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军演[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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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疯了吗？竟以一个小儿为将。”
这话，在拜将那时是不敢说出口的。当时，赵吉安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
敢冲出去对跟公主对线的那位，甚至连公主一句“放肆！”都得不到。
但见公主眼波一横，鱼贯而出的甲士立刻将之按倒，军法从事！
嘶——那血是哗啦啦流了一地。可愣是一点事都没耽搁。
至今一想到公主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眼神，赵吉安还有点后怕。
可是——
“那小儿凭什么当大将啊！”
这是拜将后，赵吉安的心声，也是一群老资格的心声。
话一出口，立刻得到附和追捧：“就是，乳臭未干，毛头小子一个。”
“除了长得高点，他还有什么优点？瘦弱不堪，一力士可擒，没半点勇武之气。”
“论资历、论能耐，哪里比得过咱们。”
“人家没有资历，但人家年轻啊——自古姮娥都爱美少年，公主又岂能免俗。”
蓦然，不知是谁横插一句。
场面立刻为之一静。嘶——如果往这个方面想的话——
“这么说来，在下邳，公主夤夜请他入幕府——”
有人补充：“还有后来的种种恩赐殊遇——”
有人一拍大腿：“还有今日公主笑得跟朵花似的，对着那小子娇滴滴说，大将军，请受印——”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赵吉安恍然大悟。
◆
最近，一个桃色流言迅速在东楚上层流传起来——
听说，公主颇爱美少年，因此与那位新拜的大将军正是与公主颇有些不正常的关系，因此才得以迅速上位。
什么，你不信？
那你来解释一下入幕之宾、公主殊遇？
凭这个有黑历史的、一无是处的年轻小子，不跟公主有一腿他凭什么上位啊？
等传到陈平耳中时，已经变得十分不堪，陈老师震怒之余，立刻派人去查是谁如此居心险恶，败坏公主名声。
“伯盈，源头我已查到了。”陈平将一卷简册递上殷嫱案头，“你看，可要严惩不贷，煞一煞这风气？”
殷嫱却没看，只是冷笑：“归根结底，还不是没能耐不认我拜的这个大将军，便想从这些事情上做文章。”
要知道，殷嫱对中下层军吏士卒控制可比他们强多了。
加上陈平免官一事，她借大将军之位为饵挑拨这些老资格，这些人便开始自高自大飘飘然，排挤一些杰出的年轻军吏。殷嫱再稍加拉拢，这些人便也顺杆子往上爬——
毕竟，公主才是现在的掌权人！
连消带打，再拜一位大将军压他们头上，这些人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殷嫱很清楚，这些人必定心怀怨恨，才会放出这些桃色的流言。如果能动摇大局自然最好，但如果不能也足够恶心人。
不过……
“严惩不贷是不够的。谣言之所以流传，是因为符合人心期望。严惩首恶、辟谣是没什么大用的。”
辟谣怎么说，公主纯粹慧眼识英选出了默默无闻的大将军？这完全没有爆点嘛。
哪有公主和她的入幕之宾情夫大将军香艳劲爆刺激。
生在信息爆炸时代的殷嫱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点传播学原理。
陈平问：“那你的意思是……”
殷嫱道：“人，不外乎赵吉安那些人。我不急着处置，等着看吧，大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严惩，怎么够？
不让韩信搞个大新闻回敬一下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
“大将军以为，怎样立威最快呢？”
这是公主今天送给韩信的一句话。她并不要求韩信立刻回答，只是让他想一想，然后放手去做就是。
韩信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被公主火速提拔空降下来大将军，韩信在军中当然是没有什么威信的。
其实早在上任第一天，韩信就遇到了老将军们的找茬寻衅。
彼时大将军与公主商量完西进战略，归军营之中巡查——因为多是新募之卒，仓促成军，加之练兵之人比较拉胯，自然不怎么的。
韩信对此心知肚明，也并不多言，只是军法却是一军之本，他必须要首先强调的。
回到幕府，他便与诸将道：“军中法度糅杂，却该整改。”
一听大将军此言，赵吉安顿时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在颤抖。
其实他知道，韩信说得很对。
大王秦吏出身，先前的统兵将领却是楚人。军中一向是秦制、楚制混杂，怎么能不揉杂？
但——
“大将军此言差矣。”
韩信抬眼：“愿闻其详。”
赵吉安用着缓慢语调，中老年人特有的顽固傲慢口吻：“军法，乃大王之时制定，由军正执掌，怎可轻易变动？”
“岂非——对大王不敬？”
他得意捋须，你一个公主任命的大将军，还敢动祖宗成法吗？
但韩信却丝毫不慌，从容道：“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①这也是大王之命——在一伐章邯之时在定陶所言，老将军没听过么？”
那时候韩信正被陈平举荐，在东楚王陛下身边也待过一段时间，对此记得是清清楚楚——当然大王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做肯定是做不到的。
可是，赵吉安哪知道这个？但韩信又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时间地点都报出来了，眼见着周围有将领脸上有恍然之色——当然也有许多跟着蒙混过关的，毕竟在座的许多都没参与那一战才侥幸残存。
赵吉安将信将疑：“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大王根本瞧不上你，没带你去定陶。
这句往人心口插刀的话，韩信终究还是隐忍着没说出口。他目光冷冷扫过诸将：“大王口喻，还望诸君从命。”
赵吉安有心开口，却见众人都偃旗息鼓，不禁泄了心气。静听大将军吩咐。
在这月余里，韩信早已调查研究过了，此时成竹在胸，先拿出禁令，与众将颁布，他亲自念诵：
“闻鼓不进者，斩！”
“闻金不止者，斩！”
“妖言惑乱军心者，斩！”②
“失期者，斩！”
“军中趋讙（驱驰）者，斩！”
“取民家物者，斩！”③
“……”
如此，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口中一应吐出足足二十余个“斩”字，才缓缓道：“诸君身为禆将、校尉、都尉，更该以身作则，谨记禁令！”
见他如此杀气腾腾，冷肃威严，诸将纵然心中有不满，脸面却不禁一抖，唯唯应是。
如此，才让各位又菜又心气高的老将军们消停了一阵。
韩信对自己威望不足的缺点非常清楚，他也知道，应该如何快速建立威望。
可是据他的观察，公主平日里的作风其实是非常非常温和的。在军中，她也很少会动用自己的强权，多以赠医施药、拉拢人心、灌输思想为主，这多少让韩信有点摸不准她的作风。
所以他前期宁肯用一些温和的、不那么激进的手段去敲打人。
可是如今这一问，是公主嫌他动手慢了么？
既然如此——
韩信想了想，召集诸将，约定明日军演，并定下了时辰。
而在此之前，赵吉安也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
众所周知，公主募的兵卒都是从会稽、东海郡抽调的。而这其中，必定就有韩信的淮阴乡党们。
作为淮阴驰名人物，许多人或许没见过他，但也必然听过他。而赵吉安又有心打听，顺理成章地，他听到韩信的黑历史。
“贫而无行，乞食于人，还曾经钻人胯/下，哈哈哈哈哈！”
回归临时府邸之中，赵吉安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大笑。
“难怪——难怪只有第一天抖了抖威风，后来连个屁都没放，原来本来就是个懦夫！压根就是仗了公主的威风，却连个人都不敢杀，哈哈哈！”
他简直肚子都要笑痛了。
公主找这么个面首，她自己知道吗？也太不挑了吧？赶明儿找个机会，跟公主说说得了！
不过，就这样一个人，居然还能压他头上？
想到这里，赵吉安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动不了公主，还动不了一个胯夫吗？
区区一个公主面首，也敢压他们头上？
定要给他点颜色，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强捧灰飞烟灭”。
冷哼一声，赵吉安吩咐家仆：“联络几位将军，明日食时同去军营。”
家仆奇道：“大将军不是令平旦末军演么？”
赵吉安不悦：“再废话！砍了你！”
家仆一缩脖子，说了句唯唯。
◆
这一日，韩信早早来到校场，众将纷纷问候。韩信也一一点头回应，先前还未拜将的月余时间里，他早就把许多中高层及军中出挑人物形貌熟记于心。
此时，将尉部曲纷杂、他一人未叫错，不得不叫众人啧啧称奇。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平旦已过，却有三两人迟迟未至——
孔藂皱了皱眉，道：“大将军，要不要遣人前去催促？”
韩信点了点头，简短道：“再等一会儿吧。”
然而派出的人打马前去，不一会儿，有两人赔笑着来了，韩信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而许久后，去寻赵吉安那人归来之时，却见那人面有难色，说是赵将军昨日喝了许多酒，今日却还在沉眠之中，家仆态度也十分之傲慢，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他都不好意思出口——
孔藂越听脸色越沉，请示道：“大将军，不如我去吧？”
不过就在韩信摇头，准备吩咐军演的时候。醉醺醺的赵吉安，又骑着高头大马驰入营中。
他望着韩信，目光是居高临下的戏谑，当着大军的面，他笑着拱手。
“大将军恕罪，臣昨夜里听了个趣闻，一时高兴，喝多了酒。
多新鲜呐！
一个淮阴乞食的无行懦夫，钻人家胯/下的玩意，居然靠着床上功夫迷惑主上，成了个大将军！
嘿，你说多巧。他呀，跟大将军，同名！”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军演[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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