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四夜（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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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呆若木鸡。他如同发呆一般，过了不知多久才想起动作。
阿喀琉斯手带颤抖的抱起沐着血的财目：“你……”从者露出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般的表情。
财目在他怀中，临死之际对他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
她的声音低低的，就像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细微的声音让阿喀琉斯不得不侧耳去听。
他听见：
“…用决斗……为大家……带来笑容……”
……这、这什么意思？
遗言应该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这是什么暗号？？
阿喀琉斯有些愣了：“决斗是什么，而且为什么要用决斗给大家带来笑容？”
“不是吧，你连决带笑神教都不知道？”像是听见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财目猛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圆眼睛看向阿喀琉斯。眼见着阿喀琉斯的表情似乎更呆滞了，财目立刻反应过来，故作虚弱的躺了回去，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是不是……微笑比较好……？”
已经察觉到什么的阿喀琉斯使劲把财目给摔了下去：“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没死！”
“我就快死了啊。”被摔地上的财目十分无辜。
“你他/妈不是还能说话么！而且真要死了的话我他/妈怎么还没有消失啊你说啊？！
“呃，是这样子的。其实连你都不知道，我其实是以Archer职介召唤的你，所以你在御主死后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单独行动……”
这次阿喀琉斯是真杀气满满的将枪架在了财目脖子上。好汉不吃眼前亏，求生欲极强的财目立刻举双手投降：“抱歉这还是我第一次死业务还不太熟练你得原谅我下一次我一定死得更富有感情更具有诚意所以这一次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喀琉斯散发着可怕的气势快把半边的枪刃戳进财目脖子里，再这样下去财目可能真的要来个字面意义上的摸不着头脑了，她干笑着试图以真话挽救：“好嘛我就开个玩笑，其实我超精神的，吃嘛嘛香！”
被王财捅了五六七八九十十一二三个窟窿的财目云淡风轻的站起来，拔出插身体上的剑，一把一把的扔到地上，然后解开衣服，将胸前和背后的血囊解下来扔到一边。
财目又一次对目瞪口呆的从者露出笑容：“正如他所说的，其实我并非人类，我是人造人。”
“没有感情，没有血液，不会损坏，亦不会轻易死亡。”
“……”花了一些时间才终于理解她所指的意思，阿喀琉斯将第一想到的问题问出了口：“那你怎样才会死亡？”
“只捅几刀……不，如你所见，就算是如现在这般把我扎成刺猬我都不会死亡。”财目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把我切成肉泥的话我说不定就会死掉了呢？哈哈，开玩笑的啦。”财目警觉的看向阿喀琉斯：“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喀琉斯沉默以对，表情分外严肃。过了一阵，他才说道：“……算了，回去吧。先休息一阵之后再考虑该如何对付那个从者。”然后他对财目伸出了手：“你现在状态如何？我可以带（背）你回去。”
“别把我当娇滴滴的小姑娘。”财目不客气的拍开从者的手，就算她身上满是窟窿都对她没有影响一般，财目除了身上沾满血迹，其余任何地方都与平常无异，就像她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回来，她连一点颤抖都没有的、大步流星的走到阿喀琉斯前方。
阿喀琉斯默默的跟在财目身后。很久，他显得有些狼狈的问：“……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因为我也想当正义的伙伴呀~”财目秒答。
阿喀琉斯没有纳入她的回答，态度更为强硬的继续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怕任何兵器，但相反，万一你有什么不测的话，被切断魔力供给的我也会消失。比起自己冲过去，你应该乖乖窝在我身后……”
财目打断了阿喀琉斯的逼问：“我才是这么想的，阿喀琉斯。”她以一种自然的、理所当然的声音回答道：“那点攻击我心里有数，我知晓我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你呢？除了脚踵，我知道你还有其它弱点。你说你是刀枪不入之身，但那只是对凡兵，你能防御神器吗？在那堆数不清的、不知名的宝具之中，你能确定其中没有神器吗？”
阿喀琉斯确实被戳中死穴，默然不语。
财目所说的并非什么人情之语，不如说是根据情势所作出的她认为的最妥帖的冷漠推断。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能看着你死，阿喀琉斯。”
财目这样说完，她与从者间沉默了许久。
「御主死亡便真的是永别于世，从者没了却可以再次召唤。保护不会有任何好处，它真的是你以为的最妥帖的判断？」阿喀琉斯本想追问，但几经犹豫，从者最终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对主从总有一种默契，就像他们从不过问彼此的过去。不管是不感兴趣还是有意忽略，就算对方主动提起，另一方也会寻找话题避开。详细剖析的话，阿喀琉斯因为有不想被他人挖掘的过去所以他亦体谅他人，财目……她只是单单的“无关心”罢了。
今日的阿喀琉斯却不同以往。回程路上，夜幕已致，他们一前一后的缓步于无人的深夜小巷。不仅是方才追问的“你怎样才会死亡？”沉默许久过后，他更进一步的主动探究道：“人类总是会有弱点的。不管他表现得再怎样强悍，抑或者有着刀枪不入之身……”
阿喀琉斯是云淡风轻的说着，他询问的是财目，但又像是在暗喻自己。
是啊，这根本就是经验之谈。阿喀琉斯再熟悉不过的设定，所以他才会如此关切。
“我是人造人，不要把我和人类相提并论。人被杀就会死，但我不会。”
“同样是人造人，爱因兹贝伦家的已经死了。人造人并没有不死这种能力。”
“呃，那事情是这样子的。其实我是某种同名同姓但不同种别的人造人。比如说我体内有好多块贤者之石，被杀一次就会碎一块贤者之石，在石头碎完之前……”
阿喀琉斯这次没理会她的玩笑，格外严肃的说：“并不是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弱点，你不说也可以。我只是不希望在某个我不知道的环节掉以轻心，最终因为一点细微的差错而与胜利失之交臂。”他面色认真，在财目看来之时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无法表现得那样冠冕堂皇了。
财目回头望向前方后，普通的叹了口气。但她继续往前走着，没再回头看他。
“首先你就搞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对象。所以哪怕就算我真的因为某种疏忽而面临死亡，那也是我自己的错误，与你无关。”
阿喀琉斯看不见财目表情，也无从判断她是以何种态度说出这话的。
“其次，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们真的输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财目语句停顿了许久，意识到他们本来不是在说这个话题，财目的句子突然转了个弯：“我是说，我的弱点？我确实是有弱点的，并且那弱点不是脚后跟——”财目故意这样说着，但阿喀琉斯没有对这次的嘲讽而炸毛。财目只好继续说道：“总而言之，只有这个不用你担心。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用多想，像往常一样放飞自我的战斗就行了。”
……认真的吗？
至少她看起来是认真的。
尽管阿喀琉斯并不认同这个回答，他也不能撬开财目的嘴让她说出实话。最终，这个话题在一方的不妥协下无疾而终，阿喀琉斯什么也没能探听出来，他对自己御主的认知依旧停留在最初的阶段，毫无进展。
他有些闷闷不乐的，英灵变成了面无表情，仔细看他的脸或许能从中看出几分不快吧。但财目一直走在英灵前方，连一个头都懒得回，无所谓的走到了家。
拿出钥匙，打开屋门，走进去，关门。英灵也跟在财目后面进来了。
然后，关门、拖鞋后的第一步，财目旁若无人的就赤脚站在玄关把一件一件的全给脱下来扔一边了。
“你、你干什么——？！”阿喀琉斯太过惊慌以至于发出了像惨叫一样的嘶嚎声，拼命后退退到背部贴到了门上，当然他刚才还郁结在心头的不快也抛得一干二净了：“突、突然脱什么衣服？！”
“哈？惊讶个屁啊，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财目鄙夷的看了一眼他，仿佛自己在做的是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事。财目把内衣也扔在一边了。
“没看见这衣服湿漉漉的全都沾满了血么。我他娘的要去洗澡，不脱衣服怎么洗啊。”
“那也不应该在这里脱，你这个没操守没常识的混蛋——”
阿喀琉斯不忍直视的、痛苦的捂住眼睛背过身去，财目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这粘糊糊的衣服一秒都不想多穿。”阿喀琉斯根本无可反驳，格外沧桑的背着身在墙角窝了一阵，听财目啪嗒啪嗒的拖着脚步往浴室去了，不久浴室便响起水声。
“拜托，我好歹也是男人诶……”阿喀琉斯更加感到沧桑，确认财目不在后才重新站起来，余光瞟了一眼被财目扔在墙角的，血淋淋的、只能称作为烂布的衣物。
那个名为吉尔伽美什的从者……
从者压低了嘴角，他确实对他无能为力。
不管怎么思考，他都无法想出能够切实击败吉尔伽美什的方法。其中要么风险太大，要么成功的概率太低。吉尔伽美什的能力，也确实普通财目所说，他完全的“克制”着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一时半会想不出解决策，倒是越想越烦闷，干脆决定外出走走散散心。想到做到，阿喀琉斯立刻出了趟门，在外面飞驰几圈享受了一阵夜风——途中因为他的奔跑速度太快，跑得只剩残影留下一道道鬼魅幻影，这仅仅一个夜晚他又为美丽的冬木增加了多少都市传说就不得而知了。
阿喀琉斯在外面晃荡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还算快速的回来了。但回来后，他发现屋里该是怎样该是怎样，客厅客房没有开灯，唯一亮着灯的只有财目所在的浴室。
花洒的水声停了，少女哼歌的声音也停了。独独亮着灯的浴室安静得能听见滴滴落下的水滴声。——他的御主还在这里，她本人应该也性命无恙，否则真出了什么事身为英灵的他早该消失了。
阿喀琉斯站在过于安静的浴室门外，敲了敲浴室门，阿喀琉斯在外面唤了声：“财目？”
“……右马财目？”
无人应答。
“喂，没死就答声话！”
一片沉寂。
“老子真的进来了哦？”
等了五秒，阿喀琉斯破门而入。
……人还在。
浴室中的雾气早已散了大半，亦不影响视野。阿喀琉斯一眼就追寻到他要找的身影，那人正躺在浴缸里，一池水凉了快一半。
自然，没有遮蔽的视野中亦可以将少女的胴体看的一清二楚。
阿喀琉斯先拍了拍财目的脸，又唤了几声御主的名字。但少女似乎因为白天的战斗太过疲惫，又或者是因为身体伤势的原因，不论是从者的呼唤还是拍打，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她仍沉沉的睡着。
从者将视线移到了其它地方。
白天的战斗，吉尔伽美什以数支器刃贯穿了她的身体。……这时，阿喀琉斯看见了那些器刃留下的贯通伤。
从锁骨、心脏、从肺部、从腹部两处、大腿、小腿侧，……扁平的、大小不一的洞口留在她身上。洗干净恶作剧的血浆后，只留下深深的伤口落在□□上。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这样的攻击早已令其永别世间了吧。……可就连吉尔伽美什也不知道财目是“不死”的。
阿喀琉斯本是想把财目从水里捞上来，但手却无意……不，既然财目现在陷入沉睡没有意识，他其实不必作那些多余的隐瞒。阿喀琉斯最初有过犹豫，但仍将手指触向了她的伤口处。
如果是人类的身体被戳出一个洞，会看到的是骨头，是跳动的内脏，是鲜红的血。
但是财目，她的皮肤之下只有黑曜石一般反着细碎光芒的墨色。她皮肤之下的填充物在半冷半热的水中被浸泡得带上一点热度，像是某种金属，却又如同玉石一般带着点温润的手感。
右马财目与人类无异，她的皮肤柔软、带着温度。但埋藏在她的皮肤之下的，没有内脏，没有血管，没有白骨，而是一整块石头，或者是铁，宛如某种化了人皮的「机器人」——或者，该称作人类外表的魔偶比较合适？
她确实与人造人有所区别。在这个世界的所指的人造人，虽不知其详细定义究竟为何，但也不可能是……
阿喀琉斯的手指划过她的皮肤表层，划过她伤口处暴露在水中的黑色内核，财目依旧是无所知觉的。
她并非人类，并与人类相去甚远。在这时，阿喀琉斯才有了一种清晰的认知。
但不论如何，她是我的御主。不、不应该是“御主”与“从者”这样带着上下级关系的词汇，应当是……
正如财目所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战友，是盟友，或是……
「 」。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四夜（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