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1》顾见月

20、020

　　抵达酒店的时候，曾豫最后一个下车，大家都等着，也都很友好，她只觉得尴尬，还好捂着口罩谁都看不到。

　　其实Amy没说，聚餐的地方也因为蒋东宁这个空降大神的出现而临时换了酒店，她踩着鞋子精神头十足地走在最前面，后面拉拉杂杂跟了六个人，她从镜子里望出去，曾豫颇有点魂不守舍。

　　说不好奇，那也都是骗骗别人的，Amy之前跟着寰宇传媒的负责人见蒋东宁的得力助手李立涵，有意提到了曾豫工作室的一个方向，包括曾豫接下去的整体形象打造，甚至明确提到了CP炒作，李立涵都没有当即反对，今天蒋总这一出，倒是让她也颇为惊讶。

　　不过，蒋东宁并不是特地出现在这个酒店的，他是来参加一个重要的政商会议，结束之后才关心了一下曾豫发布会的事宜。

　　不过当他兴致勃勃地提出自己要出席工作室的饭局，李立涵还是拧着眉头纠结了会儿。

　　“怎么，你现在是思前想后，行为举止都瞻前顾后了。”蒋东宁指着他哼笑，有点看他不成器的意思。

　　李立涵心说，问题是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当然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问，“恩，我跟传媒的Amy联系下。”

　　今天蒋东宁身着至简的白衬衫黑西装，红棕色长领带，挺括的着装让他在任何地方都出尘千里，所经之处引来不少关注，不知为何兴致不错，眉宇之间舒展不少，更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曾豫进入VIP厅的时候，蒋东宁坐在主位上，正拿眼瞧她，似乎满场之中就等她的到来，她脸色倏忽一红，第一回当着这么多人尴尬地无措。

　　李立涵和Amy都是什么人，人前人后的精怪，两人同时去拉蒋东宁左手边的那把椅子。

　　厅堂里的服务员见状也赶紧去帮忙，其他人都那么似乎定格了一般，等着曾豫坐上去。

　　坐定不一会儿，某微信小群里就愉悦地跳起了表情包和语句：

　　“妈呀，像不像结婚喝酒喜酒？”

　　“要死吗？[嘘][嘘]”

　　“好紧张，我想吃刺身，怎么办，不敢夹[哭][哭][哭]”

　　“我也不敢动，他们怎么都不吃啊？看看就饱了？”

　　“他们——真的好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emmmmm……我有个问题请教各位”

　　“……说”

　　“这是传说中开会能把子公司的桌子拍穿的大力神蒋总吗？”

　　“23333333”

　　“666666”

　　“完了我忍不住了要笑出声了，妈的”

　　“憋住，找死吗？”

　　曾豫受不了了，对面的几个人都低头看桌下，想也知道在玩手机，她是真的饿了，从早上开始忙着化妆准备、采访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蒋——蒋总，可以动筷了吗？”

　　不知道谁轻轻呼了一声，声音虽小，但地方也不大，大家都过了耳朵。

　　蒋东宁其实很少和这么多基层员工吃饭，他顺着曾豫的话点点头，“大家随意。”

　　话刚落下，已经有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夹了块肉。

　　从上一秒没人说话到这一秒疯狂吃菜，毫无破绽地完美过度。

　　曾豫不敢大吃大喝，她这身材要保持也靠的是节食，招手找来一个女服务生，要了一杯热开水，她才加了几筷子热菜涮了涮白水小口小口吃起来。

　　这在娱乐圈，根本就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谁也没有表示惊讶，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但蒋东宁没见过，他上次邀曾豫参加源氏的年会，犹记得曾豫吃得挺正常，谁知道今天这么讲究。

　　“快看，老板怎么看着曾豫的水杯不说话啊？”

　　“额，难道想尝尝涮白开水肉？”

　　“有钱人一定不知道这种苦，女明星真不是人干事啊”

　　“曾豫看着前凸后翘的，原来也得靠节食啊——命歹，祈祷她永远都这么自觉”

　　许多女明星因为管不住嘴又迈不动腿，所以给一起工作的造型、化妆带去了不少麻烦，所以大家一般都希望艺人可以自己自觉点，否则的话，大家都要忙前忙后，尤其是有些艺人稍微多吃点就胖在脸上，连日常的妆容都得调整，极其不便。

　　过了几秒钟，有人在吃饭的间隙发了一句：“老板心疼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呀老板眼睛居然是褐色的，太酷了吧！”

　　“酷？被他盯上三十秒你试试？”

　　“不不不，算了算了，还是盯着曾豫吧！”

　　风起云涌都掩于地下，表面上人人都云淡风轻，尤其是Amy，她岂有不知道这群小年轻在背后开群议论的道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厅里其实空调开得很舒适，只是人有点多，气氛有点诡异，曾豫感觉都背后起汗了，要是这儿没别人，她就想直接甩一句话给蒋东宁——“怎么，你也想尝尝这没滋味的肉？”

　　但是，妥协于现实，她还是得加好尾巴做人。

　　在抵达之前，曾豫脑袋里就给自己做了一个思维导图，如果她表现得与蒋东宁过于熟悉，那么工作室的人就会觉得他们真的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果她表现得刻意冷淡，那么他们还是会觉得逢场作戏的两人依旧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以，总结就是，不表态，不说话，最好连存在感都稍稍弱一点。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Amy也能带着这些人出现，那么对这些人是一万个放心的，曾豫墨黑的眼神在桌面上溜了一圈。

　　没人喝酒，菜色又美，饿了大半天的几个人吃得乘兴，不过也没人注意到蒋东宁吃了多少，似乎连拿筷子都是极少数的。

　　Amy轻咳一声，让大家都停了筷子，“曾豫呢，让我给大家准备了开工红包——”看到已经有人笑了，她也不古板，跟着笑起来，“我呢，一直都很小气，你们知道的。”

　　当然没人敢点头，找死的节奏。

　　“所以，在我从公司账上抽的红包钱上，曾豫个人在这个基础上呢，每人加了一倍。”

　　“哇！”简直面面相觑，要知道这种红包本身不会低，就算公司再抠门都起码888起的，为的是讨一个好兆头，如果再加一倍——

　　Amy将红包从随身的普拉达杀手包里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递给曾豫，没想到中间被蒋东宁截住。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老板你不是吧？不要这样啊！

　　Amy没敢说话，这个场还有李立涵在，她就不必要在蒋东宁跟前多说，果不其然李立涵顺杆道：“蒋总，是准备再加点码吗？”

　　“……”连曾豫都有点没想到。

　　给工作室人红包也就是个收买人心的事情，原本她是听Amy说预计是一人一千的，她是想着文城物价这么高，一千块也就分分钟没了，所以个人再拿出了1万凑进去。

　　——要不是蒋东宁的身份太大牌，就该有人起哄了。

　　但是大家都是默默无语地乖巧脸，内心汹涌澎湃，吃了一顿豪华晚餐不说，居然还要发一笔小财。

　　蒋东宁侧着脸，朝着曾豫，剑眉微微挑起，“你说加多少合适？”

　　大家齐刷刷地盯着曾豫，真的是成了财神爷的节奏。

　　曾豫其实总没琢磨透蒋东宁的意思，说他冷冰冰呢，并不是，偶尔也有烟火气，也不像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老板；说他油腔滑调呢，也不全然，尽管之前几次的交锋都两人都有点心照不宣地感觉到暧昧，但自从身份明朗以来，曾豫就明显感觉到他将自己定位“朋友”——可能是朋友，这个位置；但这个行为，总是有点让人不太能适应。

　　不过，曾豫总不是那种小白兔，既然问到她，就不能再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她同样挑眉回敬：“那我就给大家再讨一个翻倍吧。”

　　如果可以欢呼，可能这个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这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总不至于一群刚走马上任的团队就让大老板分红，而且这个钱给了，也代表公司重视，有集团公司老总的重视，以后发展肯定不必说，那未来的分红只能多不能少。

　　“可以。”蒋东宁笑意直达眼底，茶褐色的眼眸看上去暖意融融，他红包递给李立涵，“立涵，你去取现封进去。”虽然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道中国人，但礼节他都懂，该有的样子不能少。

　　李立涵接过去称是，让大家稍等一下，转身走出去，却没想后面跟了个Amy。

　　人后，李立涵也不摆领导架子，笑着说：“你这是要以防我拿着红包跑来吗？”

　　论职务他们的确层级差别大，但论年岁，Amy还要虚长李立涵好几岁，“我这儿带了几万现金，先用上，公关费用那部分多出来的。”

　　李立涵点点头，倒也不问多了多少这些细节，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了个厅，开始装钱。

　　只是原先那个厅里，大家神色都不自然，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我去个洗手间大家自便哦。”

　　于是接二连三的人闷着头出去了。

　　开门开得一个比一个小心翼翼，关得又一个比一个轻声，跟做贼似的。

　　几个人都溜到洗手间边的休息室凑在一起，“妈呀吓死我了，蒋总太凶了吧。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太严肃了吧？”

　　“听说是中德混血，四分之一的那种，果然混的很好看。”一个小姑娘发花痴，立刻被人顶了一句，“他对你笑的时候是很好，对你凶的时候你就可劲儿哭吧。”

　　“哎，别说啦。老板给大包你们几个还嘀嘀咕咕啥呢？”黑衣的司机看不下去，掐灭了烟走近他们。

　　众人自觉的闭嘴，其实大家都不是新人了，虽然口头说说，但是心里都有底，蒋东宁这是拿老板架势给曾豫铺路，而曾豫又有一番好意在里面，最终大家各得其乐，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