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佞蜀

51、05医生

　　“这是我的孩子，这肯定是我的孩子！”女人激动起来，那干枯手指拽住长袍想要把腹部遮盖起来。
　　“这必须是我的孩子，你休想骗我，你休想！”她方才还畏畏缩缩，一触及这个问题瞬间给自己武装上钢刺。

　　淮袖手指在轮椅上扣动两下，咬了咬唇:“她脑袋不太正常。”
　　他这一次出行只有一项任务:保证白厌知的安全，全程护送首席研究员出总都、回总都。
　　所以扮演着挨白厌知最近的贴身护工。

　　张翼庭也不是没看出来，他扬了扬下巴:“来个人，把她绑在小飞舰上，送回繁殖基地，备注一下，叫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队员腿脚抹油，办事飞快。
　　几个大男人站过去就要伸手把女人架到栏杆上。

　　“啊！我不回去！我不！”女人剧烈挣扎起来，手脚一起扑打，闹起来一时还没人控得住她。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为你好，你脑子不正常，小心孩子也给你弄没了！”队员一直注意自己手掌离她的距离，结果这女人翻腾起来连肚子也不护着了。

　　“我回去了就不是我的孩子了，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女人急得双目冒上血丝。

　　“好了。”白厌知在轮椅上开口。
　　所有人随着他的声音停下来，有声在人群里问:“喂！你个半残就别废话了好吗？你要是医生干嘛不先把自己脚治好了再来找茬子？”

　　掌着轮椅的中年护工把腿往前一提，前额发丝挡住他的眼睛，整个人弥漫出一种赫人的阴冷味。
　　淮袖沉了声，变声器镶在嗓子底:“诸位，注意言辞。”

　　这人个头不大，身形也不健壮，可声音冒出来像一条缠人脖颈的毒蛇，透着大多数人很不喜的阴恻恻。
　　不少人紧握住了手中的枪管。

　　“现在如果不处理她身上的味道，等感染液在人体表面停留一段时间就会影响身体了。”白厌知慢吞吞解释，“这好歹，是两条人命。”
　　裴朝青一直蹲着，没多言。
　　他眉头一直拧着，脑子飞速转动，被身边的安汜一把拦住胳膊拉起来。

　　安汜第一次出远门，别提有多兴奋了:“别蹲着了，她都不在你眼前了。”
　　自从回去看了那一大堆关于“冢”的文件，裴朝青越看安汜越觉得惊悚，连被他挽着的臂膀都激起层层鸡皮疙瘩。

　　“你别随便揽我，这样、这样太亲密了。”裴朝青刮开他的手，侧脸仰着头和安汜说话。
　　安汜一九五大个子，他才一七八。

　　大个子不知所以，只是听话撒手。

　　“那就交给你们队吧。”张翼庭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头痛顿时散了，“要带着就带着，反着按她说的，身份信息已登记死亡。”
　　吴琛奚又朝白厌知眨眼睛，嘴却撅得老高，几乎要往天上翘了:“哎呀，你们就会给我找事，这么丑我们机甲怎么装嘛……”

　　他饶了绕瞳孔，嘴角一裂，戏谑道:“那个那个，01，你来把她抬回我们机甲里呗，就你懂照顾人一点了。”
　　众人刚见识过这护工不好相处，这下又见证了他和自己小队长不对付。
　　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的人翘起嘴角。

　　绿发护工并没有违抗队长的命令。
　　淮袖二话没说往女人那儿走去，带上护工手套，像是根本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安抚式地把一只手放在女人后脑勺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音线虽低沉破损，语气却是温和的。

　　吴琛奚无趣地打了个口哨，朝众人挥了挥手势，招呼:“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张队，给出发信号哦，咱有点跟不上。”
　　张翼庭的目光在那个中年护工身上绕了一圈，带着队员掉头:“自己注意。”

　　吴琛奚在他身上连着撞了两次壁，无所谓地耸肩，十分头铁地对着他的随从队员们招手打招呼。
　　“还要拜托大家以后相互督促和帮助哈，多谢多谢。”

　　小队长头一转，从那些或怀疑或好奇的眼神里窜过，一不小心对上白厌知不甜不咸的视线。
　　男人深黑的眼瞳被琥珀伪装包裹，削弱了那种、他曾见过的，强烈磁引感。
　　却依然卷携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吴琛奚抖抖肩，舌头打了两个转，冲着淮袖叫:“哎呀，01，随便拉过来就行了，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我叫、我叫宋衣繁，我是宋衣繁。”女人回应绿毛护工，连道两声，“谢谢你，谢谢你。”
　　淮袖的白手套上有374-编制特制校服的蓝绿杠，顺着他手侧缝连下来，十分修饰手型。
　　“宋女士。”淮袖唤，“能站起来吗？”

　　安汜从裴朝青身边跨过，协助淮袖把宋衣繁扶起来，体贴地帮她把长袍掩好:“我们从这边上，你好走一点，我不敢抱你。”
　　宋衣繁受宠若惊，顿时大半力道都卸在了安汜身上，由他扶进了机甲。

　　淮袖松了手，跟回白厌知身边。
　　他说:“她肚子里怀着的确实是人类孩子。”

　　白厌知被推回机甲舱内，舱门一关，阻隔掉外面的黑土黄沙。
　　“给她注射2.5毫升黄瓶试剂，快速清洗衣衫，换病服，躺到平台上。”男人在机甲内的超声清洗台上拿手术手套。
　　淮袖腿直接跨过中间的隔台。

　　吴琛奚翘着腿坐到内排沙发上去，扭头朝机甲内的隐藏小型实验室打望:“哎哟，大排场。”
　　宋衣繁没想到进来是这种情况，吓得浑身一抖，往安汜身后躲。安汜眼快手急，直接捉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往前拉。
　　“衣繁？衣繁，要安心啦。”安汜说，“相信00，他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医生。”

　　裴朝青看着安汜那张表情和淮袖颇为相似的脸，甚至能看出他尽力在模仿和学习淮袖的动态。
　　但……淮袖现在分明一张阴恻脸。
　　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安……02，别这样抓着她，她身体很弱，你力道很大的。”

　　安汜有些无助地望着淮袖。
　　淮袖示意他移开，手中的针.管举高，那管子里的微黄色液体被压实在空间里，对着机甲内的灯光一晃一闪。

　　“啊、啊，这是什么！是……”宋衣繁难免惊恐。
　　淮袖一只手掌着她的脑袋，一只手往她脖子上扎，卸下伪装角色，柔和道:“嘘，没事的。”
　　“只是让你睡一觉，没事的，你一切都好。”

　　绿毛中年人厚重额发下的神色竟显出少年人的青涩，那双碧绿眼睛透彻得她险些恍惚一瞬。
　　针头扎进肌肤的时候是没感觉的，再延缓到痛楚来临时，她有一半身体都麻木了，舌喉也使不上力。

　　安汜这才缓缓松手，歪着头:“为什么？”
　　“她好像很听你的话？”安好奇宝宝保持和女士的礼貌距离，架着失去肌体控制权的她放在台子上。

　　白厌知举着两只手，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站在门口当透明人的0047。
　　淮袖提醒:“04，帮个忙。”

　　0047还拧着脸，似乎还沉浸在昨天接到这个任务的震惊里，他扒拉下自己的设备，跨走到宋衣繁身边，用新法特权帮女士切换了衣服。
　　新法制服上有个万能拧转扣，这个扣子有两个最大作用:一是穿门；二是换衣。

　　淮袖退下台面，把空间留给白厌知和金隼来的05号医生。

　　“没有，她就是被吓坏了。”淮袖敷衍过安汜的问题，双手举着处理针头，眼睛还落在05号医生身上。

　　这一趟十二个人，光金隼的就来了六个。除了队长吴琛奚，00白厌知，03裴朝青，05医生，还有两个白厌知专属“保镖”06与07。
　　淮袖从见到05医生开始，就没有听他说过话。这个人在374-编制队服外面还罩了一层白大褂，及肩的干枯棕毛，一副医用配备眼镜和一双帆布鞋。
　　刻板得和白厌知实验室里那些永远站着的量筒一个样。

　　05勉强能跟上白厌知的操作，他是第一次与白厌知合作，手里的镊子捏得飞快。

　　“嗯不开刀。”白厌知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东西。
　　05也不觉尴尬，又重新把刀具放回磁盘。

　　白厌知掀开她的病服，恶臭给人的冲击少了，她肚子上的纹路才更显诡异。
　　裴朝青原来看见的那些蜈蚣腿似的爬纹已经不只是印在皮肤下面了，还有些都从肚脐往外长，像朵绚烂的魔花。

　　“孩子长得还不错，这个胎位……应该还只有七个月大。”白厌知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表面。
　　“现在缺少专业仪器辨识，只能帮她清洗身体，制作一个临时培养筒，把人淹进去。”

　　淮袖一言不发。
　　只觉得白医生很喜欢做罐头泡人。

　　05医生点头表示赞同。
　　0047想捂鼻子，但看这里在场人都没动，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好。
　　他轻轻问:“这才七个月大？胎位就这么鼓，那、那十个月的时候怎么生得下来啊？里面是双生胎吗？”

　　白厌知沉吟了片刻。
　　“应该只有一胎，目前是一胎，之前很可能吸收了孕中期的二胎。”
　　“不过，应该要不了十个月了。”

作者有话说

　　话痨全齐了。
（写的时候我都嫌他们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