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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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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处隐秘的位置,云意才彻底放松,躺在巨石旁准备歇一歇。
粗略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没伤筋骨。
最麻烦的是之前爆炸的巨大冲击力,让他受了内伤。
伤倒是不重,可他本有旧疾,要教主定期以内力疏通心脉淤塞。
恐怕要因这点内伤,疏通心脉的时间将要提前。
他自出生起便患有心疾,还是教主不知哪里找回的名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治好。
可惜十五岁那年,东方教有叛教之徒借着教主闭关之时困住他。
云意杀出重重围困搬来了救兵,算是救了教主一命。
可惜伤势太重,引发心疾。
那之后足足调养了七年,去年才痊愈,出任东方教右护法之职。
当年为他医治心疾的那位郎中已经云游四方,几年来一直没有找到。
偏偏只有东方教教主凌峰用极为特殊的内功,每三个月以内力疏通他淤堵的心脉,他人都不行。
中原之行出发之前,他与教主约定了十日之后,在铜雀楼的分舵见面。
距离需要疏通心脉的时间还多上几日,现在受的内伤好巧不巧正是心脉附近,也不知会提前多久发作。
云意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乐观的想,说不定只是提前几日还,来得及找到教主。
就算来不及就这样死了,也无话可说。
自他接手东方教右护法之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走上刀口舔血的生涯。
尤其这次来中原参加武林大会,更是非常危险。
他来的时候就想过也许把命丢在这里。
这条命能苟延残喘到如今,是教主所赐。
为了教主把命丢了也无妨。
想到这里,又觉得似乎对林旭染也欠了点人情。
虽说他捡了林旭染回来救了他一命,可林旭染似乎是把他从爆炸现场带走,又抱着他跳崖。
帮他摆脱了那些刺客。
算起来,也算欠林旭染的。
云小爷绝不欠别人的人情,大不了下次遇到他时,放他一次不杀便是。
想着想着,他刚刚恢复的那一点体力也耗尽了,靠在巨石上,阖上双眼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不远的隐秘处有脚步声传来。
不知是人还是野兽。
云意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却像是巨石压住了眼皮,说什么都睁不开眼。
浑身冷得几乎要发抖,他想要强行吊起精神。
却陡然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再次醒来,他是被药气熏醒的。
眼前似是蒙着一层布,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他被抱在个宽阔的怀抱里,粗糙的陶汤匙强行塞入他口中,药汤狠狠的灌了进去。
“咳咳!”他被呛得快要窒息,整口药喷了出去,一口气喘得支离破碎。
“怎么又吐了?”说话的声音也熟悉,是林旭染。
不知为什么,听到是他,云意松了口气,不再抗拒。
刚觉得能喘过气来,微微张口等他再喂药进口,泛着药气的物事侵犯了他的唇畔。
那是柔软温热的唇瓣。
云意发觉自己牙关被撬开,药汤哺了进来。
他下意识咽了进去。
不对!
那唇舌喂完药,却迟迟不肯离开,贪恋的汲取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极近缠绵。
云意却无法沉迷其中,他炸毛了!
被轻薄的愤怒彻底的唤醒了他的意识,他猛的发力,推开眼前的人。
“你……你……你在干什么?”他凭着模糊的身影和耳力追踪林旭染的位置,一掌接一掌攻了过去。
林旭染看他不仅醒来,青白的脸瞬间红透。
心里稍安,边躲闪边劝:“你伤还没好,现在动手伤口会裂开!”
“你轻薄本座,我杀了你!”云意仗着一股怒意追着他打。
林旭染无奈,接连躲开。
谁知云意出手半点情面也不给,每招每式都是要人命的架势,只是没撑多久,那红透了的脸,像是被放掉血液的血袋,血色一点点的褪了下去。
他自感内息后继无力,无力感从心脏而外蔓延开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自他懂事起,每次心疾发作,都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候。
还以为可以撑几日,没想到此时便发作,真的是大限将至!
他已是强弩之末,内力无以为继,马上就要晕过去,却还是要尖牙利齿的撕咬一番。
没到一炷香时间,便软倒在林旭染怀里。
再次醒来,云意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灰暗。
感觉到后背心脏的位置,正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
“别动!”林旭染的声音近在耳畔。
云意发觉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肩头。
这感觉他不陌生,虽然姿势不同,可每次教主替他疏通心脉,都是以这种方式。
教主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内力强劲手法精巧,都是朝夕苦练的功夫,江湖上还没听说谁能有他那样高深的武功。
这个林旭染居然和教主一样的内力雄厚!
之前太小看这个林家大肆鼓吹的天才了!
太过惊讶,导致云意气息微乱,呛咳一声。
林旭染缓缓收回内力。“你……如何了?”
他声音底气不若前日那么足,想来消耗内力为他疏通心脉也是很吃力。
云意微微阖着眼,浓密眼睫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深重。
惨白的脸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似乎在慢慢好转。
见他并未答话,林旭染紧张的看着他,屏住呼吸。
直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林旭染才松了口气。
云意睁开双眼,眸子却是失焦的。
林旭染紧张的问:“你到底如何了?”
“又欠了你一次。”云意垂眼,不肯面对他的眼睛。
刚刚与他唇齿纠缠,现在受了他的好,心里难免别扭。“我好些了,看你耗费破巨,去歇着吧!”
他这话说得绝情,轻飘飘的一句,连声感谢都没有。
林旭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神情落寞。
疲惫感涌上来,他眼前黑了黑,差点直接倒下。
不想被眼前的青年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勉强笑了下,扶着简陋的床站起来。“我去隔壁休息,你若是需要……”
“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云意转过头,向着床内侧的墙。
林旭染留恋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出去了。
屋里的云意听着他脚步虚浮,心情复杂。
若教主知道攀云山庄林家的子弟有媲美他的功力,必然会起杀心!
攀云山庄本就是教主的目标之一,迟早要杀林旭染,若是不知他的威胁,自然可以想办法放过他。
可如今知道他的实力足可威胁到教主,本应该立刻不择手段杀了他,偏偏被他救了几次。
云家没有恩将仇报的规矩。
教主所为不仅是报私仇,也是为东方教的未来。
他更不可能背叛教主!
与林旭染立场不同,阵营不同,他明明知道,却一次又一次救下自己!
实在是左右为难!
尤其刚刚还几乎耗尽内力,不顾他自己也重伤未愈。
云意烦闷的揉了揉脸,把长发耙到脑后,焦躁的捶了下床板。
突然“啪嚓”一声,他顿觉不妙,低头一看,身下床板裂了条缝。
他眯了眯眼,看不真切。
心疾发作之前他醒来那次,就觉得看什么都十分模糊,不知是哪里岔了气。
可模糊归模糊,还是能辨清大概轮廓。
他扶着墙下了床,四处打量,见自己在一处十分简陋的民舍中,几乎家徒四壁。
屋子甚矮,几乎抬手可以碰到屋顶。
满屋里只有他坐的这简单木板搭的床,和一张钉得十分随意的桌子,外加一个粗糙的小方凳。
角落里堆了几根木头,还有坏掉的兽夹和弓弦。
不难猜出,这是猎户平日里在山林里暂居的小屋。
也不知林旭染怎么找到这样一处容身之所。
他看向屋外,刚刚林旭染的脚步虚浮,似乎是疲惫至极。
也是,自客栈被炸,就一直与他逃跑,落水,又带他来到这里,也不知不眠不休了多久。
云意看向远处天色,夕阳如血,眼看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