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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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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安排
能不能别叫她小四她好想说。
“我考虑过了,将军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会在军营里,在家里的日子就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们三个原来的日子还是不变,小四就在星期四吧。你们看这样行吗?”
二姨太继续用手扇着风,“嗯,我可以。”
三姨太点头,“好。”
“……”
然后,她们齐齐看向她。
想要拒绝肯定不现实吧。
想要万无一失地逃跑此刻就应该能屈能伸,降低她们的防备吧。
可这个“好”字实在太难说出来了。
周生生从小娇生惯养,想什么要什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委曲求全的一天。
大太太见周生生面上不是特别高兴,也猜到了她可能并不愿意。但做出的决定不能更改,道:“就先这样吧。”
此时,王贺正好下楼来,三个姨太都起身迎道:“将军。”
周生生一个人还坐在位子上。
此时不站起来是很有骨气,还是不识好歹?
慢慢地,她站起来,转过身朝他低了脑袋,轻喊了:“将军。”
王贺瞥了她一眼,没有情绪,“坐吧。”
幸亏今天不是星期四,不用再面对王贺。
周生生终于得到了一晚上的安宁。
用过晚饭,回到属于自己的漆黑的房间。
周生生感觉自己有些抑郁,又有点难受。
一屁股坐在床上,连灯也没开。
她不想哭,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哭。
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就是她天性乐观,从来不为未来烦恼。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一个人毫无头绪地在这想着离开的法子,真的觉得心突突的,跳得不能自控。
磕磕,房门被敲响。
门外小丫鬟轻声道:“四姨太,饭后的水果来了。”
没有听到回声,小丫鬟再敲了敲,慢慢推了门,探进了个小脑袋。
见着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没有开灯,那个有些“凶狠”的四姨太就那样坐在床尾,小丫鬟有点害怕。
周生生抬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前几天让自己剪掉了辫子的小姑娘。
见到她,那小姑娘似乎还有点怕。
嗫嚅:“四姨太,您的水果。”
“进来吧。”
小姑娘缩了缩,但还是没抵抗住听从主人吩咐的压力。
慢着步走到她面前。
周生生盯着她,半晌,道歉:“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显然愣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终究只是低下脑袋不知怎么回答。
周生生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开怀,“我来帮你剪头发吧。”
“啊——”
小姑娘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周生生见着这姑娘的头发实在被她剪得太糟了,不由得动起了这个念头。
她以前有大把时间和金钱,常常三心二意,想学什么学什么。
理发就是其中之一,还是西洋的卷发。
瞅了一眼,这里镜子前的工具倒是基本可以满足需求。
周生生把小姑娘推到座位上,“来吧!”
十分钟之后。
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她居然会有卷卷的刘海和学生般那样潮流的齐肩短发。
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个档次”。
像学校的那些女学生了。
不过站在她后面,拿着卷棒的周生生就没有那么满意了。
后面还是剪得糟糟的,卷得也不太整齐。
果然还是没有下苦工学的结果。
有些懊恼。
小姑娘却已经喜不自胜,原来剪了辫子,还觉得难看羞耻,伤心好一阵,现在却觉得自己真心因祸得福。
起来转身,连红红地道谢:“谢谢四姨太……”
她从没想过四姨太还能亲自给她弄头发,好像她也没她以为的那么坏了……
周生生收到她感激的目光,笑笑。
亲自送她出门。
门口对面的楼梯口,王贺刚刚上来。
与她对视一眼。
虽然他仍然面容冷漠,浑身散发出不可亲近的气势。但一瞬间,周生生却蓦然觉得心不那么慌了,露出一向的闲适的微笑,显得有些志得意满。
仿佛在示威。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与生俱来,或者说那二十年养成的,她对他一直有种高傲的优越感,无法顷刻去除。
即便现在情势是如此。
让那小姑娘满心欢喜地回去。
转身关上门。
她才没空理他现在要去的是哪个姨太房间,她要做的,是庆贺自己刚刚及时收住了心情,走出了逃跑前的第一步。
——拉拢人心。
但是第二步是什么呢?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拟出计划,因为她真的再也不能忍受这里!
第二步,第二步……
周生生在床上辗转反侧。
暮然间,看着透着月光的床帏,灵光一现。
为何她要完全靠自己逃跑呢?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靠自己逃跑呢?
她快蠢得可以了!
她居然、怎么可能、竟然忘记了她的同学会!
第二天上午,周生生继续和三个姨太打马吊。
女人嘛,混着混着,玩着玩着,很快就能熟起来。更何况,这些姨太看起来个性各异,心地却都挺好,对她这个新来的,从来没觉得有半分看不顺眼或者不高兴,反而是有一种“终于凑齐了四角,可以天天打马吊了”的暗自偷笑的快感。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这个马吊新手实在太笨了,让她们太有成就感了。
昨天一上午输了那么久,她今天还没缓过来。
继续输。
惹得几个姨太太眉开眼笑,一直等着她放炮。
不过这也是周生生有心为之,嘿嘿嘿嘿嘿。
所以,这次她要酝酿。
不要那么直白,那么蠢的就把自己的想要逃跑的意思就透露出来了。
“我说,每天待在家里你们不闷吗?”
“闷啊,所以才天天打马吊的嘛。”
“哦,不过难道你们不想出去走走?”
其余几个人都专心看着牌,“六筒。”
沉静了一会儿,大太太道:“外面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好出去的。”
“是啊。”二姨太也附和,鲜红的指甲滑过牌,似乎牌很好,她嘴角有笑,“出去最多也就看个戏,听个曲儿,也没什么意思。八万。”
“碰,九条。”
轮到周生生了,她看了看,随便打了一张散牌,“西风。”
“哈哈哈,糊牌!”
“糊!”
两副牌同时倒下来。
一炮双响,大太太和二姨太都糊了。
只不过,按照座位顺序来,大太太截了二姨太的糊。
二姨太郁闷。
周生生更郁闷。
当然不是因为牌,而是她发现,真的没机会了,王贺的这三个姨太真的□□于现在的生活了,她想鼓动都鼓动不起来。
“你们读过书吗?”她问,有可能在她们中间找到同盟吗?
她们会有被别人送给王贺而不是自己想嫁给他的那种“不由自主感”吗?
大太太摇头,二姨太点头,“以前读过一点,后来学了点英文。”不过看起来,这学的英语主要是为了跟那些外国人交际吧。
期望的眼神转给一直很文静的三姨太,她也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听过匈牙利裴多菲的一首诗?”
“什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
一片冷场。
“来来来,洗牌了。”
周生生真心郁闷了。
推倒了牌,慢吞吞的洗着。
现在就算她想到了她可以借助同学会的势力,她也无法通知消息啊。她今天早上问过那个小丫鬟了,她们这些下人出去都需要姨太太给牌子的,不然根本出不去。而且那小丫鬟在王府没多大地位,就算出府买菜的也都是一些在王府里至少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婆子,轮不到她。
郁闷的陪她们打了一上午的马吊,心不在焉的连续放炮。
到了中午结账时,又输了一百银元。
她的月银都输到下下个月去了。
散场的时候,二姨太和三姨太渴了,都去客厅吃丫鬟准备的水果。周生生一上午没套出有用的东西,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
丫鬟收拾了马吊离去,厅里只剩俩个人。大太太是最后一个起身的,面对面的,看着周生生,似乎一咬牙,道:“你要想出去,不该问我们。”
周生生讶然抬起头。
大太太是所有姨太中年纪最长,也是最有身份地位,不是被送给王贺的人。
也是被王贺当做有知遇之恩的妹妹在府里好好供着的人。
她的地位在府中无可替代。
所以她反而会这样提点她,倒让她吃惊。
大太太笑笑,她虽然没读过书,但并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我们手里的令牌只能给那些丫鬟婆子出去替我们买东西。而你要想出去,得问过将军。”
周生生登时泄了气。
她要是能从他手里拿到令牌,那真是有鬼了。
“今天星期四,错过了今天你可就得再等下一个星期了。”大太太笑了,仿佛觉得周生生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用尽所有心力逃脱这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她倒真想看看她能不能逃得出去啊。
“我先去吃水果了,你也来?”
周生生摇摇头,她不去了。
没食欲。
大太太走了,周生生浑身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还在想,大太太说的:“今天星期四……”
星期四,星期四,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