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谢不敏

9、第九章 原来是乌龙

　　“这次先放过你，以后再收拾你！”康医生的手在她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换身衣服，去睡觉！”

　　衲衣被他撩得有了点感觉，他突然偃旗息鼓了，她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就这样？”

　　“嗯……”康医生表面收放自如，可内心却在火烧火燎，“黄历上说，今天诸事不宜。”

　　“靠！不带这么忽悠人的吧？”

　　衲衣扯开自己的上衣衣领往里瞅了瞅，突然有点沮丧。

　　她是有点发育不良，但还不至于让一个男人扫兴到这个地步吧？

　　衲衣很苦恼。

　　康医生也很头疼。

　　她要是还这么衣衫不整地躺在他床上，他难免不会憋屈而死。

　　他穿上T恤，下床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白衬衫，甩到了衲衣脸上：“别磨磨蹭蹭的了！换上！回隔壁！”

　　衲衣一见扔过来的衣服是康医生的，已经顾不上旁的了，立马欢欢喜喜地换上。

　　康医生背对着她站在床沿，她慢慢爬到床沿，伸长手臂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说：“我胆小，一个人睡在外面，怕……帅哥，一起睡！一起睡！”

　　康医生受不了她的挑逗，哑着嗓子，道：“松手！”

　　衲衣故意不放手，还故意蹭着他的背，用甜到发腻的声音撒着娇：“不松不松就不松！就算你嫌弃我脾气不好，身材也不好，但你既然承认喜欢我，就别想再扔下我了！”

　　康医生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早知道你这么缠人，打死我也不会承认喜欢你这个假和尚！”

　　衲衣将他抱得更紧了，下巴搁在他肩头，想了想，道：“仔细想一想，我发现帅哥挺有心机的，撩人于无形啊！”

　　“我撩谁了？”

　　“我呀！”衲衣道，“你这个人嘛，从来就只会凶我！凶完之后呢，又总是猝不及防地给人一颗糖！怪不得之前在群里帮你撩妹，想帮你牵线，你都特别生气，原来是生我的气啊！喂，帅哥，你什么时候对我有了这暗戳戳的心思啊？”

　　康医生垂眼笑了笑，将她环着他脖子的手拿开，故意不看她，将床头的枕头丢向她：“睡里边，老实点。”

　　似乎生怕这善变的男人反悔一样，衲衣纵使对他转移话题的行为很不满，还是立马抱着枕头躺在了里侧。

　　衲衣见房间突然黑了，听到身边悉悉索索的，翻过了身子。

　　黑暗里，四目相对。

　　彼此相望无言。

　　衲衣终于绷不住，瞬间破了功：“我认输了！求你别这样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看了！”

　　“娜娜，”康医生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异常认真低沉：“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从前，发现我其实很不堪，你会离开吗？”

　　衲衣最不喜欢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

　　这些年，她都是嬉笑打闹过来的，不愿去思考太多现实的、严肃的问题。

　　她不知道康医生的从前，也从没想过去了解。

　　她认识的也只是眼前的康医生。

　　从前，她不在意。

　　现在，她好像不能不在意了。

　　她向他挪动几分，话里几分认真几分调戏：“我这人有点好面子，就算真的厌倦了你，也做不出抛夫弃子这种遭人诟病的事……当然，要是被你抛弃，就另当别论了。”

　　“如何论？”康医生微微笑着，“寻死觅活？另结新欢？还是怎样？”

　　“我他妈又被你带沟里了！”衲衣翻身挪到最里侧，尽量远离他，“姓康的，天亮之前，你最好不要再和我说话！”

　　衲衣本来睡意浓浓，可是大雨放晴的早上已经吵吵闹闹一片。

　　康医生起得早，衲衣也不好意思再赖床。

　　换下睡衣，她懒得打理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男士的黑色凉字拖走出了房间。

　　堂屋大门敞开着，她看见康医生正在门前的泥土地上垫着红色砖头，路上有个中年汉子叼着烟和他说着话。

　　门前不时有小孩子戏耍而过。

　　“帅哥哥，你又带大姐姐回来了呀！”从门前跑过的小男孩突然折了回来，一下子冲到了趴在门后的衲衣跟前，朝康医生喊着。

　　衲衣却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小男孩话里的重要讯息，将想要跑开的小男孩的手臂拽住：“他还带谁来过吗？”

　　“比你漂亮比你温柔的大姐姐！”小男孩似乎对她拽着自己很不高兴，话里带着挑衅，“快松开我！”

　　衲衣真想扇他一巴掌，但不能以大欺小，训了一句：“臭小子，没礼貌！”

　　见康医生急急向这边走来，衲衣气咻咻地瞪了小男孩一眼，便松了手。

　　小男孩向她扮了一个鬼脸，转身对康医生说着：“帅哥哥，你的新女朋友又丑又凶！你赶紧把她甩了吧！”

　　衲衣一听，朝他扬了扬拳头，咬牙切齿地道：“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小男孩被她的样子吓住，拔腿就跑了。

　　跑远了，还不忘回身叫嚣着：“丑女人！凶女人！有本事来打我呀！”

　　衲衣气得双目圆瞪，因不愿和一个臭小孩计较，只能将气撒在了抱臂看戏的康医生身上：“还笑！他欺负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这是谁家的臭小孩？真没礼貌！”

　　康医生依然在笑：“他没说错，你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又丑又凶。”

　　衲衣冷笑一声：“是哦，没你前女友漂亮温柔，真是对不起啊！”

　　听她语气，不像是生气了；可她的神色却异常冰冷。

　　康医生拿不准她的心思，没有追究，而是说着自己的安排：“我们今天去隔壁村，去我二叔家里。那里比这里条件好，有水有电还有网……”

　　衲衣根本不关心条件好坏的问题，她现在迫切想知道他回来的目的。

　　昨夜，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她的撩汉计划，应该是首战告捷了。

　　之前不敢问他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可以问出来了。

　　“帅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在广州的时候，你去过医院，那里有你的什么亲人或是朋友吗？”

　　康医生猛地一惊，突然意识到当时见到她的时候，正是在华兴康复医院附近的公交站牌处。

　　他以为是巧合。

　　看来不是。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紧紧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那家医院？”

　　决定问出来的时候，衲衣就没打算瞒着他。

　　但是，要坦白，她还是有点忐忑：“那个……那时候知道你要走，我很着急，想快点找到你，所以就找人通过电话追踪到了你的位置……那天不是有人给你打过电话，说他是我主良缘的老师，想为你牵线吗？”

　　康医生记得那通骚扰电话，不禁失笑：“那个人是你找来的？是你什么人啊？”

　　衲衣没见他生气，大大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嫌弃：“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弟弟——亲弟弟！不是网上随便勾搭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康医生上前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姐姐蠢！弟弟傻！”

　　“你才蠢！你才傻！”

　　“滚去洗脸刷牙梳头，收拾好东西就走！”

　　康医生没有因为她随意追查他的踪迹而生气，这让衲衣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然而，在徒步前往隔壁村的路上，她意识到自己又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靠！

　　“帅哥，我现在才想起来，早上的问题，你到现在还没回答我呢！”

　　康医生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到了二叔家里，关于我的一切，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那时，你要是后悔选择了我，我马上送你回去。”

　　砰！

　　石子落地的声音。

　　康医生回头，衲衣正扬起胳膊，手中的石子被她一股脑地扔向了他的前方，滚出去很远很远。

　　她双目通红，眼里有丝泪光：“你他妈是不是认为我在逗你玩？我霍齐娜平常的确很混蛋，喜欢调戏妹子，勾搭小少年，可那都是隔着网络隔着心，大家也不过都是图点乐子罢了，谁也不会当真……当然，除了茶茶……”

　　她走近他，踮脚拽住他的衣领，咬牙道：“姓康的，我告诉你，我既然决定要你了，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你了！我不离，你他妈要是敢抛弃我，我一定要在你抛弃我之前，割了你的命根子！”

　　路上偶有附近的村民经过，大家都认得康医生。见他被一个矮他半截的小女生拽着领子，便有人过来劝解：“靓女，有话好好说，帅帅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不要欺负他。”

　　衲衣顿时满头黑线。

　　康医生更是尴尬：“误会！误会！是我惹她生气了，她现在只是在撒娇！”

　　似乎是怕过路的村人继续调解下去，他一把抱过衲衣的肩，十分亲密地在她耳边说道：“娜娜，我们走。”

　　衲衣的魂似飘走了一样，任由康医生拥着她走。

　　猛然醒过神，她仰头看着他，道：“哥，你到底叫什么啊？”

　　康医生却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共事了快半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吗？”

　　靠！

　　“娜娜……”康医生开始严重怀疑她的智商，心平气和地帮着她回想着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第一次见面，我将你带到诊所，我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霍齐娜，还特意强调是《精灵梦叶罗丽》里的齐娜，因为你妈妈喜欢这个人物，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顿了顿，他问她：“想起来没有？”

　　衲衣嘿嘿笑道：“我一直都记得，就是……”

　　她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那时，她自我介绍了一大堆，他同意她留下来后，她礼貌地询问该怎么称呼他。

　　当时，他就甩给她冷冰冰的两个字：“康帅。”

　　为此，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着他。

　　她还以为他在效仿有着“盗帅”“香帅”之名的楚留香呢！

　　压根没想过那是他的名字。

　　后来，他不满她一直叫他“叔”，让他叫“帅哥”，她还常常嘲笑他忒自恋。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

　　康帅，根本就是他的真名。

　　俗不可耐的名字。

　　不过，也算是名副其实吧。

　　他长得也不赖，的确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