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33、缚身

　　“一会儿有动静我们先过去，你和许毅悄悄跟着，千万别露了马脚。”南霑仿佛在怀疑陈斐然和许毅的能力，小姑娘撇撇嘴不乐意了，“我们再怎么样，也比你那个新搭档小哥哥熟练吧？你怎么不担心他出问题？尽是担心我们出问题？我们……”
　　南霑悠悠看她一眼，陈斐然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硬生生咽了回去，有时候，她会觉得南霑很可怕，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但这种可怕是未知的，没有来由的，所以她时常会因为南霑时不时流露出的人畜无害气质而被蒙骗。
　　“他有我看着，你不用操心。”

　　陈斐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南霑不为所动，她又看向一直在车里没有下来的许毅，后者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了。
　　南霑交待结束，下意识回头想看看严瀼在做什么，视线中的那一片空无一人，他难得地呼吸一滞，瞳孔不由自主放大。
　　在身边的陈斐然最先发现不对，也跟着看过去：“诶，他人呢？”
　　南霑没答话，反应过来后，赶紧拿起手机观察周围状况，又看向许毅，许毅也在看手机，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焦急的视线，抬起头来：“没什么动静，不合理啊。”
　　南霑咬了下嘴唇，“我知道为什么了，是那只狗，昨天系统就没有提示我，是我大意了。”

　　陈斐然摸着下巴：“没道理啊，就算是狗死后阴魂不散，也不至于像是被人附魂了一样，就变得这么阴险狡诈了吧？狗狗这种动物，本来就不会有这么多心眼，它们思维简单，一般来说，唯主人马首是瞻，怎么还懂得调虎离山之计呢？”
　　南霑沉默片刻，拿出一张引路符燃了，火苗熄灭后，黑烟散去消失，再没有踪迹。
　　“帮我联系闻风，问问他有没有方法追踪到动物的灵魂。”依旧还是命令式的语气和语言结构，陈斐然心里默默吐槽，嘴上一言不发，开始联系闻风。

　　南霑四处扫荡，都没有严瀼的身影，仿佛这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是他大意了，不应该为了那点儿自尊心不想向闻风的黑科技低头，在他的计划里，那条狗一定会主动找上他们，他可以将计就计完成接下来的一切。
　　可是，没想到那条狗竟然目标这么明确，直接找上了严瀼。
　　不过……为什么是严瀼？

　　看到陈斐然面有难色，南霑心里已经有数了。
　　“闻风哥说灵魂太弱小了，他暂时没有办法追踪……”
　　南霑不说话了，放缓呼吸，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做其他事都是无用功，要想想办法才行。
　　如果没有实用的办法追踪，就只能靠常理推测了。
　　他看向那个狗洞默然存在的角落，距离太远，漆黑一片，像通往另一个世界似的，有种神秘的悚然。
　　如果真的是它，一定会走自己经常走，最熟悉的路。
　　动物比人好猜多了。

　　“齐老三？哪个齐老三？”严瀼情不自禁走近了些，小男孩儿还是坐着哭，见他靠近，知道他暂时没有丢下自己的想法，安心了许多，哭得没那么厉害了。
　　“我爸爸姓齐，是爷爷的第三个孩子，只有他活下来了，所以别人都叫他老三，妈妈前几天在隔壁家鱼池子里淹死了，小姨说是那家爷爷死后变成鬼害死我妈妈的，但我知道不是那个爷爷……”小孩儿抹了抹眼泪，严瀼心一软，又走近了些。
　　“你怎么知道不是？”
　　小男孩儿泪眼朦胧看着他：“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妈妈跟小姨吵架，后来小姨跟爸爸说话，我也听到了，她说，她恨不得妈妈死。”
　　严瀼皱着眉头，不想继续问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
　　大人一直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记得。

　　严瀼蹲下来，抬起手想摸摸小孩儿的头，以示安抚，可是手直接穿透了男孩儿的脑袋，就像是电影里投出来的影像，看得到，摸不到。
　　他突然觉得心酸。
　　自从能看到这些之后，遇到了很多事，也遇到了很多鬼，他常常都是一个旁观者，虽然会有情绪波动但从来不会设身处地去感受，可是，现在看着这个正在哭泣的小灵魂，有种不明所以的难过。
　　大人之间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回家了。

　　“呜……”严瀼回头，发现那只狗一直在他身边转悠，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哀怨的低鸣，为男孩儿鸣不平。
　　这只狗，千方百计把他引过来，是想让他帮帮这个孩子吧，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是个无能的人类。
　　严瀼抬起手，那狗有戒心，似乎以为他要有什么大动作，往后退了两步，继续呜呜了几声，蹲在那儿观察着他。
　　“我……”

　　“严瀼。”听到熟悉的声音，严瀼猛地回头，确实看到了南霑，他险些以为这是错觉。
　　“过来。”南霑身后跟着陈斐然，大概是看到了他怪异的姿势，明明是在与人交谈，却什么都没有做，早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严瀼起身，朝他们走去，身后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大哥哥……”
　　他回身安抚：“别哭别哭，我不会走的。”脚下再也动不了一步，他知道自己一动，孩子就要哭，以为自己要被丢下了。

　　那狗则是在看到南霑和陈斐然的时候就跑得远远的，时不时打着转儿瞅着他们这边，严瀼注意着孩子，心思并没有放到狗身上。
　　实际上他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先关注哪一边，这个孩子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是谁？”
　　南霑见他不方便走动，似乎有疑虑，想来他没有出声阻止，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干脆地走到他身边去。
　　“是老三的儿子。”严瀼压低声音，“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陈斐然站在原地观察周边环境，“孩子？怎么又多了一个孩子？”
　　严瀼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两个，“应该是被他妈妈的妹妹……害死的，他坐在这儿一直哭，那狗应该是想引我来帮他。”

　　听了他的话，陈斐然突然主动了许多，“那狗在附近吗？”
　　严瀼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细问，而是直接回答她：“之前在我身边一直转悠，你们刚才出现，它跑到那边去……诶，哪儿去了？”
　　哪里还有那条狗的身影，早就跑不见了。
　　严瀼不知道它为什么见到南霑和陈斐然就跑了，不过他有些想法，或许，它是觉得他们这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这个小孩儿的问题肯定可以解决，才放心离开的。
　　只是……之后又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它。

　　“这个孩子怎么办？”严瀼想要先解决燃眉之急，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他想做什么？”南霑轻声问。
　　“他想回家。”严瀼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说是站不起来，走不了路了，一直坐在那里哭。”
　　南霑和陈斐然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严瀼连忙问：“怎么回事？”
　　“是缚身咒。”陈斐然小声回答他：“是个对死去灵魂施展的恶毒的咒语，在尸体上施咒，让灵魂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怎么也动不了。”
　　“……”严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咬牙切齿道：“……他们还是人吗？！”

　　南霑轻轻握住他的手，“冷静，别激动。”严瀼看着他，眼圈气得发红，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怒火：“有解吗？”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解决办法。
　　陈斐然看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轻轻开口，“施在尸体上的咒，要从尸体上解，我们要先找到这孩子的……身体。”
　　兴许是觉得总说起尸体这个词，未免太过冷血，不合适，在最后改了口。
　　严瀼想了想，回去和孩子交流：“告诉大哥哥，你小姨最后带你去了哪里？”
　　孩子抹了抹眼泪，想了一下，指了个方向：“那边，那边有个小桥，小桥那边是水库，小姨说，水库旁边的小河里有鱼虾，要带我去抓，可是才刚到了那儿，她就把我弄晕了。”

　　严瀼原话转达，南霑点点头，“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陈斐然立刻说道：“我也去。”
　　严瀼没有意见，他现在一走，这孩子肯定以为他们都丢下他了，再说除了他，这里没有人能和这孩子交流，一个人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他肯定很害怕。
　　南霑在他两边肩头各点了两下，严瀼不明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有事第一时间就要大声叫，我能听到的。”
　　严瀼看着南霑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南霑刚准备走，严瀼拉住了他的胳膊，南霑看他：“怎么？害怕了吗？”
　　严瀼同样没有回答他：“事情变得复杂了，你要小心。”
　　南霑笑了出来，虽然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应该笑，“放心。”
　　陈斐然轻轻“切”了一声，南霑和严瀼都当做没有听到。

　　二人离开后，严瀼想要尽全力安抚小男孩儿的情绪，可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扔过来的问题搞懵了。
　　“大哥哥，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