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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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茜娅从漫长的沉眠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的是一阵令人心碎的抽泣声。
房间有些昏暗，但对于一个刚刚从沉眠中苏醒的人来说却刚好。她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便偏过头，去看那个坐在她床边垂泪的身影——她的母亲，丝吉。
趁着母亲还未察觉的时候，茜娅顺着透过窗帘洒下的微光细细打量着时间在她的家人身上拖曳出的痕迹——母亲丝吉老迈了许多，眼角颊边的细纹加深了不少，此时正拿着帕子拭去那好像流不尽的泪水，脸色更是憔悴。
茜娅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一个音节，不知为何，她忽地有些惧怕开口了。
这时，一阵争吵声模模糊糊从房间外传来，听声音是她的姐姐贺莉以及父亲乔瑟夫。
【外遇、私生子、东方……杜王町…】
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音节传入房间，那些她曾经觉得完全不可能发生在她家里的事情就这样残酷地摆到了面前。她没想到那从来温柔的姐姐竟然会和父亲争吵，那向来坚强乐观的母亲会哭得那样伤心，而最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直爱着妻子的人会背叛他重要的家庭。
茜娅抿了抿唇角，在丝吉惊喜的目光中抬起手轻轻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妈，别哭了。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去收拾他！”
多年未曾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可丝吉却觉得再没有什么声音比这更加动听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愣了一瞬后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太好了，太好了……我…你……”她本想说【太好了，这一刻我期盼了许久许久，你终于回来了！】可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此时此刻，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样漫长的岁月，那样经年的折磨，那样长久的祈盼，最后的最后终究汇成了一句话：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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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的乔瑟夫正面对着大女儿贺莉那头一次无比锋利的言语，他想解释些什么，可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内心的焦灼无法言明，愈演愈烈……他忽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视线却就此定格，再也无法移开。
乔瑟夫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扶着栏杆一级一级从楼上走下，她脸色有些长年未照阳光的苍白，神色却一如往昔——剑眉英挺，眉目含锋，剔透的翡翠色眸子光是看过来，便透着一股子洞察人心的寒意。
他静静地对上那等待了十年的女儿此时谴责与失望的目光，令他忽然觉得无处遁形简直无法与她对视——这一次，真的是他错了。
“茜…茜娅？！”
乔瑟夫很没志气地往大女儿贺莉的身后挪了挪，惹来对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刚走下来的茜娅却先没管这一看就心虚躲闪的老爸，上前张开双臂，给一旁许久未见的姐姐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幽幽地转过头去，拖着令乔瑟夫毛骨悚然的声音道：
“没想到啊，我不在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咬牙切齿）爸，你是不是得好好解释一下？嗯——？”
呵呵，后面的事就是——【哔——暴力画面屏蔽中】
喜闻乐见，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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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的生活对于茜娅稍稍有些忙碌，1999年的纽约和十年前她陷入沉睡时已经是天差地别，所有人都被时间推动着往前，只有她像是被时间遗弃了一般，定格在过去的岁月里，挣扎着想要追赶上现在。
专业的医师团对她的身体进行了进一步的检查，确保她没有什么严重疾病的同时也制定出了一系列的复健方案。
长久的沉睡虽然令她各方面的损耗有所恢复，但是卧床的十年同样也令她身体的机能都大不如前，太久不拉伸的肌肉瘫软无力，一开始并不能灵活控制；只靠维生系统支持的身体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而要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需要每天定时定量，长此以往坚持不懈的锻炼。
洒满阳光的午后时光，茜娅透过房间的窗子看了眼外面，目光停留在已经大不一样的街道上，思绪却逐渐飘远。
醒来后没多久她就已经尝试过
——她没办法唤出【流金之祭】了！
尽管她知道她的替身就在那里，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征召；尽管她依旧能看见其他人的替身；尽管随着身体的不断康复她感觉总有一天她能再次唤出她的替身，但……茜娅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心灵的一个巨大的空洞，填入其中的是动荡不定，像是走夜路时那种无法探明前路、一脚深一脚浅的深深的不安。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穿过下面的院子从她余光中一闪而过，熟门熟路跳上了小楼的围墙，在二楼阳台轻巧地垫了下脚就跃上了她的房间，正好从总是开着的一扇窗子里钻进来，一如许多年前那样。
伊奇抖了抖耳朵，正打算跳上那边的病床，就像他这十年里常做的那样在上面静静地打个盹儿，期盼着哪一天它最重要的伙伴会在午后的阳光中悠悠醒来。
可这天似乎有些什么不大一样了，它下意识将头转向书桌的方向，正看见那个等待了许久的人斜倚在木制的椅子背上，下巴有些慵懒地搁在手臂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它的视线，茜娅回过头冲它微微一笑，翡翠色的眸光里像是盛着春日里所有的新绿。
“久等了，伊奇。”她轻轻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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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乔瑟夫和丝吉的情况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两个人毕竟一起走过了那样漫长的岁月，风风雨雨都一起相守过，携手度过了所有的欢笑与伤悲，所以哪怕经受背叛，丝吉在最开始克制不住的怒火渐渐平息过后，还是选择给她的伴侣一个机会，一段时间——他们都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道路了，是就此分叉，还是最终归一。
茜娅按照医嘱，认认真真把腿部的器械“咔嚓”一声装在膝盖上，视线瞥到桌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个装着这次家庭矛盾源头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张，掸了掸按顺序码好一张张读起来。
文件有一部分很新，另一部分却似乎是从什么老档案上复印下来的，拼拼凑凑主要记录的是居住在日本杜王町的一户姓东方的家庭。
最新的照片里，提着便利袋的年轻女子正和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官说笑着，两人显然心情很好，女子的面容带着一股子干练与潇洒，在他们身后不远，一个牛粪头的男孩正拎着袋子向前赶来，身形高大健壮，笑容还带着点儿孩子气。
茜娅轻轻拂过一张文件说明，读着上面的内容皱了下眉头。没有人会对一个破坏了自己家庭和谐的女人有多少好感，但她看着下面的一系列资料，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将错误归结到这个外表美艳大方，内里坚韧异常，并且顶着压力拉扯大了一个１６岁男孩的女子身上。
她并不是一个会任由自己情绪去迁怒别人的人，当然，她的母亲丝吉也不是。要不然哪怕身在美国，真想要干点儿什么调查以外的事也不是那么困难，不过哪怕一开始那样生气，丝吉还是选择将这件事交给了乔瑟夫。
是的，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尊重，为他们的将来留下了最后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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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乔瑟夫在屋顶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想过无数种女儿苏醒时的画面，想过他们紧紧相拥，热泪盈眶；想过她缓缓睁眼，而他们就守在她的床边冲她微微一笑；想过半夜听见轻轻的响动，他们打开灯一看，她仿佛噩梦初醒……当然，他也想过女儿的离去：在一天中的每个可能的时候，维生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他们呼喊着匆匆将她推上救护车，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却只能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曲线逐渐拖出长长长长的音节。
所以，刚开始的一两年，他们晚上总是睡不踏实。他和丝吉要茜娅床边的地板上铺上另一套被褥，每天每天夜里惊醒就去看看，困倦了就在旁边睡上一小会儿，才会觉得安心。
后来，时间愈来愈久，三年，五年，七年……到最后，时间磨去了他们的棱角，也渐渐消磨了所有的希望，他们麻木地接受了，接受了他们的女儿也许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不会苏醒，也不会死去。
乔瑟夫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月光下自己的皮肤松弛，面容老迈，一旁的拐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已经不再年轻。多年前的一切在记忆里都泛着柔和的暖色，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戴上绒帽，缓缓向回走去。
他确实已经老去，时间在他的身体上镌刻下岁月的痕迹。但是，他已经想清楚了不少大概年轻时从不会去思考的事。
而且，他终于等到了不是吗？
清冷的月光中，他的背影被拉得老长，可哪怕拄着拐杖，前进的脊梁依旧遒劲有力，不曾弯折。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重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