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瞎眼小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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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恶狠狠地拍掉了阿芙拉的手，瘦弱的手背上立即显出一道红痕。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多管闲事，一个瞎子还想拦着我不成？”
男人收紧口袋就要离开。
他大摇大摆，浑不在意。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能把他怎么样？还是个瞎子。
恶劣的咒骂，阿芙拉在乞讨时就听过很多次。她已经习惯了，内心就没什么波澜。
此刻，她只想着一件事：
她答应了奶奶要好好做工，决不能让这个男人把南希的东西带走！
阿芙拉不假思索地抱住了男人的小腿，身体蜷曲着窝在地上。这是最省力，也是唯一能拖住这个贼的方法。
抓住男人的那一刻，她扯着嗓子喊，
“南希！有小偷！”
男人被阿芙拉一扑，又被她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顾不上稳住身体，立刻从背后捂着了阿芙拉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男人不耐烦地甩甩腿，但毫无用处。
阿芙拉再瘦弱，一个人的重量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黏在腿上，他一时半会儿间也挣脱不掉。
他只能粗暴地扒开阿芙拉紧紧箍着他小腿的手臂。
阿芙拉的指尖已然泛白，但仍咬着牙不肯松手。
男人便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掰开。
“真是不识好歹！”
阿芙拉快用尽了力气。
她发不出声音，指节也被迫松开。
南希什么时候才会来呢？女孩绝望地想。
耳边传来一道劲风，她听到了钝器敲击肉.体的闷响。
和她对峙的小偷应声而倒。
阿芙拉顾不得站起来，只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团影子，
“南希，你终于来啦。”
“小废物，我可不叫南希。”
阿芙拉眨了眨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
他是那天带自己回家的人。
“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阿芙拉摇了摇头，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
她指着身边倒下去的那个人，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那声闷响后，偷东西的男人再也没发出半点声音，哪怕是疼痛的呻.吟。
她有点担心。
那少年嗤笑一声，“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芙拉脸色骤白，贝齿把嫣红的唇都咬白了，她才犹豫着开口，“杀人是犯法的……你为了帮我……”
“白长了一张脸，脑子也不顶用。”
阿芙拉皱着一张小脸，面色有些难看。
接连两天，少年帮了她两次。
少年口中说出的话，远远不及她乞讨时的听到的咒骂恶毒。
可她却有些在意。
阿芙拉凑近了躺在地上的小偷，伸手要摸那人的鼻息。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
然后，她听到少年的声音，
“他没死。”
阿芙拉点了点头，“哦。”
因为看不清，感官便格外灵敏。
少年紧握着她的手腕，这让阿芙拉有一种被控制的不适感。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
没挣开。
少年阴恻恻地，“真不嫌脏，什么人都敢摸。”
“可我看不见啊。”
少年沉默了一会，甩开她的手。
阿芙拉被这惯性带到，往后仰了仰，险些跌倒。
她稳住身体后，从南希的摊位上，拿了两包火柴递给少年，“这个送给你。”
少年嫌弃极了，“帮你的报酬就这么点儿？”
“我……我不知道今天的工钱能有多少……”
阿芙拉攥着衣角，吞吞吐吐，“两盒火柴卖一赫勒，我应该、应该可以付得起钱。”
女孩抿了抿嘴，又道，“如果你很嫌弃的话，那谢礼我先欠着。等以后再答谢你。”
说着，女孩便要收回手。
“算了，火柴给我。”
少年伸手拿走了两盒火柴，“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
见他收下谢礼，阿芙拉总算高兴了起来。
少年的态度似乎变得友善了些，她打算乘胜追击，问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反问，“你想知道？”
阿芙拉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有等到回答，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子里传来，
“阿芙拉，刚才是你在叫我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南希的声音。
阿芙拉隐去了自己和小偷的争执，只告诉南希，
“地上躺着的是小偷，他想偷你的东西。”
南希踢了踢地上的小偷，发出几声毫不留情的闷响，“真是个狗杂种，竟然趁老娘不在干出这种勾当！”
她又捏了捏阿芙拉的脸颊，“小东西，你没受伤吧？”
阿芙拉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南希训斥道，“瞎说！”
阿芙拉当然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小姑娘为了拦截小偷受了多大罪。
女孩还是摇头，“我没受伤，有好心人帮了我。”
南希捉住阿芙拉的手，才结了薄薄一层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伸手点着女孩的额心，骂道，“死鸭子嘴硬！”
地上的人发出了一点响动。
南希警觉地放开阿芙拉，立刻从摊位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捆麻绳，“等着，我先把这人绑到路口。”
南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阿芙拉看向方才少年站的位置，那里一片空旷。
她还来不及知道少年的名字，他就已经消失了。
阿芙拉按捺住心底的失落，安静地等待南希处理好那个小偷。
过了一会儿，南希气喘吁吁地回来。
“可累死我了，那小偷还挺重的。我把拖到了十字路口的告示杆上，还在他脸上写了字。等下午人多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洋相！”
南希兴冲冲地问，“小东西，你知道我在他脸上写了什么吗？”
阿芙拉苦思冥想，“此人是小偷？”
“小姑娘就是单纯，”南希大笑，“我用了特制的药水，写了‘我是狗贼’！他恐怕得把脸上搓掉一层皮才能洗掉！”
阿芙拉笑出了声，心意臣服，“南希，你真厉害！”
“多和我学着点儿！”
南希心情愉悦地找了点伤药处理小姑娘手上又裂开的伤口，“小东西，你刚才说有人帮了你。”
“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说话，帮你的人就是他吗？”
原来他带了一张面具吗？
可她又看不见，戴面具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芙拉朝南希点头，“嗯，刚才是他击倒了小偷。”
南希不吝惜夸赞，“见义勇为啊，这小伙子这样热心肠的人不多见了。”
热心肠的人会对人恶语相向吗？
阿芙拉不理解。
她转念想到自己做主送给少年的两盒火柴，“南希，我一天的工钱有多少呀？”
“让我想想……”南希的目光扫过阿芙拉受伤的手掌，说出口的价格却比和小姑娘奶奶约定好价格高了一个赫勒，
“三个赫勒吧。你干不了其他的活，所以工钱比别人少。”
阿芙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超支。”
南希狐疑道，“怎么，你急着用钱？”
“算是吧……”阿芙拉揪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我私自从你这里拿了两盒火柴当做礼物送给帮我的那个人了。南希，这两盒火柴就当我用工钱买的好不好？”
“我当什么大事呢！”南希嗤笑一声，“两盒火柴而已，他帮了你就是帮了我，这钱算我的。”
南希顿了顿，又调侃道，“小不点，你这谢礼有点小家子气啊，怎么不送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南希，你忘了吗？我是因为缺钱才来做工的。”
——
老约翰马戏团是整个波西米亚地区最受欢迎的马戏团之一。
这几年间，马戏团众人一直在各城镇间辗转表演，单次驻扎的时间约为两个月。
乌茨镇上的常住人口不过六千人，但小镇的地理位置很好，交通辐射了附近几座城镇，一旦马戏团展开大型表演，附近的居民都会慕名赶来观看。
马戏团这次驻扎的地方，就是乌茨镇。
老约翰马戏团算上演员，学徒和杂工，有近两百人。
规模庞大的队伍一到达，就热火朝天地在城中心的广场上扎起了大帐篷，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
杂技演员们紧锣密鼓地排演，杂工也按部就班地布置起舞台。学了些皮毛但还不到能表演的火候的学徒们，便负责了宣传的工作。
孩子们三三俩俩分组，去小镇的各个街区宣传。
埃利克便和托比分到了一组。
学徒里，也只有托比愿意和他一组。
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团长老约翰强行规定几个学徒一组互相监督，埃利克倒宁愿一个人。
托比是个怪胎，生下来就没有双腿。
他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地叫，连他的父母也不愿意看见他。
老约翰正是看中了托比畸形的身体，认为托比加入马戏团能够增加表演的上座率，所以才从垃圾堆里捡回了托比。
埃利克不无讽刺地想，在这点上，他和托比倒是有点共通之处。
学徒之间的竞争很天真，也很残酷。
马戏团最终会统计每位观众所在的街区，留作记录。学徒们的工钱便根据各街区客人的数量来计算。
居民多闲钱也多的街区早就被其他组占领了。
埃利克和托比，只能去最远最穷的街区。
那天，刚下完暴雨。
地面泥泞，空气潮湿得令人无法喘气。
托比用双手支在泥水遍布的地面，艰难而熟悉地朝路边的摊贩走去。
埃利克扶了扶脸上的旧面具，不紧不慢地跟在托比身后。
一辆马车急急驶来。
拉车的马也许是瞧见了托比的模样，长长地嘶叫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
车夫急急忙忙拉紧了缰绳，马匹镇定了下来，绕过乞丐又往前跑。
恰逢对面的摊主厉声呵斥着一个瘦弱的乞丐，将她踢到了马路中央。
埃利克看都没看一眼。
这样的事，每一天都在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瞎眼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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