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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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南明打了个哈欠，欠身坐在沙发上，说：“如果局里存放的大金麻样品不错的话，尸体体内的物质和大金麻的相似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基本可以确定。还有一些其他毒害物质，种类很多，有些像是化工厂的东西，我都写在报告里了。”
苏瑶：“化工厂？”
卜南明继续解释：“我在皮肉组织里检测到一种反应物，像是大金麻里的一种主要物质和强酸性硝酸物反应而成的，而且应该是在死者死后进行的反应。这种反应物只在表皮组织有，内脏和血管没检测到。或许是尸体在河里漂的时候浸泡而成，我已经让人调取了整个松河和上游的水样本，但是任务量太大，你们要耐心等。”
所有的信息都不足，王朝国和苏瑶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张扬问：“硝酸物的种类具体吗？”
卜南明看了一眼这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小警察，说：“种类具体，但含量和比例没法检测，应该是混合物，再加上水体本身是反应源，我只能初步推测很像化工厂的用品。但是死者体内的大金麻和硝酸物反应到现在程度，硝酸物的浓度需要足够高，现在污水排放都严格检测，如果哪个不要命的化工厂敢排放浓度这么高的硝酸物，河边儿的居民都快死完了吧。 ”
王朝国和苏瑶神色凝重的盯着手里的尸检报告，迫不及待的搜罗着有用的信息，没人注意的角落，张扬的神色闪躲一下，埋下了头。
卜南明继续道：“死者的面部、指纹全部被毁，DNA比对如同大海捞针，太慢，而且如果死者没有前科也没用。目前民警那里也没有相关的失踪人口上报，所以身份难以确定。”
会议开的无疾而终，线索太少，调查结果没出来，只能等。
刑侦科指派了几个人过来，先调查案发现场，禁毒支队的成员都在整理近十年的案卷，大金麻是一种合成毒品，吸食者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极大的依赖感，曾经在金三角地区盛行过，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贩毒集团，首领被警方称为老鹰，自四年前在云南和越南的一场国际贩毒案里被缴获七百公斤，并一举攻破这个犯罪集团之后，在国内基本没有出现过大金麻的案件。
那次案件王朝国也参与过，唯一的遗憾是现场死亡人数过多，没能亲手抓到老鹰，不能确定是死是活，如果死了，也不能确定哪个是。
可是江谭这种小城市，怎么会突然出现大金麻？而且大手笔的用来杀人？按照卜南明的检测数据，死者体内的大金麻按照交易价来算，至少有两百万。
苏瑶合上案卷，长叹一口气趴在办公桌上。因为工作紧急，需要及时沟通信息，所以今天她没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大办公室和所有加班的人一起。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神色恍惚的张扬。
这人虽平日看着多少有点不正经爱撩骚，但工作起来十分认真，有股子愤青劲儿。
但今天，苏瑶注意了一下，他手里那份薄薄的案卷已经停在同一页二十多分钟了。
苏瑶起身，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没回来，靠在窗边慢慢喝。
过了一会儿，张扬过来了，垂着脑袋。突然抬头看见她，吓了一跳。
“苏瑶姐，你怎么在这儿。”
“休息一下，没线索，做的都是无用功。”
苏瑶盯着他，目光比平时更深了一些，这让本就对她存几分畏惧的张扬脚底发麻。
“哦，我接个水。”
张扬接水回来，苏瑶看到他手背上一片红，是被烫到的。
他转身要走，苏瑶突然叫住他：“哎，你说那个硝酸物……”
“啊？”张扬猛的转头，瞳孔一紧。
所有的小动作被苏瑶收在眼底，她轻声道：“真的会有工厂排放浓度那么高的硝酸物吗？”
张扬愣了一下。
苏瑶低头喝水，漫不经心道：“应该不会吧，不然你们家的鱼岂不是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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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各部门的工作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苏瑶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份资料，说：“今天大家辛苦了，案件没有突破，明天可能要继续加班，现在先下班吧。”
人民公仆们松了一口气，苏瑶走过张扬身边，突然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继续。”
她说完收回手，刚准备走，张扬突然站起来：“苏队，我有情况要报告。”
苏瑶如意料之内，转过身看着他：“你确定？法律有规定反对强迫自证其罪，你可想好了。”
张扬紧紧锁住下颚，最后笃定到：“我确定。”
五分钟后，小会议室，苏瑶和王朝国如同审判官似的坐在前面，张扬忐忑的坐在对面，只有周妍一个不明所以的记录员好奇的看着三个人。
张扬开口：“现在工厂排放的硝酸物指标不可能到达卜医生所检测的浓度，超标了十倍还多。但是的确有些工厂的排放比规定指标要大，如果浸泡时间够长，也可能造成尸体的反应结果。”
苏瑶：“静态均匀浓度勉强可以，但水体在流动中，那个普通的超标浓度绝不可能造成现在这个结果。”
张扬一直低着头，或许是心有愧疚，这时才抬头扫了两人一眼。
“是，但是死尸在浸泡时的确是静态水体。”
“静态？水不动了？怎么可能。”周妍大声质疑。
苏瑶和王朝国惊讶的互视一眼，而后盯着张扬，示意他接着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想收回已经不可能了。张扬深吸一口气，像是打定了注意，突然站起来，拿出纸笔画出了一条河。
“这是淞河，是长江的一个支流，上流水流很急，水质的更新速度很快。在这个地方，是东扬食品集团的渔场。东扬所有的淡水鱼类加工食品，都在这附近的一个工厂里。”张扬说着，在淞河上划出一个圈。
周妍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张扬看了她一眼：“我爸是东扬的老板。”
周妍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什么无名死尸和刑事大案，对自己身边突然揭露身份的富二代表示一万个惊奇。
难怪她总觉得张扬身上有种日天日地的痞劲儿，感情后台这么硬。
苏瑶低声道：“继续说。”
张扬：“原本养鱼需要政府划分专门的淡水区域，四年前东扬获得了政府批准，在这附近有一片渔场，但是后来东扬拓展产业，渔场不够，一年前又重新申请扩大渔场，但政府没有批准。”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拘谨。
“然后呢？”周妍迫不及待的问。
“然后东扬的管理人员就买通了政府人员，在第二次审批到来之前，偷偷在淞河上给他们划出一块地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滞。
难怪张扬不愿意提供相关线索，这等于直接揭了自己老爹的底儿。这种私自养鱼且贿赂官员的做法，真要是被查属实，那整个东扬集团就岌岌可危了。
“不止如此。东扬还和淞河水坝那儿达成了暗中协议。”
张扬一开口收不住，把他们家哪儿点破事儿都抖落了出来。
“因为新的渔场不是正规的，自然不能通过正规的水质检测，刚用了一个月，发现水质不合格，大量的鱼肉不符合食品标准。我们经过检测，发现水里的硝酸物含量超标。”
周娅“啊”一声，他们家的事终于和案件联系上了。
“但是东扬是商业集团，不是慈善集团，不可能去排查化工厂，让他们按照标准排放。化工厂排放超标污水，不敢在白天明目张胆的进行，只能晚上来。所以东扬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买通了淞河水坝，在晚上的时候，放下一个小支流的拦截开关，在上游截断水流，保证下游的水质合格。白天的时候再打开开关，让水流通，而东扬则会把鱼群引到他们自制的淡水库里，减少污染水质对鱼肉的伤害，以此保证肉制品的质量。这个方法一直会实行到第二次审批结果下来，如果东扬能得到另一片养鱼区，就不用再用这种方法了。”
周妍听的模模糊糊的，心里正感慨资本主义邪恶的高智商，这边苏瑶已经准确的抓住了关键，她拿起笔，在张扬圈的那个渔场上边画了一条线。
苏瑶：“所以这个是水坝，夜间的时候，所有从上游过来的水都会断流，水中的污染物，也就是硝酸物，不会随着水流被稀释，而是在这个地方越堆越多，形成一个短暂的高浓度区域，对吗？”
周妍恍然大悟，张扬点头：“对，如果被害人的表皮反应是在水流过程中形成，那么唯一能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这片区域。”
王朝国问：“这个地点是哪儿？”
张扬：“高浓度区域不大，结合周边的地方，应该是路家湾。”
砰！
清脆的一声，苏瑶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显眼。
张扬下意识看她一眼，苏瑶连忙蹲下去捡起来。
“抱歉。”
会议继续，王朝国道：“卜南明给出的具体死亡时间在6月7号晚上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如果那个时间段抛尸，尸体因为水流的阻断不会漂到下游，而是浸泡在硝酸物浓度极高的河水之中。”
浸泡时间长达五到六小时，足够造成现在这个结果。
王朝国：“马上通知路家湾分局，排查6月7号下午六点到凌晨五点之间的所有监控，先大面积排查。小苏，安排人员去路家湾进行走访。”
苏瑶应下，线索有了突破，王朝国脸上虽依旧紧绷如橡皮筋，但好歹看出了点儿神采奕奕的感觉。
但张扬就完全相反了，等王局长布置完了相关任务，他小声问：“局长，我的证词，能不能不往上报，你就说是你神通显灵，自己悟出来的线索成吗？”
周妍差点儿没笑出来，还神通显灵，怎么不菩萨托梦呢。
王朝国看他一眼，刚才忙着分析案情，差点儿都忘了他知情不报的事儿，这会儿他主动提起来，开口就是一顿训。
“你还知道上报？知不知道这对案情的突破有多重要？你是个警察，你要是个普通群众我就不说什么，职业操守呢？回去给我写检查去！”
王朝国虽嘴上不留情，但话里什么意思大致也听出来了，对东扬集团的贿赂行为和违规操作闭口不提，也是没打算废心思追究，毕竟这种事儿也不归他们管。
张扬连忙应下，对新局长的大恩感恩戴德，周妍看他那如释大罪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笑着，无意中看了苏瑶一眼。
只见她丝毫没被局长的开恩打动，垂眸沉思，虽面无表情，但压抑无比。
不知怎么的，周妍的笑也陡然收住了。
会议散了，拖到十二点半。
王朝国回了自己办公室，没再出来，周妍和张扬都走了。苏瑶躺在办公室里那张简易床上，心里一团乱。
那天他在林振东那一堆票据单里，发现了一张打车的行程单。
6月7日晚十点，目的地路家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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