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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渡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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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奚柏最后是被甯白赶走的。
甯白挡着他的脸,始终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那群人当然不是甯白的对手,只不过他也没下杀手。
确保他们不会再纠缠他之后,便回了客栈,拿到行李后牵着马趁夜离开。
离开了镇子,甯白没有直接折返,而是去了他们下一站的必经之路上等待季奚柏。
他与心魔告了别,却还未和平日里的季奚柏说清楚。
天色逐渐变亮,很快就要大明,甯白终于等到了季奚柏。
等待的时间里甯白想了很多,发现他没有什么可以说明的。
红衣是他与心魔的秘密,被围剿的也是他,一切都与季奚柏无关。
“季奚柏,很抱歉昨夜事发突然我就先过来了,”甯白说:“我想先回山下等你。”
季奚柏只是看着他。
安静,不带考究,似是在等他说出真正该说的事情。
甯白眼神闪躲了一下,道:“你……路上小心。”
到了季家也不能掉以轻心。
季奚柏没有否定,他道:“甯白,你回家吧。”
他不想再给甯白添麻烦,和他继续在一起免不了再次发生昨日类似的情形,尤其是季家这个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好。
听到家字,甯白眼里闪过光,烦郁的心情也被一扫而空。
“我没事。”季奚柏说:“那年你寄回去的是否派上用场,回去看看吧。”
甯白嘴角上扬,笑道:“好。”
他可以回家了,回去看看养父养母的样子,看看他们的笑脸。
季奚柏骑着马走过甯白的身边,留下一句:“我会等你,你随意。”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好好跟家人相处、别着急吗?
甯白没忍住在心里偷着乐了一下。
季奚柏果然也是在意他的,他注意到了他那次突然变卖所有奖励的举动,也许这次带他下山是因为这一点?
甯白在蝰蛇镇与季奚柏分开,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但越是靠近开立镇,他的心就越不安。
路上投注来的视线有些多,就好像之前这条路来过一批或者几批和他一样的修仙者。
甯白加快了前进速度,可回家时见到的却是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刀光闪过,鲜血飞溅。
“真晦气,”持刀人回过头见到甯白,往边上吐了口唾沫,“这老娘们死活不愿写信让你回来,结果你自己送上门了。”
“这不白死了吗。”持刀人说着大笑起来,“真该让这老娘们再活一会儿!看看我们是怎么对她儿子的!”
甯白双目猩红,他出剑快得让杀母仇人都未来得及收起笑容就已人头落地。
其他的人齐齐攻上来,下场也是如此,表情还未有其他变化就已命丧黄泉。
解决完所有的修仙者,甯白走到了老妇人旁边。
他面无表情,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迟迟不愿做出悲伤的表情。
甯白跪下来,伸出手想触碰养母的脸,却抖得厉害。
眼泪砸在老妇人的脸上,冲淡了血迹。
如果他回来得再快点,是不是就可以制止这一切了。
甯白抱起老妇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回来了。
养父的手里提着草药和山鸡。
山鸡还活着,用力地蹬着脚,发出尖锐的叫声。
甯白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老人,麻木地流着泪。
养父意外地冷静,他领着甯白一起将妻子埋葬。
还给甯白炖了鸡汤。
他说甯白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整个村子的骄傲。
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用怕,他们等他修成正果带他们过好日子。
然后说什么也不让甯白继续留在村子,一直催促他赶快回解尘学府。
甯白应好,然后在村外找了个地方守着。
养母因他而死,他不能再让任何人牺牲。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养父自杀了。
一声不吭地,回到家中吊死在房梁之上。
甯白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心脏都停止了。
一直以来坚持的信条似乎完全没有意义,根本就谁都保护不了。
这个世界不会给弱者机会。
安葬完养父,甯白直接回了解尘学府。
闭关前给季奚柏捎了张字条,说了声抱歉。
封瑜戚拦都拦不住,甯白连句解释都不给,只说希望他可以不要再让季奚柏靠近他。
像他这种野狗,再怎么养也不会对主人有利。
他不可以再连累季奚柏了。
季奚柏是因他入魔杀人,只要他不在,季奚柏就只是季奚柏。
他很有天赋,也愿意修行,和封瑜戚一起一定可以很快飞升的。
只要他不在。
他们就会很好。
三个月后,甯白成功踏入辟谷境。
一出关就见到了季奚柏。
甯白停顿了一下,朝季奚柏点了一下头,然后绕过了他。
“对不起。”
季奚柏抓住了甯白的衣袖,低着头,“对不起。”
“这与你无关。”
甯白甩开季奚柏的手,“是我自己太天真。”
天真地以为好人会有好报,殊不知这是个强者当道的世界,弱就是罪。
他的养父母什么错都没有,唯一的错就是收养了他。
所以季奚柏,别再靠近我了。
我没法保护好你,我只能和你拉开距离。
“甯白。”
季奚柏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祈求,祈求一个否定的答案,“你恨我吗。”
甯白父母的事,他难逃其责。
如果不是他任由自己的心魔滋长,在不稳定的情况下邀请甯白下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去杀人,甯白也不会替他揽下这一切,他们就不会受牵连。
“我只是想一心修行而已。”
甯白不恨季奚柏,错只错在他不够强,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他若不受伤,季奚柏又怎会去杀人,他又怎会与人结怨牵连到养父养母。
必须变强。
否则他会连看一眼季奚柏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有他了。
接下去的日子甯白的生活只剩下修行,他曾经仔细养护的花也已枯萎,解尘学府唯一的花香不再。
他独来独往,偶尔遇上项桦和范宇找事才会停下给个眼神,把人打趴。
直至及冠,甯白才开始望着山下的方向发了一次呆。
最终他决定把所有财物带回去给村里的人,最后一次回去看看。
然而村子已经是空村了。
70户人家,213个人,全都没了。
甯白蹲下,拨开浅层的泥土,挖出了一块家徽。
上面写着唐家二支脉。
“咔”的一声,唐家家徽碎裂成了好几块。
甯白站起来也不管是否会引来天罚,他掐了法决直冲唐家而去。
“你、你是甯白?!”唐家家丁见到甯白,跌跌撞撞地跑进去通报。
甯白倒是不急了,他站在大门前等着。
“好你个魔头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唐家二支脉的人出来了不少,还有人去知会唐家其他的人。
甯白释放出威压逼向众人。
如今的他已经迫近元婴期,其威压没有结丹中高阶之境的人是动弹不得的。
他缓缓开口:“把你们屠村的所有细节都说出来。”
唐家人经不住威压,只能按甯白说的来。
“我们抓、抓了他们,但他们不愿写信骗你下山,我们只好威胁他们要每天杀一个人,直到他们愿意写信为止。”
“可他们喊着‘就算是为了老甯头’,死也不愿写信。”
“我们守了两个月,没了耐心,就……”
“参与的都有谁?”甯白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把视线定在修为最高的人身上。
“唐自、唐好、唐……”
甯白打断道:“我问的是除了你们唐家支脉,还有谁。”
那人将季家、项家和方家哪一支脉本家是否参与都供了出来。
那人看着甯白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翼翼道:“可、可以将威压收起了吗?”
甯白闻声望向他,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不过是在杀了你们之后。
被提到的家族只有唐家支脉死伤惨重。
由于天罚,甯白不得不放弃继续复仇,提前渡劫。
原本他就已经临近元婴,近日就该闭关突破,现在加之心绪不稳,若不强行渡劫就只有毁灭一条路了。
但渡劫也是凶多吉少。
甯白寻了一处山谷。
在即将突破之际,又是一道天罚,直接将他的击出内伤。
甯白在幻境中也受到了冲击,一时不察让心魔成了形。
元婴期的心魔,若是置之不理,修真界怕不是要大换血。
这心魔,本就是因此而生的。
一旦让他掌握了身体,势必生灵涂炭。
不能留下这心魔。
甯白决定自降修为,将心魔和体内的金丹一起毁掉。
若是运气好,还能从头开始再次修行。
若是运气不好,仙途就此葬送,他也不后悔。
若是运气差到了极点,死在这无人的山谷倒也不错。
渡劫加之天罚使得整个过程严峻百倍,甯白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就此结束了,但每次都会想起季奚柏。
如果他活不下来,就再也见不到季奚柏了。
最后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甯白已经没有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