都快被烫伤了，他被这么个恶心东西盯着，连热汗都骤冷了。

　　那玩意儿已经有些生出人类的皮肤了。
　　嫩白嫩白的。
　　它不太聪明地盯着唐阮看了一会儿，猛然盯向淮袖。

　　淮袖抿着唇，大脑极速转动，忽然颤动声带冲它声音怪异地喊了一声：
　　“哥哥！”

　　唐阮险些惊得把他推甩出去。

　　怪物显然也给他喊愣住了。

　　这下子确定它五感都通了。
　　淮袖笃定它没见过自己什么样子，也没见过自己同类什么样子，把胆子放大起来。

　　他慢慢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手臂微微伸长。
　　“嘶，唔——哥、哥哥。”
　　特务局是有变声训练的，他这把嗓子一扯，十分悲鸣像了七分。

　　既然是研究院出来的东西，红色血液、又知道什么弟弟哥哥的，九成不是IOP的原星人。
　　但也绝非人类。

　　淮袖不由得骂道。
　　白厌知搞出来的真不是东西。
　　祈祷它还有点人性。

　　空间已经开始迅速升温起来了。
　　怪物还不怎么受影响，应该是之前在研究院孵化的时候也处于高温状态。
　　它懵懵懂懂，甚至还冲着淮袖歪头杀。

　　淮袖实在受不了它那一起转动却又不一样大的几十个眼珠子，微微瞥开眼睛。
　　“出去、出去。”
　　他试图催动着忽然安静下来的怪物。

　　这怪物还确实有点人性，也不动作了，三步两步走上来双手伸开，给了淮袖一个大拥抱。
　　淮袖呼吸紧闭，鼻腔内还是充盈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绝对是。
　　工作以来遇到的最诡异的客服事件了。

　　怪物脑子里的逻辑或许是爱惜还没出生的两个蛋，之前捅了个洞掏着吃，恐怕也是想把它们往嘴里藏。
　　现在好了，它生了智慧，不大聪明。

　　“出去，出去，快出去。”淮袖胡乱学着它之前嘶鸣的调调，下巴磕在它肩膀上，催促着。

　　这里仅有的人工氧气供给口已经关闭了。
　　他现在不仅脑子混沌，就连视线都快要模糊了。

　　唐阮坐在一旁，目瞪口呆。

　　那怪物不是很如意，偏偏不撒手，估计智力还没能进化好，听不懂淮袖说什么。
　　它动了动那乱七八糟的眼珠子。
　　突然对准淮袖把口张大了。

　　它本来脑袋就比身体大，身体也比少年大一团，忽然在头顶上张口，快得连唐阮伸手都来不及。

　　糟糕。
　　淮袖心中一冷。
　　认错亲戚了。

　　他一直紧绷着身体，是有防备的。
　　这“哥哥”温暖拥抱，没用多大力气，并没有禁锢着少年的身体。
　　他像一条泥鳅一蹲一缩，动作奇快地从它的口下逃脱。

　　这恶心东西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心中怕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好弟弟的脑袋一口吞下。
　　咬了个空，它连自己的劣齿都磕掉几颗。

　　这下算是翻脸皮了。
　　唐阮迅速站起来，一边躲弹一边低喊：“快走！”

　　我也想走啊！
　　淮袖哪里不知道跑，这东西速度太快，跟它近身缠斗就仿佛抽搐的癫痫病人在做瞬移。

　　他逐渐把声音放大：“哥哥，哥哥！走！”
　　唐阮觉得他疯了，捡了地上的蛋壳朝怪物丢。

　　“别喊了！你当魔法唤醒吗？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得憋死在里面！”

　　淮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心跳都强行压缓。
　　他换成本声，朝唐阮低声喊：“你看我的方向！进来那个口子是能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