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番外·帝师 ...
-
帝师
江山长卷之四·帝王家番外
【一】
辰凌青只见过辰池一面。
在辰池薨逝之后。
他一手攥着方清平袍袖,一手指着躺在地上那具长出尸斑、瘦骨嶙峋的人,天真地问方清平:“叔公……这个人好可怕哦……”
方清平脸上皱纹一抖,狠狠拍掉他的手。
尸体另一侧的一个人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看了辰凌青一眼。他眼睛赤红,却向他笑了一笑。
他低声道:“封才灵前,不好见血。我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思。方清平,给朕管好他。”
朕?他是皇帝?不是说我自己是皇帝吗?
辰凌青咬着嘴唇,却被那人气势所摄,不敢多言。
方清平却没有理会那人,只将头侧向一边,冷冷哼了一声。
回去之后,方清平暴怒。辰凌青年幼,不曾见过这阵仗,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好站在那里看他发火。罢了,上前奉茶:
“叔公……”
一支笔砸过来。
“皇……皇叔公……你别生我——朕的气……”
辰凌青垂着眼睛。这位老爷子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太差了点,动不动就要摔这摔那的。娘说过,老年人不能随便动怒,伤身子。
方清平半晌没有接他的茶,他便偷偷抬眼去看。却见方清平眼睑半阖,看不见一点瞳仁。
辰凌青退后几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太、太医!传太医——!”
方清平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劳累,又一直情绪起伏,一时晕过去了。
毕竟是老了。
但他恢复起来竟然很快。用他后来的话说,“两位殿下拼了大好的性命,把这么个破败江山收拾出了一条活路给我,老朽就是死,也得把它填平了!哪能就这么倒了!”
辰凌青听不懂他在指什么,也没法子好好去想一想——那天他本来就没有从前一天登基大典的疲惫中缓过来,又要认人做义父,而牵扯到皇帝的每件事情都有仪式,每个仪式又格外庄重冗长,他被一群自称礼官的人折腾着,像姑娘上花轿一样被人抬上了帝辇。
而后又是被礼官一路推搡着,办完了大典。中间有一个环节,是他要向未来的义父叩首奉茶,改易称呼。
在绸面蒲团上跪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前不久他被娘亲哭天抹泪地送到方清平怀里,跟他说:“从今往后你就跟着这位叔公——你也不再姓方了,你姓辰,啊,辰凌青……”话还没说完,就又止不住流下泪来。她手上那帕子湿淋淋的,辰凌青看着不忍,主动伸出袖子去擦。
“娘……我还能回来吗……”
他问完这话觉得自己也该哭一哭,但觉得娘亲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自己好,听她的话,从来都不必哭的。
于是便哭不出来。
【二】
辰凌青跪下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应该哭一哭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一样的哭不出来。而后行礼,奉茶,上前称呼义父。
这位义父正是当日令他噤若寒蝉的人。此刻他忽然伸手捏住他下颌,俯下身来,直直看进他眼睛里去。辰凌青不敢动,也只好硬着头皮,回望回去。
那义父撒了手。
“还真是一模一样……”
辰凌青听见义父这样嘀咕了一句,眼底颜色仿佛更深沉了一些。他小声道:“给义父请安。”
“嗯。”那人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象征性地从他手里端过茶来喝了一口,道:“我叫燕河奉,燕桥争帝。我表字平晏,取义‘四境太平,海清河奉’——以后你会了解。‘义父’二字我不喜欢,以后叫我‘父皇’。”
他一直没有理会辰凌青的反应,自顾自说完,却令辰凌青生出一种不得不听从的感受。定然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燕桥争谛,争谛,好奇怪的字号……
辰凌青一边恍恍惚惚想着,一边完成了典礼。典礼最后,他忽然拽了拽燕河奉的袖子,问道:“父皇,朕为什么要来做这个皇帝呢?皇叔公不肯告诉朕,你能不能告诉朕?”
燕河奉顿了顿,耐心地回答他:
“因为这万里河山,总归需要一个人来担。旧的人死去,新的人践祚,他们在其他人心里就是一个符号,只要他们在,河山就还在。你身负与他们相同的血脉,便理应来做这个皇帝。”
辰凌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皇叔公不肯这样告诉我?”
“因为他不是你我之辈。他能教你用人之道,能教你帝王之术,但是,他做不了真正的帝师。”
“您会做朕的帝师吗?”
燕河奉竟笑了笑,道:“朕也做不了你的帝师。你的帝师,另有其人。”
【三】
典礼结束后,燕河奉便不知所踪。辰凌青也无从去找。他被方清平丢进御书房,去研究先帝和辰池长公主幼年看过的书籍。
都是些很无聊的书,反而是批注格外有趣。有时候他追着批注,翻着翻着,一本砖头厚的书就翻到了底,再往外一看,原来日头已从当头落到了山底。
方清平有时候带一堆折子,来跟他讲如何批奏。有时候来书房里和他一起看书。也有时候是单纯来看他。单纯看他的时候,他会讲一些先帝和长公主生前的事。方清平讲故事很有意思,正受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喜欢,辰凌青常听的如痴如醉,渐渐看着那些批注,也就觉得有些惋惜和悲痛了。
但关于帝王和江山,他还是很懵懂。
他一直不能理解先帝和长公主。他们在亡国之后分明已经活命,却非要揭竿而起,以卵击石,白搭性命。按皇叔公教的,他们现如今还算是燕桥的附属国——同亡了国,也没有什么分别。
有什么意义吗?
这一天方清平带了一位女将领来。那位女将领话很少,进门行了礼,便不再说话,似乎所有事情,只要没点到她本人,就全都事不关己。方清平先是与辰凌青讲了辰池复国后的一些手段,见他没什么兴趣,便终于泄了气,对那女将领道:“尚统领,你来看看,陛下适合哪一样武艺?”
那女将领正是尚枝,在辰池生前最后一个月里追随她左右的禁军统领。她此刻对方清平颔首道:“大人心急了,陛下还要从基本功练起。时间还需要方大人安排。”
方清平一皱眉,避过辰凌青,对尚枝低声道:“你…有所不知,近来燕桥军队不曾撤走,辰欢各大世家对我早心怀不满,只怕也不能平静太久。这当口,陛下多学会一点——就多一点生机啊!”
尚枝看了他一眼,问道:“方大人为何不言明,这都是三殿下命令?”
方清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尚枝不懂,他却明白,辰池临终的安排,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难保一个误打误撞,被燕争帝知道了,只怕就落空了。
尚枝也不再言语,只沉吟道:“那我再多调人,保护陛下。方大人辛苦了……祝我辰台,盛世常在。”
“祝我辰台盛世常在”是辰池死后,不知怎么流传开来的一句口号。虽然辰台盛世不复,但单念着这口号,就仿佛能多给活着的人一点信心,让他们在乱世荆棘里流的血永不干涸,让他们在悬崖峭壁上攀的藤蔓永不断折,让他们在茫茫黑暗里心心念念的那一盏灯……还长明不灭。
方清平叹了口气,直视尚枝年轻的脸庞。
“祝我辰台,盛世常在。”
这时候尚枝忽然注意到辰凌青正拎着一本书站在方清平身后,便不由问道:“陛下,怎么了?”
“朕想问问皇叔公——这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向角落里一指,“方才我——朕打开看了一下,是幅皇家园林。但又不像我辰台景象,所以……”
方清平便走过去,打开画卷。好巧不巧,这正是燕争帝也开过的那一幅。辰甫安作画,辰池题字。那时候辰甫安刚十岁出头,书画天分却已可见一斑,这一张画的比许多宫廷画师都要出彩,而辰池却还连笔都拿不稳,稚嫩的笔迹生生毁了这一幅画……
当时还有个与他交好的画师垂手顿足,直呼可惜。而他也不曾想过,那样一个顽劣任性,令他厌烦的三殿下,最后会变成他心甘情愿为之肝脑涂地的——英雄。
辰凌青见他许久没有回答,也不打扰他。只自顾自坐了下来,嘴里还哼着段挺好听的调子。过了半晌,方清平豁然打开御书房大门,指着门外游廊,对辰凌青道:“看,陛下,当年那幅画,画的就是这里。”
辰凌青怔怔看着,忽而道:“皇叔公,那作画的人……是谁?”
“是先帝。”方清平答道,“先帝……若非时局影响,本该做个画师,令前后五百年所有旷世之作,皆无出其右。哪怕画师这样的卑职……也不至于辱没了他。”
“那么,当年他为什么要和长公主殿下一起复国啊?”辰凌青继续问道,“皇叔公的意思,是他作为画师的成就要比作为皇帝的成就大。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接下来的话显然是超出了自己的描述范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方清平却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便摸了摸他的头,含糊答道:“因为做画师是一个人的事,而做皇上不是。”
辰凌青再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先前我看到长公主殿下在书上写,‘江山江山尽是江山,殊不知江山乃万民,有万民乃有江山,得万民即得江山’,也是说做皇帝是‘万民’的事情吗?”
方清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骤然一听辰池那熟悉的语气,竟有些喘不上来气,“陛下也要记得,江山的事,便是万民的事。无论走到哪一步,身为辰台皇室人,就该当时时顾及辰台子民,才不枉为王。”
辰凌青又点点头。
但方清平和尚枝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从怀里掏出两颗糖来,掂起脚在他们两人手心里一人放了一颗。
“皇叔公,尚统领,应该也算是‘万民’之一吧?既然朕要时时顾及万民,那藏了好吃的,也应该……分给你们一点吧?”
【四】
转眼已经冬天了。
辰凌青遇刺了。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寝宫里,满鼻子都是药味。屏风前似乎有人在说话,但他却听不清楚,重重咳嗽了一下,嗓子里飞出来一点药渣。
马上有人匆匆走进来。正是方清平。方清平显然是又发了火,见了辰凌青,却不得不压着火气,行了礼。
而后他嘴唇开开合合,又一顿斥责数落。辰凌青苦笑着,寻了个他喝茶的当口,小心翼翼道:“皇……叔公,朕听不真切……”
方清平猛地一怔,又愤然出去了。但他回来的很快,身后还坠着一群太医。
众人又忙里忙外忙了半天,方清平终于坐下来,拍了拍辰凌青的手,安慰似的,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孩子头发软的不行,像刚织好的绸子一样。这会全都散着,让人很想抱着他蹭个够。
辰凌青默默地看着方清平。
方清平也回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刺客下手,很高明。是下在辰凌青常常翻阅的一本书的书脊上。辰凌青刚拿了那本书,马上又去拈了糕点吃,顿时就中了毒。
侍卫发现的晚,幸而还是赶上了,辰凌青一晕过去,侍卫们就闯了进来。不然,他这条命都捡不回来。
但他现在两条腿也算是废了——调养也要好久。刺客到现在都还没被查明,方清平心里窝着一大团火气。
没过多久,辰台几个世家的家主便闻讯赶到了。辰凌青认不全人,索性就让方清平一并去应答了。其中一人偷偷看着辰凌青,几度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辰凌青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是个很安静温和的孩子,安静到仿佛连好奇心都比旁人少一些。
又过了几天,刺客被揪了出来。但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到最后,竟追责到了谢家。
谢家是辰台世家,从前总领辰台军权的人就出自谢家。谢家同时也是长公主麾下最忠诚的势力之一,谁都不曾想过谢家会对当今圣上下手。
谢家家主马上被控制起来。方清平问过辰凌青:
“就是那人害你到如此地步,陛下,你要不要他死?”
辰凌青仰头看他:“朕为什么要他死?杀人对你们来说不是一样很寻常的事情么?如果有人杀你你便要他死,这样的仇怨到什么时候才有尽头?”
方清平叹了口气,道:“陛下,你若不杀尽所有对您心怀不轨之徒,总有一天也会死在他们手上。”
却不再问辰凌青的意见了,改口道:“那这件事,我们请你义父来定夺,如何?”
辰凌青察觉不出他的无奈,听了“义父”二字,便觉得伟岸高大,一口应了下来。
方清平叹了口气,这一天也没有给他讲先帝和长公主经历的故事,请辞离去了。
燕争帝收到方清平来信,便冷笑了一下。
现在辰台全在他掌控之中,方清平和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他都再清楚不过。甚至这次辰凌青遇刺,都在他默许之内。
不过他倒没有想到,都到了如今这地步,方清平竟还不愿脏了那孩子的手。
那手虽然细嫩柔软、小巧玲珑,却到底握着一片江山社稷。留着妄想,岂不太过可笑?
他亲自提笔回信,却言简意赅,只写了一个“杀”字。但末了,又补充上一句:“朕近来在举办册后大典,无暇理会你这琐事。你若有意栽培辰凌青,言传身教也好用封才遗物引导也好,把该教的都教给他。还是说,你也要有违封才重托,哪天两腿一蹬,给辰台留个废物皇帝?”
于是谢家那位家主最后暴毙宫中。他死前,辰凌青去找他说了会话。
他就是当日脸色有异欲言又止的那个人。
辰凌青问他:“你那时似乎有话要对朕说。你死后,就没机会说话了。你想说什么?”
家主道:“我想向陛下道歉。”
“为什么?”
“因为我也知道,以长公主和先帝的标准来要求陛下,太过苛刻了些。但陛下,您总该有个做陛下的样子来。”
辰凌青侧了侧脑袋,没有说话。
“您做皇帝的,还一派天真,不知人心险恶,岂能真做成一个好皇帝?你不知外忧内患、不知前人意图,甚至认贼作父、偏安一隅!若如此,辰台早晚会再亡在你手上!”
这位家主越说越激动,最后可称大不敬。但辰凌青没有动怒,只是反驳道:“有皇叔公呢。”
“皇叔公?方清平?他也不过是你义父的手下败将!再说他也老了,还能活个今年?天下能真正号令辰台保全辰台甚而复兴辰台的,只有先帝和长公主那样的英杰,而陛下你呢!按现在的速度,你要成长多久,才能到他们那个地步!我辈日日高呼‘祝我辰台盛世常在’,落在陛下耳中,也只是一句话而已!陛下,您这样的性格,怎可能统御辰台!先年两位殿下那般惨烈才勉强光复了辰台,我怎么忍心!让它毁在你的手里!”
辰凌青说不出话来,呆呆看着那人,缓缓后退了一步。
家主不依不饶:“陛下知道死吗?杀过人吗?见过尔虞我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派人刺杀了你,听说你竟还问为什么要杀我……你知不知道,你不光应该杀我,还该杀一批人!不杀了我们,你自己都活不长远,还坐什么帝位!”
辰凌青愣愣道:“……朕……可以不做皇帝。”
听罢,那家主惨然一笑,不住摇头。
“陛下呀陛下……您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说罢,他向辰凌青凑了凑。辰凌青吓了一跳,而那家主却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对他一笑,还有些俊朗面善。
“陛下,我说与你听。”
“陛下,当今天下分三国。辰台、燕桥、穆国。如今辰台式微,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被人吞并。那时候,百姓被充做奴隶,女人沦为娼妓,贵族被流放到远疆,过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们的土地会被异邦人占据,我们祖先的牌位会被异邦人弃若敝履,我们现在终生追求自由、追求爱和温情,在辰台沦陷以后,也都不能追求。幸而,长公主殿下临去前,还给辰台留下了最后一线希望——让我们,不至于完完全全沦为阶下囚徒。
“那线希望,就是你。陛下。先帝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使我们国号得存。而你要做的,就是遵循他们的遗愿,让辰台休养生息,积攒自保之力。中兴不同于守成,要做到这一点,陛下必须要做一个明君。方清平应该给你讲过长公主殿下……还小的时候,做的那些事。陛下也要像她一样,是非分明,体察民心;而后排除异己,制衡笼络,大权在握。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决定,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决定真正落实,怎样才能令辰台化险为夷,才能算个好皇帝。
“而陛下你——”家主笑了一下,“现在还分不清是非。”
辰凌青意外的似乎听懂了什么。他看着家主,缓缓问道:“怎样才算是是非分明呢?”
那家主与辰凌青聊了大半夜。最后话题接近尾声,恰好方清平也已找了过来。
家长旁若无人,继续给辰凌青讲,怎样才能做个好皇帝。方清平听了半晌,到他把话说完,忽听他问辰凌青道:“所以陛下,日后有人刺杀你,你杀不杀?”
辰凌青挣扎了一会,最后抬起眼,一丝不苟地回答:“杀。”
“那么臣呢?”
“……”
家主仰头笑了笑,侧头与方清平打了招呼,道:“我与陛下聊了一夜,总算教会了他点东西。老贼,你要好好努力啊。”
方清平皱眉道:“你这是要作甚?”
家主不再理他,又问辰凌青:“臣派人刺杀了陛下,该不该杀?”
辰凌青看了他半晌,又看了方清平半晌,最后又看向他。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哑了。
“……杀。”
“嗯,这才对嘛。”家主又笑,一扬手竟丢出一把剑到辰凌青脚底:“这把剑是我谢家传家的宝剑,先帝和长公主也都用过。陛下用它杀了我之后,万请将它再扔回谢家门口,别弄丢了。”说着他把上身向辰凌青倾过来,“陛下,记得我跟你说的地方吧?别犹豫啦,动手吧?”
辰凌青缓缓握住剑。方清平的手骤然一握。
寒光挑破衣服,刺破皮肤,划过肌肉,摩擦骨骼。
最后穿透心脏。
辰凌青忽然流下泪来。
那家主还笑,对他道:“陛下以后出手可得快一点,用劲一点儿……不然被杀的人太痛苦了,多不好……”
方清平哑声打断他:“你住口。”
家主便对他也笑了一下:“老贼,我先行一步了。”
他年轻时曾经不管不顾闯进方家大堂,一刀忿忿划破方清平鼻尖:
“方老贼!你娶亲作甚!”
而现在辰凌青脸上手上都是他的血,一头埋在方清平腿上,抱着他的腿大哭起来。
【五】
“陛下……莫哭了。您不过是长出了一颗帝王心。而未来多少艰难路,还等着您走呢。”
2016.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