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阁：鬼怪奇谈》雾苏台

10、第 10 章

　　回到寺里的新眉，始终惴惴不安。仿若多年前的夜晚，难以入眠，手上满是无辜之人的鲜血，她还记得那一晚，那身白衣，即使染了血却始终背对着她，不给她留一丝希望。当初那入魔的面孔，新眉至今想起，都觉着后怕，那锥心刺骨的冰冷，恍若地府的阴鬼寒冰。
　　翌日，新眉早早地便起了床，本想出去，却不曾寺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方丈——普修坐在寺门口的那棵菩提老树下，见她来了，便笑了笑。
　　普修温和的望了望她，新眉还是笑了笑坐了下来。普修慢慢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新眉，缓缓道：“姑娘喝完茶再走也不迟。喝喝看这春茶。”
　　新眉只好端起杯子慢慢的喝，普修问道：“如何？”
　　新眉微微的皱眉，却还是笑了笑，道：“普修师父，这茶，似乎比平时喝的稍苦了些。”
　　普修笑了笑，道：“苦是苦了些，但茶香也浓。这尘世有多少人一生清苦，却其乐融融，又有多少人，却不甘平安喜乐。”
　　新眉似是听出了什么，又觉着普修似乎早已知晓一切，“...方丈？”
　　普修却早已起身，往正殿走去，慢慢道：“避不开茶苦，闻香便是。”
　　望着普修的背影，新眉新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几百年前被封在画里后，醒来的第一眼，本想感谢那个封印的人，可那人，却只留一个背影，与今日普修的背影，那么相似。

　　新眉恍惚的下了山，却又忽的想起那老婆婆的事来，缙原，缙原，呵。
　　那封印者封印了自己，连带把过去的一些记忆也变模糊了，她现下只记得那些自己做过的事，却记不得那些人的脸，那段时间相关的人或物，唯一清晰的，便只有缙原。
　　新眉不知怎的，不自觉的走至河边，定一定神，却见河边一鹅黄衫女子正在洗濯这那双玲珑剔透的小脚丫，温暖的阳光照着，如同一幅绝美的画，但所有的美好，在新眉看见女子脚丫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水滴状胎记的那一刻，破灭了。似是有冰冷的河水没过自己的身体，令人窒息。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新眉，幽幽道：“来啦？还以为又要相隔几百年呢！”
　　新眉喉咙似是被人掐着，发不出声儿来，“洛...洛梁。”
　　洛梁冷笑一声，“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新眉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
　　几百年前，为了答应缙原，她出卖了洛梁，使得缙原吞掉了洛梁的母亲——河神洛栎，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洛梁自嘲道：“可笑的是你却还有苦衷！”
　　新眉皱眉，不愿再看着洛梁。洛梁却一直死死盯住她，这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人，却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奉献自己的肉身，那被她辛辛苦苦灌满了灵气的肉身，甘愿沦落为孤魂野鬼，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却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出卖她，害她家破人亡！可笑！呵，可笑！
　　洛梁冷冷道：“一个许秦，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你却甘愿沦为缙原的狗，我待你如同亲姐妹，你却一声不吭便把我卖了？”
　　新眉没有说话，洛梁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看见她这样子，气又出不来。
　　洛梁冷冷道：“许秦的转世，马上你便会与之相见，怎么，期待么？”新眉听见这话，惊愕的望着洛梁，洛梁冷笑一声，却又转而道：“听闻你栖身在佛音寺，那你可知几百年前，死在你手里的那个小孩子许齐今世的名字叫慧修啊！”
　　新眉愕然，恍惚中那些血腥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七八岁的男孩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袖，哭着问她大哥二姐在哪，只是还未回答，却被迎面而来的鬼将夺取了生命，太过无力，只是眼睛却还痴痴地望着她。
　　洛梁看着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笑的是她却杀都不想杀她，她是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于她有恩，她必报之，在古屋时的玥儿，便是帮她探到了新眉所在的画在何处，她才教于玥儿唤醒之法。她是河神和妖王的女儿，就因为非神非妖的身份，遭至六界耻笑，连带着那些过路的小仙也都开始不尊重起自己的母亲。她对许楚出手只是出于嫉妒，许楚活在世上如此之久，却因仙界的许可，鬼王的庇护，在这世间潇洒的活着，她不甘。新眉于她，更是如此。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了一声呼唤声：“新眉施主！新眉施主！”
　　新眉认得，这是慧修的声音，明明昨日如此想靠近，今日她却不知怎么去面对，甚至想远远儿的避开。
　　洛梁转身，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新眉急忙叫住洛梁：“阿洛！”洛梁顿了顿，只听见新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洛梁不知是何神情，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