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我成了渣攻》魏丛良

18、约会

　　第十八章

　　回去之后，他想了很久，对于井祝的这份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在黑暗里呆惯了，一下子见到光亮，就手足无措，什么都不敢去想，只想着赶紧抓着。
　　周一醒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得到这个结论，可他也知道，井祝不会喜欢自己，那人的眼光金贵，当日在夜店，也只是拿他当做一个消遣夜晚的玩物，可谁会想到，之后拖拉出那么一连串的事。

　　周一醒想，若是之后，他们换了回来，是不是独木成桥，各走两端，再无关联了。
　　这般想着，便是长叹一口气，也是知道自己不该去惦想，可在漆黑的夜晚里独自行走了那么久，一束光就跌在他的眼前，让他怎么能不伸出手想去攥紧。
　　他站在镜子前，头顶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井祝的那张脸的确是俊气逼人，周一醒看了很久，最后学着井祝说话时的模样语气，斜睨着自己，轻声道：“周一醒，我爱你的。”

　　话音落下，看着那镜子里说话语气神态，周一醒心中一悸，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镜面，喘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井少的脸对他杀伤力巨大，周一醒缓了好久，心悸的感觉徐徐降下，他把脸半磕在镜面上。
　　他想，他完了。
　　你得克制，得克制，不能让他发现，发现了便彻底完了。
　　缓过几秒，心绪逐渐平静之后，周一醒这般对自己说着。

　　……

　　井祝打开门，屋子里没开灯，周妈妈听见声响走了出来，她打开客厅小灯，光暖着屋子。
　　周妈妈是出来倒水喝的，拿着杯子走到厨房，一边走，一边问：“今天怎么那么晚？是不是李老师给你多讲了一些题，我和他说，让他给你多做些试卷，成绩靠做出来的。”
　　井祝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周妈妈似乎是没听出他话里的不耐，喝了一口水，继续自顾自说着，这两天井祝没少听周妈妈说教，大部分都是成绩要提高，要去补课，不能贪玩之类的事，可涉及到周一醒本身的关心却很少。
　　井祝心里头觉得周一醒这小孩真不容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自己的父母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周妈妈说了一通，见周一醒也没应声，皱皱眉，问道：“一醒，你认真听了吗？”
　　“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想去休息了。”井祝没去看周妈妈，径直走向房间，他丢下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周妈妈听着“嘭”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了愣，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皱起了眉，脸上闪过疑惑，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她在门外踌躇几秒，想进去问问周一醒怎么这个态度，可想到儿子也许是真的累了，她便抑着怒气，回去了房间。

　　井祝关了门之后，就把自己丢在了周一醒的那张小床上，再一次把自己给跌疼了，他现在无比怀念自己那张软蓬蓬的双人大床，在上面滚肯定舒坦。
　　他今天的确是累了，躺在床上，没过两分钟，人就昏昏欲睡，井祝侧趴在枕头上，身体逐渐放松，阖上了眼，把自己丢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周六一早，周家的小孩不存在睡懒觉这回事，周妈妈做好了早餐，在客厅里踱步，周爸爸喝着小米粥，奇怪的看着妻子，“怎么了？一醒还没起来？”
　　周妈妈点头，她拉开椅子坐下，压低声音对周爸爸小声道：“一醒昨天还和我闹脾气了，他最近有些奇怪，隔三差五和我说不想去李老师那边补课，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都快高考了还这样不让人省心。”
　　周妈妈一脸愁郁，正说着，周一醒的房门被打开，周妈妈便立刻不说话了，抬头看去，一醒已经穿戴好，背包挎在肩膀上，他打了个哈切，向他们懒散的打了个招呼。
　　周妈妈见他走都没走过来，就朝门外走去，便立刻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腕，“一醒，你早饭都还没吃，一大早去哪里？”

　　井祝也想知道周一醒一大早给自己打电话让他出来，是要去哪里？
　　他没睡够，困得眼泪直流，捂着嘴打了两三个哈切，一边打一边说：“我朋友来接我出去，早饭不吃了。”
　　“你朋友？你有什么朋友？现在就出去？那你课本呢？拿了没有，今天不看书了？”周妈妈看着井祝的目光，就跟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井祝听到那句“你有什么朋友”时，眸色就冷了下来，他挣开周妈妈的手，面上是周一醒从不会流露的神色。
　　他看着周妈妈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周妈妈被他看着，不禁后退一步，井祝笑了一声，“妈，我有什么朋友您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只关心成绩，压根就没关心过我？”
　　周妈妈一脸震惊，自然是想不到他会突然说这话，愣在原地，周爸爸在旁便说：“你怎么能和你妈这么说话？”
　　井祝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话不该他占着这具身体去说，而是由周一醒回来再去开口，可此刻他却不想沉默。

　　“我不是不关心你，只是现在学业为重，朋友只是其次，等你到了大学里，维系人脉也不迟。”
　　周妈妈斟酌着说，井祝听了，便摇头，他心里替周一醒觉得难受，他说：“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什么？你就很明白？”周妈妈心里恼怒。
　　井祝则说：“再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完这句话，他不在看周妈妈讶异的神色，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下了电梯到楼下，便见周一醒站在外面等着他，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今天的模样打扮还算合情合理，井祝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周一醒见到井祝下来了，便朝他走去，周一醒抬起手，替他理了理翘起来的头发，井祝任由他摸着脑袋，撩开眼皮看他，“怎么那么早？昨天不是说了中午吗？”
　　周一醒说：“我睡不着。”
　　井祝一头雾水，“你睡不着，可我睡得很香啊！”
　　周一醒挠了挠后脑勺，打开出租车的门，让井祝先进去，他坐进去后，说：“不对啊，这个时间点，你应该被我妈给叫起来了。”
　　“说到你妈妈我就生气，早上我出门，问东问西，而且她根本就不关心你，她只是把学习放第一位，李治的事情闹开后，也不知道她会什么反应？”
　　井祝眉头紧蹙，脸上尽数都是不高兴不乐意，周一醒觉得他那样子很想一只小奶狗在发牢骚，他这般想着，没忍住就笑了。
　　井祝纳闷的看着他，“你还笑？我说的这是很好笑？”
　　周一醒靠在窗口，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井祝皱巴着眉头，“那你笑什么？”

　　“你在关心我吗？”周一醒轻声问。
　　“当然关心了，我现在不关心你，我关心谁啊。”
　　井祝指了指自己这具身体，周一醒明了，他侧着脑袋，想了想，对井祝细声说道：“我其实从没有想过我妈能理解我能帮我，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一直都没变过。”
　　井祝沉默，他一直以来与家里人的关系还算和睦，至少很多事情都是顺应着他的想法去实施，唯一一次变数到最后也未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周一醒不同，他有家人，但看着却像是在孤岛生活一般，孤立无援，这让井祝心有恻隐。

　　车子缓缓停下，司机扭过头看着他俩，“图书馆到了。”
　　周一醒点点头道谢，付了钱下车，井祝一看到图书馆这地方就觉得头疼，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周一醒说：“学习。”

　　依照周一醒的意思是他马上就要有一次大规模的考试了，这个考试是不能用生病蒙混过去的，周一醒从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井祝面前，“我答应你下午我就陪你去选衣服，上午你在这里和我看书，虽然成绩不重要，但还是稍微提高一些比较好，我不想在我的履历里有零分出现，而且你下次和我妈妈对峙时也能有些底气。”
　　井祝呆呆的看着他，“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去买早餐，烤面包和牛奶怎么样？”周一醒直接忽略了他那句话，井祝狠狠地瞪着他，咬着后槽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周一醒点点头，走到餐饮台前去点单。

　　井祝抓着脑袋，看着桌上的几本书，开始怀念起离开周家时，周妈妈拽着自己手臂时的温度了。
　　周一醒是魔鬼！

　　井少爷小时候念书就是不认真的，只不过他聪明，脑子转的比较快，学东西很轻松，仗着这点也顺顺利利的考上了大学，本来他学的是金融，但当时分数不够，就被调剂到了新闻系。
　　大学四年，井少都在插科打诨，临到毕业的时候，靠着家里关系，找了份工作，他那时候还算青葱，没之后的这么浪荡。
　　做了两年记者，也跟过两个大案子，但因为家里原因，这条路肯定是走不远的，没多久他就辞职了，去了他爸的公司，学着做生意。
　　晃晃荡荡人生起伏，又过了几年，他从他爸公司里出来，自己开公司开店，找了几个经理人帮自己打理，而他平日里的消遣就是玩乐，偶尔去开一次会。
　　就这样，一不留神，小半截的人生都快被他给过没了，现在回过头来，竟然让他重新翻起了高考内容。
　　井祝头疼……

　　周一醒端着早餐过来时，就看到井祝半趴在桌上，手肘压在书页上头，见周一醒过来了，他连忙抬起头，用手压着太阳穴，一脸痛苦，虚弱道：“我头好疼，感觉里面有东西在撞，快要炸开了。”
　　“什么东西在撞？”周一醒放下盘子，坐下后，轻声询问。
　　井祝一顿，干巴巴道：“是知识，我年纪还小，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知识。”最后两个字，他特地加重音。
　　周一醒把面包和牛奶递给他，他说：“我也还小，不该去你说的那种酒会派对。”
　　井祝：“……”
　　井祝泄气了，咬了一口面包，认命的翻开书，周一醒见状便笑了，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同井祝面对面坐着。

　　井祝咬了几口面包，喝了半杯牛奶，便吃不下了，他撑着下巴，低头看书。
　　细长的手指压在书纸页上，一行行扫过，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着阴影，他们坐在窗口，冬日早晨的冷光斜进屋内，零星斑驳在原木质地的长桌上。
　　他们两个来的太早了，整间图书馆只有他们两个人，周一醒翻着书页，心思却不在书上，他抬起眼皮，偷偷瞥向对面的井祝，不出所料，井少爷半趴在胳膊之上，嘴巴微张，半张脸迎着光，睡了过去。
　　这下子，周一醒能肆无忌惮的去看着井祝了。
　　他瞧着井祝的脸，心里觉得很奇妙，明明那张脸是自己的，可井祝却演绎出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样子，让周一醒仰望羡慕。
　　他想，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成井祝那般，所以他也格外珍惜，他把人叫出来，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学习，他只是想待在井祝身边。
　　他得需要一个理由，现在这个理由还能用，他便撒了谎。

　　井祝睡了大半个上午，醒来时，没看到周一醒，他揉着眼睛，看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睡皱了的书纸，连忙折开摊平，捋了好几下，然后压在那堆书最下面，不敢让周一醒瞧见。
　　刚做完坏事，周一醒就走了过来，手里抱了一堆书，他见井祝醒了，把书放在桌上，对他说：“你帮我一起到里面书架去那几本书。”
　　“什么书？”
　　“关于新闻的，我大学想学这个。”周一醒脸上浮现向往，他看向井祝，“我在你家看到了几本这类的书，我都看完了，觉得很有意思。”

　　井祝跟在他身后，走到后面的书架里，他说：“我以前做过两年记者，这一行看着挺厉害，其实很累的。”
　　“我不怕累。”周一醒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亮的，他指着书架最上头一层，“你能爬梯子上去，帮我拿那本书吗？”
　　井祝昂起下巴，看着最上层一本，他挑挑眉，“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本书，挺老的一本了吧，九八年出版的。”
　　他边说着爬上了楼梯，手里拿着那本老古董，手根本没法拉住架子，这时候，周一醒走过来，两只手插在井祝腋窝里，轻轻松松把他给抱了下来。
　　井祝被瞬移，两脚从楼梯架子来到了木质地板上，他眨眨眼，呆看着周一醒，他想问问这个小孩，知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尊严？他怎么可以这么抱自己？？
　　周一醒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井祝气到肺疼，用力把古董书塞进周一醒怀里，脸色绯红大步朝外走。

　　周一醒站在原处，几处浮光敲打在他的脸颊上，属于井祝的那张脸又换上了另外一种颜色，像是夕阳落幕之后沉淀下来的最后的光。
　　井祝走到外头，回过头就看到周一醒还站在角落里，半边身子都藏在了阴影中，他有些不耐，但还是低声唤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出来。”
　　周一醒心中一喜，快步走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井祝的后脑勺，井祝回头，他便收敛神色，井祝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突然就傻了，我也不是生气，就有些丢脸，哎……我没生你气，怎么一下子就傻乎乎的了。”
　　井祝说了一通，气恼的是他，还得反过来安抚这小孩，心里一边气闷，一边感叹人生不易，倒是周一醒听他安慰挺受用，抱着好几本书，脸上的笑就没淡下来过。

　　从图书馆出来，买了一堆书，抱着这么多书，去买衣服是不现实的，周一醒面露难色，井祝倒是很轻松，那模样看着就是在等着周一醒来向自己求助，果然，下一刻周一醒就问他了，“这些书我们要不要先拿回去？”
　　“这太麻烦了，你给李燃打电话，让他过来。”
　　“李燃？让他过来做什么？”周一醒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办，给李燃打去电话。
　　大中午，这哥们还睡着，井祝让周一醒学着他说话，周一醒依着口型，对着电话里的许西说道：“你怎么还睡着呢？有事找你，大事，真的大事，兄弟给你介绍个美妞，快来，现在就来，在康宁路的那个书店门口。”

　　电话里李燃连声说好，抓起衣服起身。
　　周一醒挂了电话，疑惑的看着井祝，“美妞？”
　　井祝咧嘴一笑，“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李燃家住的离这边最近，开车出来，不用十分钟。
　　他把车靠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便见井祝和他的小朋友站在书店门口，两个人各自抱了四五本书，李燃往四处看去，走到井祝身前，“美妞呢？”
　　周一醒脸微红，边上井祝推了推他，他轻咳了一声，学着井祝那跟茅山道士的口吻，忽悠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给了你这么多黄金屋，还不够你金屋藏娇吗？”
　　李燃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周一醒把怀里的书塞给李燃，李燃感受着这沉甸甸的“黄金屋”，就听井祝说道：“麻烦帮我们把这些书搬回我家，密码是我生日。”
　　“你生日？你生日多少？”
　　井祝边上的小孩十分顺口的报了出来，李燃慢慢记着，隔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干嘛要给你们搬书啊，你们自己呢？井祝你自己不会开车回去啊，还把我骗过来。”
　　“我……”周一醒呐呐，井祝抢先一步，两手抱住他，他笑眯眯道：“我和他要去约会，所以就拜托你啦！”
　　李燃震惊，沉默良久，咬牙切齿憋出三个字，“狗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