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1》顾见月

28、028

　　翌日，曾豫在十万分的困倦中清醒，这一夜她睡得不好，断断续续地入睡了几次，总是在模模糊糊地清醒着，凌晨时分又因为鸟叫声而彻底睡不着了。

　　柳燕回的助理护士亲自来做的检查，详细而妥帖地告诉她，让她尽量在半个月内不要参与拍摄，先以静养为妙。

　　“半个月？”曾豫惊讶地反问，一只手还在护士手里帮忙穿进衣服袖子里，“为什么要这么久？”电视那边，根本不允许这么久，越是戏份杀青她就越不想拖，拍戏的过程中如果可以有连贯的情绪那是再好不过，如果总是中途打断，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戏和剧组都非常不利，更何况剧组也不会愿意。

　　“不行，我今天就想出院。你看，能不能帮忙确认下。我可以回家静养。”曾豫坚持道，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玻璃杯，喝口温水，继续确认：“或者我三天回来复查一次？”

　　“这恐怕不行哦。”护士温和地挡回去。

　　沉默了会儿，曾豫只能问：“那我能和柳医生沟通下吗？”

　　护士似乎是在衡量这其中的关键，不过也只能点点头，“不过柳医生今天去给重要客户访诊，明天才来医院的。”又是一个无法抵挡的微笑。

　　那熬过今天应该可以，“好的，等他明天回来再说。谢谢。”曾豫蹙蹙眉，又喝了口温水，她总觉得太小题大做了，脑海里绕过一个人。

　　笑笑抵达的时候，曾豫因为缺觉又睡了过去。笑笑试着轻轻叫了下她，但是没唤醒，于是作罢，保温杯里熬的粥没打开，就放在桌上，她打开手机看新闻。

　　最近广城那起案件闹得很大，拆迁房里出现尸骨，不啻一个深水炸弹投向这片区域的人，更重要的是警方没有确凿的线索可以找到相关的嫌疑人，因此现在采取广撒网的方式，全网铺开消息，查找如今还在失踪状态的朱峰的养女朱静。

　　若不是笑笑已经从George口中得知，警方已经将犯罪嫌疑人瞄准了当年未满十二岁的朱静，她可能就跟其他很多网民一样，以为朱静可能是朱峰之外的，另一个受害人。

　　一个几不可见嘲讽溜过笑笑的眼底，她听到曾豫转醒的声音，立刻将手机放进口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见她安抚性地笑了下，她将保温杯拿上来，“熬了鸡丝粥，喝点吧。”

　　好难得有鸡丝粥喝，曾豫一扫困顿的表情，难得地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还记得你上次做鸡丝粥，是我感冒吧。”

　　笑笑取碗的动作顿了顿，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恩，是很久了。”

　　曾豫没意识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兴致勃勃地等着喝粥，等送到嘴里才满足地喟叹出声，“真好吃。你吃了吗？一起吃点嘛。”

　　听着尾音都有点撒娇的意思，笑笑却还是摇摇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曾豫看她又坐过去，拿出手机，自己则低着头喝粥，不多会儿一碗粥就见底，她两只手心捧着陶瓷碗底，手指在碗的外沿弹钢琴似的动了几下，才问她：“警方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向阳的房间一点点暖起来，但两个人并没有感觉到真正的暖意。

　　“没什么，还在找线索和初步怀疑阶段。”笑笑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们还有时间。”

　　“恩。”

　　还有时间，却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片刻。

　　笑笑转过来，神情异常冷峻，“我和Amy沟通了下，广城那部电影接下去立刻要开拍，时间也就是月底不到。”

　　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曾豫很清楚，脑海中出现汪宇的脸，时而如少年般炽烈，时而又有种年轻男人的欲望，又有真实的关切和在乎，零零总总相互叠加，变成了一个立体而真切的汪宇。

　　下定决心般，曾豫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接近汪宇的。”

　　终于正式说出这句话，曾豫让笑笑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接过碗和勺子，轻声说：“过完这两个月，我们就都解脱了。”

　　不知为何，曾豫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反而就像是有千斤大石压在胸口，既不能小声喘息也不能大声呼救，可能要顺利活下去，只能看老天爷的面子。

　　汪宇来的很及时，午后三点的时间，他携几束花而来，并告诉曾豫这是，剧组的人让他帮忙送的。

　　如何面对汪宇？曾豫并没有思虑周全，她虽然口口声声对笑笑说要去做，但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着手，却有道强大的心里门槛。

　　她对着汪宇放在桌上的向日葵表示赞叹，“这花可以开很久吧。”

　　汪宇想了想，“好像是。”卖花的人是这么告诉他的，“你躺了一天？累吗？”

　　真是有心人，曾豫将温柔如水的眸光从向日葵黄澄澄的花瓣上挪到汪宇关心的面容上，“的确很累。”

　　“我扶你出去走走？”汪宇的建议即可被曾豫采纳，后者甚至直接顺着汪宇的手起身，汪宇望着粉黛未施的大美女，真是心动又让人心痒，而手里的小臂，虽然隔着厚薄适中的衣服料子，但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种女人独有的柔和静谧的肌肤触感，就像是——某种甜蜜的糖果，软而可口。

　　曾豫怎么会忽略汪宇的眼神和感觉，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戏子，演视而不见和冷漠不语格外拿手，眼下演温柔多娇、柔情似水又轻而易举。“我耽误了许多进度，真是抱歉。等你回去，也得跟导演说一声。”

　　开了房门，两人一起走出去，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一对再亲昵不过的情侣或者夫妻，英俊的男士搀扶着优雅的女士，一起散步，有说有聊。

　　“跟我抱歉干什么？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曾豫，你别这么客气。太见外了。”汪宇看似心直口快，但在无意中拉近两人的关系，其实也不外乎一种对曾豫的试探。

　　躺足一晚上和一个大白天，曾豫终于呼吸到房间外的空气，精神一振。

　　这间私人诊所隐蔽得很，也不怕有闲杂人等进来拍照和做八卦采访。

　　“恩，那我以后不这样客气了。”曾豫别开头，似是在害羞地说，男人们很吃这一套，她向来都知道。

　　以前的谢之问，如今的汪宇，只是目的不同，但手段，却几乎可以生搬硬套，也完全可以达到目的。
　　要怪也只能怪汪宇猪油蒙了心，自从为谢之问做了一会老好人，骗曾豫去之后，他整个人都在想怎么跟曾豫来一段露水情缘。

　　不过这次的确是他是受害了曾豫，那天他在送曾豫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是曾豫有个三长两短，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那里面包含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模模糊糊地不太清晰明确，但他会负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如今曾豫没什么大碍，汪宇简直有种得了便宜的幸运感，对她的感情简直与日俱增——这不是老天爷让我跟曾豫套近乎还能是什么？

　　简直天赐良机。

　　昨晚，汪宇回去之后还思前想后把曾豫跟谢之问、曾豫和这个新东家蒋东宁的关系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得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谢之问是曾豫的过去式，而蒋东宁不过是一个追求者，看样子可能还不如自己。

　　顺着曾豫的话，汪宇暗藏喜悦，故作镇定地问：“之前Amy来找我，想做CP炒作，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听我经纪人的意思是，你也觉得OK？”

　　这件事，曾豫其实之前就想找时间跟他聊聊，但没来得及就来了这一出，她点点头，“现在捆绑炒作的优劣势其实很明显，主要我的咖位跟你捆绑，倒是怕被粉丝骂死。”曾豫调皮地吐吐舌尖，笑得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汪宇还能说什么：“不会的！按照进程，到时候公开，我会亲自和粉丝沟通。”空降粉丝群什么的，他早有打算，以他的花丛经验，搞定女粉丝都不是难题，重点是曾豫首肯。不过眼下，曾豫似乎越来越配合自己。

　　汪宇一脸得意，美女，尤其是连谢之问这样的大帅哥都搞不定的美女，都能朝自己投怀送抱，简直是世界上最让人开怀畅意的事情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他得意的时候，怎么才能真正获得芳心呢？汪宇一边陪着曾豫看看花看看草一边捉摸着。

　　曾豫也在琢磨，怎么才能顺其自然地跟汪宇更进一步，甚至——接近他那位即将出狱的家人。

　　树荫底下的两个人各怀鬼胎，而二楼窗边正在看风景的柳燕回，却一路观察两人的背影动作，一言难尽地想，蒋大表哥你再不回来，可能就没戏了。

　　大龄剩男谈个恋爱，咋就这么难呢？这都哪儿来的野男人抢人呢？柳燕回唉声叹气地寻思着给老婆打电话，以诉衷肠。

　　“你饿吗？”太阳渐渐西去，层峦叠嶂般的厚厚云层折射出渐染的云彩，曾豫问汪宇，“我们出去吃饭吧。我想吃肠粉。”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笑了下又一板一眼地说，“我人没事了，医生不让走而已。”

　　“偷偷溜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汪宇炸了眨眼，“或者跟护士请个假，光明正大出去。”

　　曾豫刚面露难色，汪宇打包票似的说，我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