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深海之书

17、17

　　最后谢见竹还是领着Helen和宾利去外面散步。

　　程北衍带着辛晨月进了宅邸。出乎辛晨月所料，屋子里的布置没有她预想中那样富丽堂皇，反而极尽淡雅，整体呈现莫兰迪色系，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杂乱的线条，不张扬，不显露，所有的底蕴暗藏在悄无声息中。

　　这样的审美品味辛晨月还是头一次在长辈家里遇见。她大致明白程北衍为什么会养成这种性格。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辛晨月问了句。
　　“我外公。”程北衍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谢见竹的名字也是吗？”
　　他点头。

　　怪不得。
　　北衍，见竹，听起来就与众不同。不像她，母亲叫辛兰，她随母姓，因为是晚上出生的，就叫辛月。如出一辙的毫无新意。

　　“北衍？”许是听到门口的动静，里间有人出来，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穿戴得并不显贵，但气质很让人舒服。
　　辛晨月紧张起来，正想着是不是程北衍的母亲，就听他打招呼说：“徐妈。”

　　徐妈笑道：“你外公还想着你今年不回来了。”
　　说完她一顿，才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惊喜地问道：“这位是？”

　　“我女朋友。您可以叫她星辰。”程北衍向她介绍。

　　徐妈笑起来，像是很替他开心。她说：“厨房还有几道菜，我得盯着点。你外公在楼上，仙贝和可乐也在。”

　　辛晨月听得一头雾水。徐妈又朝着她笑了笑，才重新进了厨房。

　　上楼的时候程北衍和她介绍：“仙贝和可乐是双胞胎，今年五岁。”
　　他们是谢见竹大哥家的孩子。他大哥大嫂都是搞地质的，常年不在家，两个孩子从小生活在这里。

　　书房里放着莫扎特第九钢琴协奏曲，谢老先生正在一旁陪孙子孙女拼拼图。谢老先生和辛晨月预想得很相像，头发花白，儒雅温和，戴着副老花镜，难得的是一把年纪腰背还挺硬朗，没有驼背的迹象，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他也很开心辛晨月的到来，不过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会扯着她问东问西。这样的相处让辛晨月感觉自在。倒是仙贝，她是双胞胎里的妹妹，身上穿着蓬松的泡泡裙，头发上戴着小天使的光圈发饰，看起来可爱极了，一见辛晨月就扯着她奶声奶气叫了句“麻麻”。

　　辛晨月惊愕，程北衍笑着和她解释：“她见到好看的人都会叫妈妈。”
　　辛晨月笑起来，半俯下身子：“谢谢你的赞美。”

　　可乐比仙贝早出生几分钟，但性格却显而易见成熟许多，一开始只是持观望状态，渐渐熟了些，才愿意接近她。

　　谢老先生看他们四个人相处的融洽，温和道：“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休息一下。”

　　谢老先生离开了，负责照顾仙贝可乐的保姆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一时就剩下他们。辛晨月反正没有别的事做，脱下外套后跪在地毯上和他们一起拼起来。这副拼图很大，目测有三千块。
　　仙贝很喜欢辛晨月，大概是出于小女孩爱美的天性，觉得她香香的。她伸出小手轻轻扯了下辛晨月的袖子：“麻麻，你真好看。”
　　辛晨月尽量适应着她对她的称呼，摸摸头回了句：“你也好看，小天使。”

　　可乐拼了一会儿有点不想玩了，他凑到一直在旁边闲着看热闹的程北衍身边，程北衍低头看他：“你怎么了？”
　　“累了。”
　　“要去休息吗？”
　　可乐摇摇头。

　　程北衍知道他的意思，单手抱起了他。可乐这才满意，露出些许笑容，扯着程北衍的领子玩。
　　“楼下有你们的玩具。”程北衍道，“婶婶送给你们的。”
　　可乐念着这两个复杂的字：“婶婶？”
　　程北衍笑了，和他解释里面的关系：“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所以你们要叫她婶婶。”

　　可乐理解了，认真地点点头。

　　因为放着音乐，辛晨月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沉迷于拼图的仙贝这时才发现哥哥耍赖早跑掉了，她一骨碌爬起来，也跑到程北衍身边，朝着他伸手。
　　程北衍只好也把她抱起。

　　跪坐在地毯上的辛晨月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轻笑出声。

　　放在几年前，她是绝对不会把程北衍和小孩子联想在一起的。他性子寡淡，本质来说没有什么多余的耐心，对小孩子和宠物一类黏人的生物向来避之不及。
　　其实他也变了很多。

　　两个小朋友都不想玩拼图了，程北衍把他们抱着下了楼才放下来。

　　他们被客厅里包装精致的玩具所吸引，跑过去拆着玩。谢见竹恰巧也回来了。帮佣接过Helen和宾利带去洗漱。

　　可乐和仙贝同样很喜欢谢见竹。可乐先跑过来抱住他：“二叔。”
　　仙贝则专注玩着手里的娃娃。

　　可乐凑到谢见竹耳边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谢见竹了然地点点头，饶有意味地打量对面的两人。
　　辛晨月被他看的不自在了：“怎么了？”
　　谢见竹慢条斯理道：“可乐说，他觉得婶婶和三叔很配。”

　　辛晨月一怔。

　　婶婶。

　　谢见竹故意问可乐：“你知道婶婶是什么意思吗？”
　　可乐刚学习了这个新词汇，很骄傲地点点头：“我知道。婶婶是三叔未来的妻子。”

　　辛晨月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

　　程北衍扫了谢见竹一眼，才看向可乐：“我把宾利带回来了，你不去见见它吗？”
　　可乐是知道他三叔养了只萨摩。他眼睛一亮，让谢见竹把他放下去，哒哒去了洗手间。

　　“厉害呀。”可乐一走，谢见竹笑着调侃他们。

　　也才短短一个多月，这小子真把人带回家了。

　　程北衍没有理会他，只对辛晨月说：“去那边休息吧。”
　　辛晨月求之不得，到偏厅去陪仙贝玩了。

　　她走后谢见竹啧啧：“深藏不露啊。”
　　程北衍冷漠地看着他：“你不要捣乱。”
　　谢见竹挑眉：“我是那种人吗？我一向只会锦上添花。”
　　程北衍为他的中文水平感到头痛：“别乱用成语了。”
　　谢见竹笑而不语，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程北衍不理会他的幼稚，他转眸向着偏厅看过去，辛晨月和小仙贝两个有说有笑的，很是温馨和睦。
　　“叶小姐……是吧？”他漫不经心。

　　谢见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短暂地就被掩盖过。
　　他笑得风轻云淡：“什么？”

　　程北衍也笑起来。
　　他重新看向谢见竹：“不要在她面前再提那些话，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谢见竹：“……”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谢见竹却感受到了他恶意满满的威胁。

　　谢见竹非常不满，控诉他：“你把我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都剥夺掉了。”
　　程北衍面不改色：“那你是有多无聊。”
　　谢见竹：“……”

　　快到饭点，辛晨月已经与可乐仙贝相处得很熟悉了。只是仙贝对她的称呼还是没有转变，辛晨月在陈妈的佐证下得知仙贝是故意这样叫的，因为她很喜欢她。辛晨月只好让自己慢慢去适应。

　　谢老先生坐在方桌正中间的位置。从他们的言谈中辛晨月大致了解到谢老夫人几年前就病故了，平常谢老先生独居，房子里有徐妈和几个帮佣负责清扫做饭一类的杂务。可乐和仙贝常住在这里，父母放假才会被接回去住一个月。谢老先生会趁着一个月多去外面转一转。他早年是个考古学者，说是旅游，其实算是到各个古遗迹实地考察。

　　辛晨月听着不觉心生羡慕。她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轻轻浅浅的温馨，又有足够的私人空间。每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聚在一起的闲谈都充满了人文气息。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辛晨月身上。

　　谢老先生温和地看着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辛晨月正在倒果汁，听到这话手一抖，洒出来些。
　　程北衍取了餐巾，递给她一些，又帮她擦干净桌子。

　　辛晨月一面擦着手，一面犹豫不决地看了看程北衍。

　　谢老先生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问。

　　良久辛晨月支吾着说：“我们还在考虑。”

　　谢先生点了下头，为了避免她觉得紧张局促，他温和地笑了笑：“不着急。”
　　辛晨月对他的慷慨解围心生感谢。

　　一旁谢见竹看了手表，适时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开始？”
　　徐妈在旁边摆弄着餐碟，回他：“瑶瑶刚才打电话说她也会来，现在堵在路上了，再等一等吧。”

　　辛晨月听到这个名字习惯性看向程北衍，这一次程北衍却没有看她，也没有任何解释。
　　倒是谢见竹难得好心，低声和她说了句：“瑶瑶是三姨的独生女。按辈分你算是她的嫂子。”

　　程北衍瞥他一眼，轻描淡写的。

　　谢见竹也在笑，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辛晨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这场对话结束没多久，门外响起声音，紧接着咔哒一下，有人进来了。
　　徐妈迎过去，喜笑颜开：“瑶瑶。”

　　辛晨月起了身，想着该怎么打招呼。

　　“好冷呀。”那人声音有点耳熟。
　　“就差你了，快来吧。”徐妈招呼着。

　　她终于从外边进来。是个很娇小的姑娘，身上穿着近来很流行的夹袄棒球服，戴着亮闪闪的复古大耳环和亮片首饰，blingbling非常时尚。她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小心翼翼的。

　　辛晨月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