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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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天光将倾。
宿醉后的脑袋一阵眩晕，仿佛针刺一般的疼。傅漪澜闭着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做了个梦，梦见了上一世的自己。梦中的画面如此清晰，以至于此刻她还没缓过劲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
上一世，宫宴之后，她被长姐送上了窦长衍的床，醒来后已是天翻地覆，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在声泪俱下哭着求自己的沈氏选择了屈服，为了傅清，也为了傅家上下，她只得咽下满腹委屈。
她入了宫，帮衬着傅清，扶持着太子。
然而，她那个好侄子却认定了她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丝毫不顾及与傅清的姐妹之情，对她百般羞辱；而傅清为了确保太子的地位，早已诓骗她喝下了伤身子的药。
随后，西北战事告急，沈将军率军出征。彼时，她正被朝堂大臣弹劾，沈北郢为护她平安，选择留在京中，却惹来宣帝一再的忌惮。
沈将军遭小人陷害，与羌族一战中因粮草不足，多方势力博弈，军中出了内鬼，骁骑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不久后，太子即位后，却将战事的失利全部归于沈家。
可怜将军府满门忠烈，却无一人善终。
而她，也落得声名狼藉，一杯毒酒赐死的下场。
个中种种太过惨烈，以至于傅漪澜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噩梦一场。她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雪白的皓腕伸出被子横在眼前，试图遮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
她抱着被子下意识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体某处传来隐秘的刺痛，随即便是肌肤相接的触感。
傅漪澜动作一僵，感知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正与一具温热的躯体紧紧贴合着。
屋子里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她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脑海中犹如一道惊雷劈过。
傅漪澜原本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屏住呼吸，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正红色的帷幔。
傅漪澜缓缓侧过头去，对上窦长衍复杂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和上一世的画面交织在一起，竟让她有些恍惚。那些零碎的、不堪的、痛彻心扉的片段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傅漪澜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凉风顺着呼吸流遍全身，让她遍体生寒。
傅漪澜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了血液的锈味也不肯松口。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醒。
她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那她定不会再走上老路。至少，她不会再看着沈家覆灭而无能为力，不会再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她害她之人，踩在她和沈北郢的尸骨上走上康庄大道。
恶人，就该有报应的，不是吗？
“长乐。”窦长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漪澜一敛眉，做出惊慌不安的神情。果然，如同上一世那般，窦长衍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安抚。
他神色晦暗，忍不住右手捏在眉间，脸上布满了阴郁之色。
片刻后，窦长衍径自下床更衣。他弯下腰去，捡起傅漪澜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放在床榻边，顿了顿，声音沙哑：“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漪澜没有应声，她抱着锦被，蜷缩在床脚，直到窦长衍整理好衣襟，大步离开，她方才抬起头来，只是眼里再没有半分的惶然。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傅漪澜才一件一件将有些褶皱的衣裙套上，下了床，刚一站稳，酸软的感觉便席卷而来，如同被毒打过一般，让她险些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
她换了片刻，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殿门前，附耳上去，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偌大的长春宫里，宫女太监均不见了踪影，院子里只站着身着华贵的傅清一人。她眼下带着黛色，似是一夜未眠。
“皇后，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窦长衍在她面前站定，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怒容。他自登基以来，尚未如此被人算计。
“陛下想要什么解释？”傅清反问，她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嘲讽，“若陛下没有那个心思，谁也强迫不了您，不是吗？”他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他那看向小七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欲望吗？
“放肆！”窦长衍似是被人戳中了什么痛处，怒喝一声。
不等他多言，傅清便道：“更放肆的事，臣妾也已经做了。陛下如何惩罚臣妾，臣妾都无怨言。但请陛下体谅一个母亲的心……臣妾的身子已经护不住洵儿了，除了小七，臣妾想不到其他人，况且先帝宫中的陈贵妃与珍妃不也……”
“你莫要拿珍太妃说事，况且，长乐她本就有婚约在身，与当年之事如何相提并论。现如今，你要朕和太傅如何同将军府交代？”
傅清一声哂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论是一个女子。陛下不是正好借此机会试探将军府的忠心吗？”
“住口！”窦长衍横眉一挑，猛地呵斥住了傅清的话，“皇后身体抱恙，朕念你多年劳苦，许你在长春宫静养，旁人不得叨扰，后宫事务全权交由钱贵妃掌管。”
话音一落，他长袖一甩，夺门而出，背影透露出些许狼狈。
傅清眼神复杂，自古帝王之心不可随意揣测，她今日所做实在是冒险，但所幸，她赌赢了，余下的便只有安抚好小七这件事。
自己这个妹妹最是护短和心软，看在爹娘的份上，她最后也定会原谅自己的。
傅清确实没有猜错，上一世，傅漪澜便是这般浑浑噩噩地听了她的鬼话。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红缨将刚煮好的汤药送了过来，傅清端起，起身缓缓朝内殿走去。
“嘎吱”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傅清向正前方抬眼看去，没有想象之中的苦恼与怨恨，她对上傅漪澜那双仿佛看穿她的眼神，不由心里一咯噔，迈出的脚步顿了顿，手上的瓷碗都晃了晃，她忽然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在这一刻脱离了掌控。
傅漪澜站在不远处的紫金香炉旁，空气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气味。
她在等傅清开口。
然而这一次，傅清却拿不定主意了。傅漪澜表现得太过平静，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让她那些原本打好的腹稿一时之间竟没有了用武之地。
傅漪澜略微弯腰，用指尖从香炉边捻了一抹香灰，放在鼻子下方。离得近了，鼻尖隐隐传来奇怪的味道——除了龙涎香，似乎还有少量的韭菜。昨夜的酒中混入了麝香，这本不奇怪，但加上龙涎香、韭菜，却成了极佳的催/情药物。
只是，这种东西致幻之余，对女子的身体伤害颇大，更有甚者，对日后子嗣有害。
傅清见状，瞳孔骤缩，惊道：“小七！”
傅漪澜一脚将那香炉踹翻了去,“嘭”的一声巨响响起，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出回音。她偏过头，问道：“长姐想说什么？”
傅清被问得一滞，随即柔声道：“小七，阿姐知道你心里难受，意外的事谁都不想的，阿姐不怪你，你也不要为难自己。”
好一副无辜而又宽容大度的表情，傅漪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儿时，沈北郢跟着沈将军习武，每日都带着伤。怕他瞒着自己，傅漪澜便私下找大夫学了不少药理的知识。
这一刻，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未曾将这事告知傅清，不然指不定又要听到她如何狡辩。
一抹香灰罢了，若非心虚，她又何至于如此大的反应。
这般动静，长春宫上下竟无一人进来查看，可见傅清布置得多么周密，而自己当初竟未察觉到丝毫异样，也不知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于相信她了。
傅漪澜并不打算此刻就同傅清撕破脸皮。
她很清楚，事已至此，宣帝不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嫁与旁人，而她也无颜再嫁进沈家。
这些人毁掉自己的幸福，凭什么可以顺心如意。
傅漪澜一想到上一世傅清的嘴脸，便觉得一阵恶心。傅清想要太子登基，那自己就便偏不如她的意。
她想起上一世那个早亡的九皇子，比起让狼心狗肺的窦洵即位，这个傅清万分看不顺眼的皇子，也未尝不可。
傅清分明是匹狼，可她忘了，作为她的亲妹，自己又怎么可能向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害？抛开血脉亲情，看清了事实的傅漪澜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傅漪澜低下头：“不知长姐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很多事情已由不得你我选择，好在有珍太妃姐妹的先例在前，旁人也不敢说闲话，你先回府，剩下的……”
傅漪澜打断了她：“长姐想让我入宫？”
傅清微微颔首：“我身子已大不如前，往后太子在宫中不可无人帮衬，太子和傅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七，你该明白……”
傅漪澜打断她：“这是？”
傅漪澜端着药碗的手一紧：“我让红缨熬了药，你初经人事，身子受不住。”傅清不说还好，这一提正好让傅漪澜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帮凶——红缨！
上一世，她六神无主，顾不得许多，自是傅清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当是自己喝醉了，自然也没有想到红缨头上，连带着这碗掺了红花的药也一饮而尽，喝得干干净净。
她一挥手打翻了傅清递过来的药碗：“我不想听！”
褐色的药汁洒了一地，弄脏了傅清的衣裙，她的脸色一变，又不好发作，想要唤人再去熬上一碗，又担心惹得傅漪澜怀疑，只得暂时作罢，安慰道：“小七，阿姐知道你难受，阿姐就在这里，你想哭便哭出来吧！”
哭？不，傅漪澜一点也不想哭给傅清看。
她后退一步，低下头，遮住脸上的嫌恶：“我要回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失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