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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刁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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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公,说不定是这小子搞的鬼。”一旁的小太监见小于子找不到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生怕他将这无名之火发泄到自己一干人的身上,余光瞥见树下的窦祯,想也没想,便将锅甩到了他身上。
其他人见状,忙应声道。
这事情他们干的极为熟练,一看就是平时做得多了,方才“熟能生巧”。
听到这话,小于子转向窦祯。他心里明白,一个四岁的孩子,哪里来得这般本事,那打在他脸上的石子力道不清,岂是眼前这个营养不良的九皇子能做到的。不过,这会儿他正急缺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窦祯后脊一凉,他强忍住向上望的本能,咬紧牙关,低下了头。
然而,预期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
有一颗石子打在了小于子的头顶,滚落在地面上,成功制止了他走向窦祯的脚步。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黄豆大小的石子,然后猛地一抬头,恶狠狠地朝头顶方向望去,正和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傅漪澜对视了个正着。
傅漪澜的眼中泛着冷意。
“长,长乐县主……”小于子打了个哆嗦,立时跪倒在地,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位原来可是个连太子都敢教训的主,哪里是他一个奴才能够得罪得起的。
傅漪澜没有说话。她从树上一跃而下,低下头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衣摆,这才幽幽地看向跪在面前的一干人等。
“不敢当啊。几位好大的威风,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主呢?”
几个太监的冷汗立时流了下来,心中懊悔不已。原本,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最多是在九皇子的份例上克扣些,若非小于子是太子眼前的红人,为了讨好他……当下,便有人脱口而出:“都是于公公的主意,奴才,奴才也是被逼的。”
这话一出,小于子一个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他,那太监被吓得一个哆嗦,但仍朝着傅漪澜道:“县主明察!”
傅漪澜心中冷笑,自己还没做些什么,这帮人便已经开始狗咬狗了,真是令人作呕。
“哦?那你怎么说?”傅漪澜歪着头,看向小于子,“方才你不是还在找本县主吗?怎么,想好怎么教训我了吗?”
“奴才不敢,是奴才眼瘸,县主教训的是。”小于子心里有苦说不出。
傅漪澜转身扶起窦祯,拍了拍他衣襟上的灰尘,见他皱着一张小脸,忍痛的模样,目光冷了下来:“九殿下,不如你来说说,这帮奴才对你不敬,该当何罪?”
听到这里,小于子心里一突。他们几人所为,残害皇族,那是足矣掉脑袋的大罪。他生怕窦祯说出什么罪名,当下脑子一抽,望向傅漪澜,嘴里冒出一句:“奴,奴才可是太子身边的。”
他只盼着傅漪澜能看在太子和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饶他一回。他自以为不被发现地撩起眼皮,悄悄朝上暼去,怎料,却傅漪澜凉凉的视线对个正着。
“我自然晓得你是太子宫里的人,怎么,自个儿冒犯了主子,还想把太子殿下拖下水不成?”她加重了语气,“太子为人一向敦厚,身边自是容不得你这等阳奉阴违,胆敢欺主的奴才!”
她并不确定此事是否为窦洵默许,但出于私心,她必须将窦洵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虽然有些对不住窦祯,但比起长姐和太子,她也只能做此选择。何况,窦祯年纪尚小,且背后并无强大的母家,若真因此事对太子心生嫌隙,于他而言,只会是有害无利。
听到傅漪澜这般说辞,小于子哪里不清楚自己这是被舍弃了。
傅漪澜不愿再多做纠结,今日宫宴,若真把事情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了:“行了,你们几个自去慎刑司领罚,若是让我知道谁没去,那就不是一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县主,太子……”小于子心有不甘。
“太子那边我自会去说,想来他也不会为了你这么个奴才与我争执。太子身边容不下你这等小人,便是皇后娘娘也是不会允许的。”傅漪澜将小于子的话堵了回去,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出窦洵,心中已是不耐极了。
其他几个太监听此,倒是松了口气。虽说从慎刑司出来,定是要被剥去一层皮,但好歹有机会留下性命。听长乐县主的口吻,已是将小于子与东宫脱离开,几人暗中对视一眼,这去了慎刑司后该怎么说,几人心中已有了决断。
见她没有其他吩咐,几个小太监齐齐一拜,正欲拉上已是一脸菜色的小于子离开领罚,脚步刚一迈开便又被傅漪澜叫住了。
他们憋着口气,提着一颗心,道:“不知长乐县主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也谈不上,只是叫你们一个个的都睁大自己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九皇子,是宫里的主子,不是什么可以任你们欺负的阿猫阿狗,再让我看见一次,你们就永远留在慎刑司吧!”她一把拉出站在身后窦祯。
“行了,都滚吧!”
见那几人吓得不轻,傅漪澜总算是出了胸口的一股恶气,不想再看见他们,手一挥便叫他们退下了。她闭了闭眼,方才窦祯那微微颤抖的样子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大表兄家里的侄子与窦祯一般年纪,可个头却比窦祯要高上不少,整个人白白胖胖的,在家里分明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像他,身为皇子,过得却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她不知道长姐对窦祯的处境究竟是否知情,但因着她与东宫的关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更像是不怀好意。傅漪澜叹了口气,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眼瞅着也快到了宫宴开始的时辰,便欲往回走。
脚步一转,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什么扯住,她低下头看去,顺着小小的微微泛着黄的指节往上看,窦祯垂着脑袋,傅漪澜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你……”安慰的话傅漪澜说不出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自己责罚了欺辱他的小太监,但归根结底,还是东宫的错。窦祯这时候说出什么,傅漪澜都无从辩驳。
“谢谢。”那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让傅漪澜险些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去。
她低下头,对上窦祯清澈的目光,如两汪清澈的泉眼一般,干净、通透。傅漪澜忽然恼起自己来,怎么对林家那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就可以下重手教训,却不得不为东宫百般隐瞒。
说到底,窦祯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傅漪澜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她伸手探过去,窦祯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下一刻那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擦去他脸上的脏污。指尖留下些发黄的染料,而窦祯脸上被触碰过的地方却露出微微的白皙。
傅漪澜一愣,叹了口气。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掩饰自己。她无意戳破窦祯的伪装,蹲下身,目光与窦祯平齐,温声道:“怕什么。”
“记住了,你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子,是皇子,这宫里没有谁可以随意欺辱你。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傅漪澜顿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不是她想将长姐往坏处去想,但总觉得窦祯如今的处境和她脱不了干系,便改口道,“找陛下主持公道。”
“你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奴才不敢真的将你逼急了,若是再有人欺辱你,你就用拳头打回去,就算打不过,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任人欺辱的,懂了吗?”
窦祯看着她,抿了抿唇。虽然他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这是太子的亲姨母,与长春宫关系亲密。她会为自己出头本就实属不易,这段话更是在萧桢意料之外。
他有些愣神。
她真的和皇后娘娘不太一样。
“宫宴快开始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傅漪澜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见他一副呆呆的模样,故意板起脸来吓唬道,“以后你再这般唯唯诺诺的,不用别人,我就先教训你!”
窦祯微微弯起唇,眼睛发亮,用力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