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牙疼

9、第三章

　　第一节 今月何误古时月
　　浅灰云纹的长衫，亦无多余的配饰，墨黑的发绾髻，随便以一木簪固定。若是远处瞧来，总
　　觉此人素净仿如踏云而至不沾泥尘；若是走近细看，又觉他原应身披锦绣簇拥繁华——然，锦绣
　　庸俗、玷染了他的清雅；繁华炫目，衬不上他的悠然。
　　他唇角轻掀，步子轻慢，行至一房门前，抬手，轻叩。
　　灯影摇曳间，房门被打开——“楚若？”
　　唇角弧纹更深：“不然你希望看见谁？”
　　……
　　随还的房间时落在个偏僻角落，然而此房内推窗便可望月，窗外正对中庭。
　　盐炒花生米，粒粒松脆粒粒香；干卤咸鸭肝，回味良久齿留芳。新沏的茶，陈封的酒——搁
　　在矮几上，散逸作一屋的俗韵。
　　楚若倚坐在窗前，天上挂的月，半弯。
　　“……呃，那个……楚若啊，明儿个我请你吃馒头好不？”
　　月半弯，柔柔地弯作那楚若的眸：“谁让你请我了？”
　　随还嘴里嚼着花生，脸上满是尴尬：“我也知道自己寒碜了点，你别嫌啊——我、我也存不
　　下钱……”
　　如月弯起的眉眼满盈着笑：“我们……竟这般生疏的谈起钱来了。”一样的月夜，他总是格
　　外想念小时候那个拍着胸膛让他依靠、说愿意伴他走到天涯海角的男孩。
　　天有多远，哪里才是涯；海有多深，边角儿在哪——他一处都未曾见到，是因为时光太遥远
　　、回不到过去，还是那孩儿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随还常听人说楚若笑起来很是好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随还分不清他的喜怒，两人像是隔
　　着什么，彼此都无法碰触。
　　楚若呷了口香茶：“这月儿……人们看见的其实都一个样，但它照过的人、年年岁岁，就变
　　得不一样了。”
　　“……”随还无法理解楚若所说的，看个月亮都能这样多愁善感。那个月亮落在他于随还眼
　　里，月圆、月缺也就是整个烧饼和半个烧饼的区别。
　　随还啃着卤鸭肝，啃呀啃呀啃呀啃呀，忽地竟听见对面那人趴在窗前哼着歌：“……月牙弯
　　弯挂天上，氤氲（着）那个琉璃光，弯作眉眼弯作笑，徒留一地无情霜……”
　　他觉得楚若孩子气得很，笑着饮尽杯中醇酒、亟欲再斟时却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常跟一人偷酒
　　喝，那人容貌自是不如楚若的清俊，滑进喉头的酒也不若这杯内的香醇——然，与那人共饮，痛
　　快，惬意。
　　这杯酒，方平竟是错过了……
　　随还愣了愣，再回过神来，只见楚若定定地注视着他，说道：
　　“……你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呢……以前我对你说，每年的今天我只想跟你一起过而已
　　……你忘了？”
　　那个……一片空白，那个……无法反应，那个……思想停滞……
　　良久，随还才想起要说一句：
　　“呃……对了，楚若你明天要不要吃馒头？”

作者有话说

　　（想起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